認識也有段時間，楚逢雲還是第一次用這種態度跟南枳說話，板起臉來，倒也真有幾分氣勢出來。
“這是例外，我不知道我生病了。”南枳學著曾經楚逢雲的樣子，從被子裡面伸出手去牽他袖子，一雙水汪汪的眼裡清晰的寫上可憐兩個字，“沒有下次了。”
楚逢雲冷哼一聲，神情軟了幾分，嘴裡則是勉為其難的說：“嘁，再有下次我也不管你啊。”
“不行。”南枳再次扯了扯他的衣角，“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你不管我，我就只能病死在街頭了，你怎麼能忍心讓姐姐死在外面呢。”
“我姐可不會笨到連生病都不知道。”
話說的難聽，他把南枳的手放回被子裡的動作卻是異常的輕柔，她的手腕蒼白纖細，精緻的像是被保護在玻璃櫥窗裡最珍貴的藝術品，楚逢雲恍惚之間覺得，這樣的人應是被捧在掌心裡呵護的，而不是沒落在小城鎮裡。
他莫名間心酸的厲害，仿若有很多的情緒洶湧的堆砌到了喉嚨，恨不得把所有的話都說出來才能舒服一些。
唇瓣顫了顫，楚逢雲到底還是忍住了。
要是南枳知道了真相，知道了他的接近從最開始就是目的，可能現在的一切就真的成了夢境裡。
“怎麼突然發呆？坐啊。”
素白的小手在眼前晃晃，南枳挪了挪位置，在床邊留出個一人的空位來。
楚逢雲沉默的坐下，半晌猶豫著問：“南枳，你曾經被欺騙過嗎？”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就是好奇。”
“不是被欺騙過嗎，是經常被欺騙。”南枳低低的嘆了口氣，“說起來你會笑我，就不仔細說了，反正不是什麼積極向上的正面故事，小孩子還是別聽的好。”
楚逢雲拿起床頭的粉色保溫桶，從中倒了一碗香氣四溢的米粥出來，南枳抽抽鼻子，胃部很是配合的鬧騰幾聲，她眼巴巴的瞄那碗粥，楚逢雲卻還是翻找調羹。
等他終於找到，床上的某病患眼淚都即將滾下來。
“我不是小孩，你說的話我能聽懂。”扶她起身靠在床頭，把粥碗遞到南枳手裡，楚逢雲偷眼瞄她臉色，問：“曾經欺騙過你的人，你會原諒他們嗎？”
南枳迫不及待喝了一勺，香糯的米粥順著食道一路滑進胃部，她滿足的喟嘆一聲，等吃了小半碗才抽出口來回了句：“當然會啊，不過他們好像沒給我機會就是了。”
楚逢雲滿頭問號：“什麼意思？”
“就是見不到了，以後都見不到的人，自然談不上原諒不原諒。”南枳放下調羹，難得的正色起來，“逢雲，世界上有些事情一但做出了選擇就要承擔相應的代價，我和楚辭如此，你的母親薇拉亦是如此，沒有什麼事情是能瞞一輩子。”
楚逢雲沒回話，他歪頭看向窗外，只留給南枳一個看不出情緒的後腦勺，半晌，他拿起保溫杯，“再喝一碗吧。”
南枳剛開始還有點擔心，和十八歲的男孩說些沉重的故事會不會對他有負面影響，不過轉念一想，他的父親可是楚河，而且有些事情是早晚都要面對，提前打個強心針，不見得是壞事。
足足喝光了兩碗粥，南枳才滿足的縮回被子裡，被褥都是全新的，鬆鬆軟軟的很是舒服，沒過幾分鐘她就開始犯困。
“逢雲，你不用守著我，回去睡吧，明天再吃藥就可以。”南枳打了個哈欠，視線越來越模糊，聲音也開始變小，她感覺楚逢雲似乎是答應了，南枳心中一鬆，終於再次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楚逢雲愣了足足十幾分鍾。
身體中的血液似乎流動的速度變慢了，他的思考速度變的異常緩慢，以至於到現在都沒有得出個正確答案。
是賭一把告訴南枳真相還是相信薇拉的抉擇...
楚逢雲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感到了迷茫和仿徨，南枳身上有他失蹤許久的親情，他不想鬆手，但是、但是...楚逢雲嘆了口氣，把南枳滑落到肩膀的被子拉到頸邊。
“姐姐，對不起。”他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手掌攥成拳頭，別過臉，不在去看床上人的睡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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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逢雲拿出手機，青白色的光芒中十幾條未接電話的顯示異常清晰，他的手指顫了顫，在最新電話撥進來時，按下了拒絕，同時速度極快的刪除了所有通話記錄。
至少這幾天，先讓他冷靜一下吧。
手機螢幕徹底黑了下來，楚逢雲隨手丟到一邊，繼續歪頭盯著南枳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