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容陰沉地審視著街上走過的每一個人，手彷彿不經意一般輕輕地按在匕首的柄上。
“可惡！”艾比咬緊牙關，絕望地閉起雙眼在心中吶喊道：“到底要怎麼找啊！”
刀刃在刀鞘下無聲地燃燒著，緩慢地向外滲出灼燙的火星。
“完全沒有頭緒啊！”少女煩躁地跺了跺腳：“我又沒有'厄兆'那樣的嗅覺！”
街上的人們被她的動作所吸引，驚奇地望向她——艾比明白自己還在鎮子裡的事情如果傳出去會很麻煩，於是便悄無聲息地退進了黑暗的小巷。
“冷靜啊艾比……”她苦惱地咬緊下唇：“回想一下——那些寄宿著混沌的人們有什麼共同點……”
往事中人們的腳步與各樣的神態從她的腦海中匆匆走過，少女則像是密探般蹲在這些記憶的角落中偷窺著，煩躁地觀測他們頭也不回地消失在回憶的邊緣。
黑暗爆發的瞬間，那詭異的寂靜、彷彿擁有生命一般不斷蔓延的浪潮、在爆發前寄宿著溫床之人所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這怎麼可能看得出來啊……”艾比絕望地順著身後的牆壁滑坐在地：“根本就沒有辦法……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所有正常人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在'厄兆'們的眼中展露著詭異的氣息。不要說能不能做到對他們痛下殺手，我連找到他們都根本無能為力！”
“不能告訴他們，讓他們逃命……”她用手掩住臉頰：“不能替他們驅除災厄……我回來到底做什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此覆滅嗎？”
“絕對不可讓這柄刀刃距你半米以外。”奧薩的忠告在她的耳邊迴響著：“雖然這股火焰的力量尚無法讓混沌產生恐懼，但它也無法吞噬你——只要這柄刀還沒有熔化殆盡，你便可以在浪潮中自由行走；但不要誤會了，這柄刀終究只是經過簡單淬鍊、脫離了宿主存在的產物而已。或許它可以殺死還處在溫床體內的脆弱混沌，但卻無法對爆發的混沌造成多大傷害——所以，絕對不要試著疏散人群來故意引出混沌。”
“我到底是過來幹什麼的啊！”少女喃喃地自問道：“只是在良心的不安中看著這座小鎮走向滅亡嗎？這樣的話……這樣的話……”
“不就是像在參加葬禮一樣嗎……”
她無聲地哭了起來，抽泣著將臉埋進膝蓋裡——理所當然的，沒有人來安慰她，因為就連那位年輕的“厄兆”都不在她的身邊。
“奧薩為什麼同意我來？”哭泣之後，精疲力竭的少女縮在牆角想道：“如果我什麼都做不到的話……又究竟為什麼讓我來到這裡？你到底對我有什麼期待？”
奧薩的火光在她的腦海中明明暗暗，如風中殘燭般於黑暗中閃爍。
“不……不對。”艾比扶著冰冷的牆壁緩緩站了起來，堅決地望著小巷外被陽光所普照的街道：“還有努力的餘地——我不能放棄！”
“不能放棄什麼？”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嚇得少女幾乎要跳起來。
“誰？”她慌張地抹了抹眼睛，轉頭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就剛剛。”學者聳了聳肩：“飯做好了，本來想叫你的，結果卻發現你不知道哪裡去了——剛剛聽你的語氣好像不妙啊，怎麼了嗎？”
“啊……”艾比支吾了半天：“沒什麼啊……我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那就好。”學者撇了撇嘴：“我還以為你會說我們鎮子又要爆發混沌了——你的眼圈怎麼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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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沒什麼！”少女慌忙扭過頭：“是我自己的事情啦……”
“哦……”學者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我大概懂了！你和你的師父吵架了，對吧？”
“某種意義上也可以這麼說吧……”艾比撓了撓頭：“怎……怎麼了？”
“這可不是好事啊。”學者皺了皺眉，用相當嚴肅的語氣說道：“學生還是要聽導師的話啊……畢竟他們知道的本就要比我們多，他們做出的選擇肯定有自己的道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吵架，但我建議你換位思考一下；不過，既然你肯定你的師父會回來接你，說明你也還是相當信任他的吧？”
“嗯，我很信任他。”少女低聲說道：“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
“那想想看該怎麼向他道歉吧。”學者擺了擺手說道：“如果要和好，主動認錯是很必要的。”
“我想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吧……”艾比輕輕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該算是缺點還是優點……他的脾氣相當好，哪怕被做了相當過分的事情也不會生氣或記仇——我都快覺得這個世界能讓他提起興趣的恐怕只有混沌了。”
“真是稱職的'厄兆'。”學者笑了笑：“你們對此感到自豪嗎？”
“他說他從未後悔。”少女垂下了眼簾：“但我覺得……這對他而言只是被詛咒的命運，只是機械而冰冷的工作而已。”
“那你又怎麼覺得呢？”學者頗感興趣地盯著艾比：“你對此感到榮耀嗎？驕傲嗎？”
“我很憧憬這份工作。”少女輕輕地說道：“我一直覺得……'厄兆'們就像是英雄一樣，在誰都不知道的時候為了守護人們而孤軍奮戰；每當看見那在夜色中閃爍的火光時，我都會感到一陣心悸。”
“這不是很好嘛。”學者將雙手交疊在胸前，欣賞地點了點頭：“世界沒有被混沌吞沒，還是多虧了你們四處巡禮啊。”
“或許吧。”艾比苦笑著點了點頭：“但我也逐漸感受到這份命運的重量了。”
“先回去吃飯吧。”學者轉身走出了小巷：“再不回去，老爺子又要發牢騷了。”
“換位思考嗎？”少女思量著學者剛剛說的話：“如果我也走上奧薩的道路，我又會看見什麼呢……”
她若有所思地低著頭，跟在學者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