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方雲傑跑遠之後，方勇一臉尷尬的笑了笑，對李中軒等人說道：“小侄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
或許方雲傑的確很聰明，但他對江湖上的規矩基本上一竅不通。這一路上鬧了不少的笑話，方勇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向福遠鏢局的人賠禮了。
李中軒笑了笑，很大度的說道：“哪裡的話。這位小兄弟的輕功如此出色，身手想必也十分了得，假以時日必定可以名震江湖。”
聽到這句話，跟著方勇一起出來的十個鏢師臉上露出了笑容，其中一個還笑出聲來。
福遠鏢局的人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們，似乎不明白自己鏢頭一句恭維的話，他們為什麼會笑成這樣。
李中軒也感覺有些奇怪，他有些疑惑的問道：“他們為何發笑，難道是我說的不對？”
一個跟了方勇很久的鏢師滿臉笑容的說道：“李鏢頭，你看走眼了。我們家雲傑只會輕功，不會武功。”
都是一個鎮子上的，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方家爺孫兩個那點事，基本上安陽鎮的人都知道。每次方老爺子揍方雲傑的時候，鎮上的人不但會幸災樂禍的看著，而且在茶餘飯後還會拿出來聊一聊，方雲傑也算是給無聊的小鎮生活添了一點樂子。
“怎麼會這樣？”李中軒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
方雲傑的輕功，李中軒是見識過了。平心而論，若是光比輕功，他也不是對手。
在李中軒看來，一個能把輕功練到如此境界的人，武功肯定不會差。
行走江湖，實力最重要，其他都是假的。就是因為福遠鏢局的人都覺得方雲傑武功很強，才會容忍他的無知，甚至還很熱心的為他解釋一些江湖規矩。
方勇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
“李兄有所不知。雲傑是我大哥唯一的兒子，自從我大哥去世之後，我爹擔心方家絕後，所以不想讓雲傑踏入江湖。”
“雖然雲傑天資很好，但我爹卻禁止他練武，只教他輕功保命。原本打算過兩年給他說門親事，等成家立業之後，繼承家裡的客棧。誰知道去年瓦刺大軍入侵中原，家裡的客棧被一把火燒了。”
“我爹逼於無奈，才讓雲傑跟著我出來混口飯吃。這小子雖然武功很差勁，但輕功極好，勉強還能做個探路的。”
方勇三言兩語把方雲傑情況說了一遍，福遠鏢局的人這才恍然大悟。
李中軒笑著說道：“什麼叫勉強做個探路的？他可是幫了大忙了。我走了一輩子的鏢，還是第一次能夠提前二十裡知道前面有山賊埋伏呢。有他在，我們就不用擔心被人偷襲了。”
這句話可不是恭維，能夠先一步打探到山賊的虛實，這對於鏢局來說可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這次是遇到比較熟悉的山賊，福遠鏢局的人才會那麼淡定。若是遇到陌生的山賊，是硬闖，還是後退繞道，這都要根據實際情況來決定。
而方雲傑輕功極高，眼力和反應又好，人還十分機警，可以很早的發現山賊的情況。這對於鏢隊首領來說，那無疑是多了一雙千里眼。
方勇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然後說道：“只要能幫上忙就行，現在這世道，混口飯吃不容易啊。”
“以後日子會好的。出發！”
李中軒拍了拍方勇的肩膀，安慰了一下，然後一聲令下，鏢隊開始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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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在一個山坡下，幾輛鏢車整齊排在一起，幾個鏢師在周圍放哨守夜。
山坡下有幾堆篝火，每一堆篝火周圍都躺著七八個鏢師。在趕了一天路之後，所有人都疲憊不堪，除了放哨守夜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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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方雲傑一個人坐在山坡上，望著夜空，臉色似乎有些陰沉。
這個時候，方勇走了過來，坐在方雲傑旁邊，小聲問道：“怎麼了？”
都是一家人，方勇早就發現方雲傑有些悶悶不樂。
跟自己的二叔沒有什麼客氣的，方雲傑看了方勇一眼，一臉陰沉的問道：“二叔，你出去押鏢的時候，是不是也給山賊銀子？”
“當然。”方勇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只要對方不是獅子大開口，就必須奉上禮銀，這是江湖規矩。”
“怎麼會有這種規矩？”方雲傑臉上露出了一絲憤慨，他很不甘心的說道：“我們辛辛苦苦押鏢，只能掙那麼點，憑什麼那些山賊躺著就能拿銀子？”
白天的事，方雲傑依然耿耿於懷。他所憧憬的江湖，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懲惡揚善，劫富濟貧，快意恩仇才對，可是今天的所見所聞，好像完全都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管是福遠鏢局或是方勇，他們都沒有剿滅山賊，為民除害的意思，這讓方雲傑很失望。
看到方雲傑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方勇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他先看了看周圍，然後湊到方雲傑耳邊，小聲的說道：“你想想，如果路上沒有山賊，還會有人僱傭鏢師嗎？”
聽到這話，方雲傑渾身一震，他望著方勇，一臉震驚。
而方勇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淡淡的說道：“江湖規矩不是隨便立的。”
規矩之所以能夠長期存在，必然是有原因的，雖然這個原因並不光彩，甚至還有的卑劣。
“二叔，你的意思是，山賊和鏢局是聯手騙貨主的銀子？”
方雲傑臉色顯得很難看，他似乎沒有想到真相居然是這樣的。
方勇搖了搖頭，說道：“聯手談不上，只能說有默契，有銀子大家一起賺，明白嗎？”
“明白了。”
方雲傑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他嘆了一口氣說道：“鏢局的人明明有能力剿滅山賊，卻偏偏不動手，還奉上銀子，故意縱容山賊。因為只要路上有山賊，那麼鏢局的生意就不會停，對吧。”
嘴上說得都是行俠仗義，可心裡全是自己的生意。理想和現實差距那麼大，方雲傑甚至有一種心灰意冷的感覺。
“沒錯，這就叫養寇自重。”
方勇臉上露出了自嘲之色，而語氣中更是流露是一絲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