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豫公！”
有人聽到了荀悅的話語之後，忍不住驚叫出來，似乎被這傢伙的想法給驚住了一樣。
在場的眾多士子也是用那種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荀悅，似乎想不到他竟然會如此...
只有一旁的孔融默默將面前的酒盞端了起來，然後一飲而盡，心中發出來了一聲無奈的嘆息。
而剛剛還在康慨激昂的劉琰似乎也沒想到荀悅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幫他”，一時間也是發起愣來。
不過好在他這麼多年跟著劉玄德東逃西竄的，這應變能力和心理素質還是極好的。
“仲豫先生若是願意前去，我主自然會全力支持，我等自然不會有任何阻攔...”
“你考慮清楚，在回答老夫的問題。”荀悅沒有反悔，但是也同樣沒有立刻就走，而是給了劉琰一些時間，“明日你的賞賜就會下來，若是你想明白了，老夫可以跟你回荊州去。
你且放心，老夫想要離開許都，這天下沒人能夠攔得住老夫。
但...老夫既然去了荊州，去了交州，那麼教導他們什麼可就不是你們說的算了。
這件事情，你考慮清楚。”
荀悅說完之後便直接起身，朝著眾多驚詫的士子還有一旁沉默的孔融微微拱手，然後才直接告辭離開。
眾人聽到荀悅這般話語之後也是有些驚訝，諸如陳群等人更是眼中精芒閃爍，快速起身同樣告辭離開。
而諸如徐幹這等反應稍微慢上一些的，也知道這事情似乎有些不對了。
荀悅雖然官職不高，可在這天下的地位卻是不同，今日他說出這種話來，恐怕這事情當真就有些失控了。
“威碩先生，我等家中有事先行告辭！”
“劉公莫送，告辭...”
“有事，再會！”
“即將宵禁，我等不得不離開了，告辭告辭...”
一個接著一個的士子離開，或是客氣或是急迫，甚至是微笑漠視，總之一場滿是豪華的酒宴就這麼快速的落下了帷幕。
其差距甚至讓劉琰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他再次看向那酒宴之上的時候，只剩下孔融還端坐於主位之上，手中還端著一盞美酒。
“孔少府...”
“老夫今日只喝酒，不談事！”在劉琰開口之前，孔融率先打斷了他，這讓劉琰也只能露出來了一臉的苦笑。
不過苦笑很快就從劉琰的臉上消失，轉而變成了一臉灑脫。
“好，今日劉琰就陪孔少府一醉方休！”
“哈哈哈哈...這才是老夫認識的劉威碩，請！”
“孔少府請！”
在酒肆之中，劉琰和孔融繼續開懷暢飲，而荀悅卻是在即將回到府邸的那一刻，收到了自家族中兄弟的訊息。
荀或請他入府...
“哎~”年過半百的荀悅直接嘆息一聲，看著近在遲尺的家門，最後還是讓人調轉了方向朝著那尚書令荀或的府邸而去。
夜半三更，這街面之上早就有了巡城士卒。
宵禁之下，也就是荀悅這等人才敢在街面上出現，若是換做尋常的生鬥小民恐怕現在已經是人頭落地了。
荀悅見到荀或的時候，他仍然伏桉在處理那彷佛永遠都處理不完的政務。
看到了自己的這位族兄到來之後，荀或眼神之中也是有些可惜，有些難言的悲傷，讓人將桌桉上的文書竹簡小心拿走。
然後請荀悅入座。
“族兄想來是知道今日文若為何如此急迫的尋你了...”
“自然。”荀悅微微點頭，“劉威碩弄出那般大的動靜，若是沒人盯著才是胡鬧。
老夫本以為....”
荀悅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無奈的苦笑了一聲，然後搖了搖頭。
“罷了，想來老夫走了，大家也就都會好過一些。”
“族兄這是什麼話，如今朝堂之上正是需要族兄這般人來穩定局勢，之前陛下不是還說族兄上呈的《申鑑》五篇極好麼...”
“是啊，《申鑑》是極好的，只不過陛下不肯用罷了。”荀悅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在陛下眼中老夫不過是一個書生罷了。
所做之事，也不過就是裁撰《漢書》而作《漢紀》罷了。
不過如今老夫這《漢紀》業已完成，恐怕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了。
文若就莫要挽留了。”
看著荀悅主意已定，荀或的臉色有些難看，也有些惋惜。
“其實主公...”
“文若！”荀悅直接抬手打斷了荀或的話語，“當年你將老夫舉薦給曹公的時候，老夫便已經說過了。
不管家族之中如何，也不過爾等如何，老夫深受大漢國恩，做的乃是大漢之官，行的乃是大漢朝中之事。
這些年你與文舉屢屢帶著老夫入宮向陛下宣講經典，老夫知道這是你們想要將老夫舉薦陛下。
老夫也著實做了。
可奈何陛下不肯聽用！”
“仲豫兄...”
“你且聽我說完！”荀悅再次打斷了荀或的話語，“當年老夫看著陛下大權旁落，任憑權利落於曹孟德之手，而舉朝上下無動於衷。
老夫理解爾等想法，也知道爾等心中的為難，因此老夫不會去怪罪任何人。
數次為陛下謀劃，想要幫助陛下重新奪回朝權，可陛下不肯用，老夫也能理解！
老夫寫了《申鑑》，也寫了崇德》《正論》....
這一腔熱血已經盡數寫於其中，可無半點用處，唯一得到的就是陛下的一句讚賞。
甚好....”
“陛下心中自有韜略，主公也是真英雄，仲豫兄又何必如此執拗呢？”
“是老夫執拗，還是你荀文若自蒙雙目，自欺欺人！”荀悅突然怒了，看著面前的荀或發出來了一陣陣的質問。
“曹孟德如今對待陛下如何，陛下如今心中對曹孟德又是如何？
自古權臣可是什麼下場？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曹孟德是反還是不反？
就算是曹孟德忍得住，他的兒孫難道也忍得住麼？”
“主公...”荀或想要反駁，可話到了嘴邊，看著面前的老者卻是沒能說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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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荀文若怎麼想老夫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但是老夫要告訴爾等蠅頭苟苟之輩，老夫深受大漢皇恩，是大漢給了老夫這一且。
老夫此生做不得二臣。
若是無力還則罷了，既然今日有此機會，老夫斷然不會放過！”
“難道那劉玄德就不是如此麼？難道那劉玄德日後就會還政於陛下嗎？還是說...只因為他劉玄德乃是皇族出身？”
“他是什麼出身，他會如何老夫不想管。”荀悅突然笑了起來，“老夫已經說了，去的是荊南和交州。
做的是教化百姓之事！
既然這朝中之人已經沒了上下尊卑，沒了禮義廉恥，那老夫就告訴這天下的百姓。
這天下，乃是大漢的天下...”
“你覺得劉玄德會同意？”
“他若不同意，便殺了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