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戰場已經打掃乾淨。”
一個時辰之後，已經平靜下來的淯水河畔，趙雲看著面前的泥濘和混亂，一時間竟然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張繡死了，在箭雨之下，他發起了最後的一次衝鋒，當他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其實已經沒有了再戰之力。
支撐他的，或許只是他口中的那...“西涼軍”。
他的戰死最終沒有激發西涼軍對於過去的回憶，他死在了自己的手中，讓自己輕鬆一槍刺穿了他的喉嚨。
在他死去之後西涼軍的士卒更加的慌亂，讓他們輕鬆取勝...或許這一戰並不輕鬆。
“戰損如何？”
“我軍傷亡十分慘重，糜威將軍雖然掘開了淯水，但就在之前的交戰中，死在張繡手中的就已經超過了千人。
我等....我等兵馬雖然不俗，但畢竟還沒有辦法硬扛那西涼騎兵的衝鋒。”
“除此之外，先登騎卒中的屯長陽群與丁立兩人戰死，折損校尉，隊率等不下十餘人。
我等輜重幾乎被全部毀掉....”、
高翔說完之後還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此時他的左肩上同樣有著一道傷口，那一刀差點就將他的胳膊也給廢了...
“以步對騎，能夠堅持這半柱香的時間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你們辛苦了。”
趙雲並沒有責怪他們，他出身幽州，當年就是白馬義從麾下的將校，雖然官職不高，卻也知道打成這個樣子已經是極為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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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等斬獲也是頗豐！”高翔此時想到了自己剛剛清點的繳獲也是忍不住露出來了濃烈的笑容，“之前將軍斬殺了那胡車兒，我等就繳獲了戰馬兩百餘。
如今雖然有所損失，但繳獲更多！
將軍親自斬殺敵將張繡，其胯下乃是西涼種，據說與那白鴿也是同源。
不僅如此，此戰西涼騎死傷不下千人，潰逃兩千餘眾，剩下的盡數被我等降服，戰馬更是繳獲將近兩千匹完好的...”
最後高翔還有些可惜的說道。
“只是可惜了這一場大水讓其他戰馬都傷了，日後恐怕是不能再繼續征戰沙場了。
再加上這些戰馬看上去年紀也不小了，應該用不了幾年了，不過聊勝於無嘛。
而且這些戰馬都是扇過的，也無法作為種馬使用，若是...日後也可以代替耕牛。”
“嗯，知道了。”
這個繳獲絕對不算少了，畢竟這可是荊州，不是當年劉備混的中原和北方。
在幽州戰馬也不是不值錢的玩意，在荊州這種南方，那更是罕見，要不是曹孟德已經破了袁紹徹底攻入了北方之地。
他還真不敢說會將這支騎兵送到這裡來收拾劉備，還被趙雲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將給直接收拾了。
將近兩千匹戰馬，加上他們現在有的，差不多可以湊出來一支真正的八百人騎卒了。
但很明顯趙雲對於這件事情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只是看著那已經被打掃乾淨的戰場，走到了那些被收攏起來的屍體面前。
這些屍體稍後會被統一焚燬，否則等到了冬天之後這南陽郡百姓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看著那些仍然算得上是雄壯的敵軍屍體，趙雲久久無語，最後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可惜了！”
或許在這一刻，趙雲他們的身上找到了曾經屬於自己的影子吧。
他仍然記得，自己當年滿懷信心的離開家鄉，帶著那幾百名願意跟隨他的青壯鄉勇踏上了北上的征程。
“將軍...”此時高翔也帶著一臉的擔心來到了趙雲的身邊，他如今對於這位將軍已經從心底裡面佩服了，“糜威將軍還沒有回來，我等將士們經歷了連番大戰也需要休息...”
“嗯，先讓他們休息一番吧，派人去尋找糜威，莫要讓他找不到路了。”
“諾。”高翔躬身領命之後卻將這件事情交給了親衛，而自己則是跟在趙雲的身邊，繼續用那種帶著擔心的眼神看著他。
“高翔...”
“將軍，末將在！”
“你說...這人為什麼會變啊？”
高翔聽到這句話之後直接一愣，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好像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是換上一臉的苦澀無奈。
“末將不知。”
“你不知，我也不知...”趙雲突然笑了，笑容之中充滿了苦澀之意，“看到這些曾經驍勇善戰的西涼勇士，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我總是感覺這心裡有些難受。
或許是感同身受吧，看著他們，想到了某些人。”
“是....是當年的白馬公孫麼？”高翔猶豫了許久才壯著膽子說了這個名字，他知道這個名字在他們這裡算是一個禁忌。
是主公不想提及的禁忌，也是這位趙將軍不想提起來的禁忌。
“看來你知道不少事情。”
“末將無意打探什麼，只是...白馬公孫畢竟是當年叱吒北方的豪傑，末將雖然出身荊州，卻也不是眼瞎耳聾之輩。
而且，將軍也是出身白馬義從麾下，若非是...若..末將有罪！”
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的高翔趕緊躬身請罪，他知道自己又多嘴了。
“你擔心什麼，我當年背棄了主公足足七年的時間，這又不是什麼秘密。
主公麾下不是有不少人都以此為由暗中斥責於我麼？
這些話，我又不是沒聽到過。”
“那是他們不懂將軍！”
“哦？”趙雲看著高翔突然笑了，“那難不成你懂？”
“末將...末將知道將軍不是那等會背棄主公之人，當年事情末將未曾參與，但是末將知道主公在最危難之時，是將軍親赴鄴城相助。
若是將軍也貪戀富貴，當年斷然不會如此...
末將不懂將軍，也不知道將軍和主公之間的事情。
但是末將知道，主公和將軍之間定然不會有任何的齬齷，乃是真情！”
“.....”趙雲看著面前這個小家夥，年輕，充滿了朝氣，無論面對什麼都沒有畏懼。
就如同當年的自己一樣。
“哈哈哈哈哈....罷了，說這些也沒用了，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
“若是當年...將軍未曾殺了那人，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趙雲一陣喃喃自語之後，再次調整好了心情，朝著大軍下令。
“都修整好了麼，我等...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