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丑時,雞已經叫了三遍,陽間復歸人屬。
不休躺在桌子上,輾轉反側,再難入睡。他在盤算,該如何勸說櫻雪,在宣鎮多逗留幾日。
昨夜晚間,張士誠從城外的碼頭回來,一進門,便將‘墳地人頭’的奇事說給不休聽。
青天白日,墳地驚現人頭,又在眨眼之間消失,這事太過神異,若非有牛頭馬面科普在前,恐怕,就連不休這樣受過高等教育的唯物主義者,都要把它歸結為神**祟。
不休心想:兩位大哥說過,世間神鬼異志,大多都是錯亂者的‘超能力’所為。照這麼看,這墳地人頭案的元兇,也應該是個錯亂者了。
自從不休為了統一世界而領了‘地府使者’的身份後,便對搜捕錯亂者一事格外的留心。他將沈母納入麾下之後,更恨不得一鼓作氣,再收服一兩百個錯亂者,組成個‘正義聯盟’,趕赴江州統一明教,甚至越過明教直接推翻各個政權建立‘不休帝國’。
可是,這茫茫人海,該上哪兒去找錯亂者呢?
俗話說“有福之人不用愁,無福之人忙斷腸!”
正當不休為了尋找錯亂者而發愁的時候,張士誠就帶來了好消息。
不休感慨自己福星高照,便欲往墳地一探究竟。
張大叔勸他說:“七月十五百鬼夜行,墳地又是極陰之地,但有閃失,恐傷到小師父。”
不休見此,只得作罷,便與張士誠約定,於次日一早,出城探查。
回到了豆腐坊,不休便躺在桌子上耐著性子睡了一陣。
丑時,雞鳴,陽間之鬼盡回地府。但城門未開,不休依然不能出城。
他臥等城門開放的時候,盤算著說服櫻雪的對策,連美男計這種下流的招數都想了出來,最終也沒得到個靠譜的答案。
卯時,城門開放,不休與張士誠匆匆吃了兩口早飯,急忙向城外走去。
張士誠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加之見識過小神僧的法力,更加有恃無恐。他想:小神僧法力非凡,必不是凡人,將來定有一番大作為,我必誓死追隨,共謀大事,也不枉在人世間走上一遭。
二人出了西門,趁著大好的晨光,馬不停蹄的趕奔墳地。
一路無話,兩人到了墳場。
這墳地不大,墳頭卻不少。二人轉了幾圈,才找到甲家的墳塋。
等走近了才發現,墳頭上趴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不休在張士誠的陪伴下,仗著膽子走近仔細觀看,認出是昨日被官差抓走的瘋子。
瘋子仰臥在墳包上,面向東方吸收日月精華,若非天光大亮,二人都會以為見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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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休一看是他,便上前打招呼:“早啊,吃了嗎您內,跟墳頭上曬太陽呢?好雅興啊。”
瘋子將額前的幾塊頭髮扒開,露出半張臉,眯著眼睛問不休:“有吃的嗎?”
不休一笑,心說:這還是個餓死鬼。接著便從懷裡拿出一個饅頭遞了過去:“今兒出門急,就帶了一個饅頭。”
瘋子接過來,狠狠的咬了兩口後,似乎是覺得自己獨吞饅頭太不地道,便把剩下的半個遞給不休:“你吃嗎?”
張士誠站在不休的身邊,見瘋子滿手汙泥,骯髒不堪,便呵斥說:“瘋子,休要髒了我家小師父!”
不休卻不以為意,說:“我早上吃過飯了,你吃吧。”說完,便坐在瘋子的身邊,絲毫沒有嫌他髒的意思。
瘋子見狀,自顧自的埋頭繼續啃食饅頭。
不休問他:“昨天你不是被官差抓起來了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瘋子嗚嗚囔囔的說:“他們見我沒錢,就把我放了。”
不休心善,見他可憐,便說:“這幾天我還會在宣鎮,要是餓了,就到豆腐坊來找我,管飽。”
瘋子歪著腦袋看著他,眼神被頭髮擋住,看不出是個什麼心情。
片刻之後,他附耳對不休說:“哥們兒!趕緊離開宣鎮,趕緊的!有人想害你!”
說完,也不等不休反問,便起身瘋瘋癲癲的跑離了墳地。
不休皺眉思索,總覺得瘋子的話有問題,卻又說不上來。
張士誠問:“師父,這瘋子說什麼了?”
不休說:“他說,有人要害我,讓我趕緊離開。”
張士誠擰眉瞪目說:“誰敢害師父,先問我手中的匕首答應不答應!”
不休高興,心說:這哥們兒!比我那保鏢還橫!
二人又在墳塋附近找了一陣,也沒發現什麼線索,便起身趕回城內。
路上,不休回憶剛才的經過,總是感覺哪裡有問題,卻又想不通其中關節。
張士誠問:“師父在想什麼?”
不休說:“想那瘋子的話,總覺得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張士誠說:“卻不知那瘋子還說了什麼,我幫師父參謀一番。”
不休說:“他說‘哥們,趕緊離開宣鎮,趕緊的!有人想害你!’”
張士誠想了一下說:“這話,便是提示師父,速速離開。”
不休翻了個白眼,心說:我特麼還不知道麼!
張士誠繼續說:“只是,不知道這哥們--兒是何意思?“
不休恍然大悟說:“臥槽!我怎麼就沒想起來!”
說完,扭頭就往回跑,去墳地尋那瘋子。
不休心想:媽蛋的,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哥們兒是現代話,不是古人的詞!這瘋子一定跟我一樣,是從現代過來的!我一定要找到他!
張士誠不知所以,唯恐小師父有閃失,便急忙跟了上去。
宣鎮城中,有百姓十餘人聚集到董善家,站在院中翹首以盼,神情甚不安寧。
眾人在寅時天明之際便聚積到董家門前,一直到卯時,董善出門方便才得進了院子。
董善方便之後,便自顧去睡覺了,並未理會眾人。
這十餘人等心急欲呼,卻又怕惹了董氏母子二人不快,只得繼續等待。直到辰時,也不見董善母子有接見的意思,才翹腳向屋內呼喚。
董孫氏從門縫中向外看去,心中好生痛快,自言自語道:“哼!不讓你們多等些時辰,如何顯出老孃的身價來!”
紅日欲中天,再有兩刻便是巳時了,眾人已經足足等了兩個時辰。
眾人等的心煩氣躁,如熱鍋上的螞蟻,徘徊不定。
人群中,有昨日譏諷董孫氏之人忍受不住,敲門呼董孫氏說:“董家嫂子,起了嗎?董家嫂子,起了嗎?”
屋中傳出哈欠聲,接著便聽到董孫氏咒罵道:“哪裡來的老鴰,這般聒噪!”
說著便開啟了門,見眾人的樣貌,心中暢快,揶揄道:“日頭可是從西邊升起來的?我這裡可沒有豆腐西施與你們觀看?”
眾人明知她的心思,卻還得賠笑說:“董家嫂子風韻猶存,自比那豆腐西施還好看上三分。”
董孫氏撇著嘴,俾睨眾人說:“劉大郎,莫不是偷吃了哪家姑娘的胭脂,才說得這漂亮話。”
劉大郎說:“我的話再漂亮,又怎比得了董家嫂子的相貌。”
董孫氏咯咯的笑著,迎風抖雪,殘柳亂顫,看得出,對這話很是受用。
笑罷,便坐在門檻說:“俗話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你們到我家裡,有何事請我啊?”
眾人,便將昨夜晚間發生的怪事說出,饒是青天白日,董孫氏還是聽得後背發涼,脊樑骨冒涼氣兒,心中僥倖,若非我有師父的神符,恐怕也難逃這一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