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文小密探和山鼠精簇擁著裴錦瑤走到門口。
三個半人都沒說話，緊抿嘴唇凝神細聽門外的動靜。
“哎喲喲，這是銀元寶成了精吧？”
“嬸子，瞧您說的這叫什麼話？人倆穿著老道的衣裳，不是妖精。”
“穿著老道衣裳就是老道了？裴神機使養的妖精還穿短褐呢，那它就不是妖精了？”
“……”
這世道對妖精不公！山鼠精垂下眼簾，心酸長嘆。
老文拍拍山鼠精肩頭，“大嬸子的嘴，貨郎的腿兒。你別往心裡去。”
山鼠精蔫頭耷腦的嗯了聲，“老文叔，我不生氣。”
小密探戳戳山鼠精腰眼，“你是神機司的妖精，靠本事吃飯。比別人不差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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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鼠精感激不已，輕聲謝過老文和小密探深吸口氣挺起胸膛。
裴錦瑤正正衣冠，沉聲吩咐，“開門吧。”
衙署大門敞開，圍觀的百姓立馬閉上嘴巴，一個個屏息凝神盯著裴錦瑤等人。
大嬸子努努嘴對身邊的人小聲說道：“瞧見沒，那個歲數大的就是妖精。嘖嘖嘖，長得溜光水滑。還真不賴。”
“嬸子，您見過神機司的小妖精沒有啊？陶老大夫說了妖精行三。那個面嫩的才是呢。”
兩個大活人竟被誤認為妖精。這都什麼破事？小密探板起臉孔。視線下移……
天啦……地上跪著的那倆人真就沒人樣了。
小密探眼睛瞪得滾圓。老文叔說的不錯。好好的一張臉真就腫成銀元寶了。腦袋有尋常人三個大，天靈蓋詭異的凸出來，雙頰尖尖向上豎起。
這是倆長胡子的銀元寶。小密探忍不住打個冷顫，回望裴錦瑤一眼。裴神機使是怎麼把他倆弄成這幅模樣的？
裴錦瑤袖著手，朝鄭火笑了笑，“鄭道長，別來無恙。”眼風橫掃，看向林水，“這位是林道長吧。久仰久仰。”
鄭火和林水抱拳拱手，含混不清的喚聲，“裴神機使。”
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那兩片嘴唇跟小鴨子喝水似的。實在是沒眼看了。老文緩緩搖頭。小鄭子也是不爭氣。裴神機使放他回南巖宮，他就老老實實過日子就完了。非得跑到鈞州給裴神機使添亂。
活該！
裴錦瑤斂去唇畔笑意，抻直腰桿，沉聲說道：“昨兒夜裡你倆妄圖破我結界。奈何學藝不精，被我打出的黃符所傷。”說著，邁步下了臺階，老文和小密探緊隨其後。他們不能站的太高，那樣會顯得裴神機使特別矮。
山鼠精後知後覺，等它發現的時候，老文正在給它使眼色。山鼠精趕忙快步走下來，站在老文身旁。
原來這倆真是老道。大嬸子撇撇嘴角，不屑的呸了一口，“裴神機使的結界都敢破，真不要臉！”
霎時間，罵聲四起。
林水怨怪的瞪著鄭火，喉嚨發出嗚嗚的聲音，大意是說，“這回南巖宮的臉面算是徹底丟光了。”
鄭火知道他肯定沒好話，翻個白眼，冷冷哼兩聲。真有骨氣就別跟著來，也別跟著跪。直接回南巖宮不就得了？
老文用手肘碰碰山鼠精，“大嬸子的嘴不是吃素的。”
鄭火和林水向裴錦瑤連連叩頭，嗚哩嗚嚕說了一長串。
小密探挺身而出，揚聲道：“裴神機使，他倆說自己被豬油蒙了心才做下此等錯事，求您饒了他們。”
誒？阿發領班能聽懂他說的話。鄭火扭臉去看裴錦瑤。
裴錦瑤頷首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有著不屬於她這個年紀的鄭重與謹慎。
甭管裴神機使私下裡如何淘氣，可是在外人面前從不露怯。瞧瞧，話說的多漂亮。老文忍不住暗暗叫好。
如此寬宏大量？！眼前這人真是裴神機使嗎？鄭火心中充滿疑惑。
林水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多謝裴神機使，多謝裴神機使。”
小密探神情恭謹，“他倆謝您呢。”
裴錦瑤微微抬起下巴，望向天際，“我本就沒想要你倆性命。否則，你二人也不能大清早跪在此處。”收回視線，喟嘆道：“你倆這副模樣實在招人可憐。我也是於心不忍。”
“裴神機使，您別傷心。”小密探遞上一方纖塵不染的白帕子，“這是他倆咎由自取。”
裴錦瑤接過白帕子印印眼角，翹著蘭花指，哀聲道：“他二人之所以犯錯皆因我教的不好。”再次揚起臉望向天際，“身為神機司唯一神機使當以斬妖除魔，護佑百姓為己任。但我忽略了教導道人吶。”
鄭火一屁股跪坐在腳後跟上。他算是看明白了，裴神機使藉此機會揚名呢。他頂著個銀元寶大腦袋，脖子痠疼痠疼。
可……就算再疼也得忍著。誰讓他自己解不了裴神機使下的符呢。要怪就怪那個多嘴的香客。說什麼裴神機使沒了法術，您想要一雪前恥簡直易如反掌，還說什麼，陛下賜字給裴神機使，由此可見裴神機使失了聖心。
他信了香客的話，跟林水趕至鈞州，聽說裴三把妖星化成菜肥。
這等傳言他肯定不信。法術不是說有就有說沒就沒的。而且，他聽說雲海月也到鈞州了。沒準是裴三搶了雲海月的功勞。鄭火跟林水一合計決定夜探衙署。
鄭火萬萬沒想到的是，他連衙署的邊都沒沾上就變成個長胡子的銀元寶。
這可真是千年道行一朝喪。
裴錦瑤兩手背在身後，對鄭火說道：“你得答應我以後好好做人，斬妖除魔，為民除害我才能讓你恢復原貌。”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鄭火一個勁兒點頭。
“鄭道長答應了。”小密探抬手指了指林水，“這位林道長好像不大樂意。”
林水艱難的搖晃著腦袋，滿眼哀求。他沒不樂意，就是點頭不及時。
裴錦瑤上前一步，居高臨下望著林水，“沒看出來你還是個硬茬子。”大袖輕甩，“既不願意就回吧。”
他都這樣了，還能回哪兒呀？林水又是磕頭又是作揖。
小密探皺起眉頭思量片刻，“裴神機使，他願意。可能腦袋太大聽不真切。點頭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