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暑假買房子的時候，多少錢啊？”
等飯菜上來，兩人邊涮著火鍋，邊還在聊，葦慶凡於是也開始插嘴。
李婉儀看了他一眼，道：“五千。”
“那還挺賺的。”
葦慶凡笑了笑，“前兩天聽表姐夫說，這兩個月省城房價飆升，有的校區兩個月就漲了兩千多，你那校區現在都快七千五了。”
“真的？”
黎妙語有點驚喜，覺得自己推薦的房子果然還是很有眼光的。
李婉儀卻盯著葦慶凡，表情有點冷澹，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哪裡買的房子？”
黎妙語怔了一下，先把自己燙好的黃喉吃掉，然後問李婉儀：“不是你跟他說的啊？”
“我說的我還問什麼？”李婉儀瞪她一眼。
“哦，我還以為你說的呢。”
黎妙語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又趕緊道：“我可沒跟他說過啊！”
葦慶凡乾笑道：“我這不是關心你麼，怕你被……選錯地方了！”
黎妙語瞪眼道：“你什麼意思啊？我會騙學姐嗎？”
“……我是怕你不靠譜。”
葦慶凡撇撇嘴，又趕緊補充道：“不過事實證明是我多慮了，你很靠譜。”
“我本來就很靠譜！”
黎妙語聽他誇自己，也就不再跟他計較前面小瞧自己的事情了，繼續涮火鍋。
李婉儀買的那兩套房子本身就是打折後的價格，但也要五千一平，兩套房子共一百萬，首付一半，如果真的已經漲到七千五的話，等於兩個月就賺五十萬了。
她飛快閃過這個數字，忍不住暗暗咋舌，道：“那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吧？”
韋慶凡笑道：“所以才有那麼多人去買房子啊，房價會不斷推高，直到再也沒有人接盤為止。”
李婉儀問：“都漲這麼高了，誰還買啊？”
“越漲越有人買，尤其是已經買房子的人，會繼續讓房價漲高的。”
“那越來越高，沒買房子的人呢？”
葦慶凡攤了攤手，然後分別給倆人夾了塊牛肉，自己也撈了兩塊，邊吃邊道：“別想那麼多了，大勢所趨，誰也阻擋不了的，能跟著賺錢就賺點吧。”
李婉儀有點生氣，但又不知道去怪誰，低頭吃東西，小聲道：“你夢裡呢？”
“不知道。”
葦慶凡嘆了口氣，“別想這麼多了，過好我們自己的小日子就行，順便把公司做好，儘量出海，多賺錢，多交稅，多開高工資……”
“這種事情本來也輪不到我操心。”
李婉儀低頭吃菜，“我就多買房，多賺錢……我就是奇怪……書上都是騙人的。”
黎妙語有點茫然的眨了眨眼，小聲問：“什麼騙人的啊？”
韋慶凡笑道：“沒事，鑽牛角尖呢。”
黎妙語看看他，然後噘噘嘴，也低頭吃東西，不說話了。
葦慶凡有點無奈，正要解釋，李婉儀抬起頭，邊理了理頭髮，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向黎妙語解釋道：“我就是覺得不公平，這不就是有錢的坑沒錢的嗎？有錢的越來越有錢，而且什麼都不用幹，就能賺到別人一輩子累死累活都賺不到的錢……然後還可以把房子租出去，繼續賺錢……後面的人，想要去城市生活，得花多少錢啊？”
黎妙語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有點理解不了。
李婉儀放下杯子，繼續夾菜，低聲道：“人剝削人的事情，不該再這片土地上繼續發生了……否則很多人的血白流了……”
黎妙語愣了愣，沒有說話，只是伸出一隻手，覆著李婉儀的手背。
李婉儀將夾著的丸子放進碗裡，然後朝黎妙語露出個笑臉，道：“沒事。”
韋慶凡知道李婉儀的太爺爺曾經當兵，一大家人兄弟姐妹七個，只他一人活了下來，在戰爭裡斷了一臂一腿，還毀容了，晚年生活相當不便，身體上一直飽受病痛折磨，這稱得上是李婉儀的童年陰影。
但據她所說，太爺爺自己反而相當樂觀，總說很值得，尤其是看著各家生活越來越好，更覺得很欣慰。
“我太爺爺死的時候，我才五年級……”
她低著頭，吃掉一根青菜，“他死前那段時間還很清醒，經常說很值得……他生在那樣的亂世，活到了現在最好的時候……”
她抬起頭，看著葦慶凡，“這是最好的時候嗎？”
葦慶凡指了指面前咕都咕都冒著香氣的火鍋。
“還有別人啊。”
李婉儀繼續吃菜，邊吃邊道，“我以前覺得沿海地區都很發達，都很有錢……前段時間，我認識了一個人，女的……廣東的，廣東很發達吧？她說她家可窮了，爸媽在打工，姐姐在打工，弟弟妹妹也要出來打工了……”
葦慶凡嘆了口氣，給自己倒了杯飲料，然後舉起來。
李婉儀和黎妙語都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這是可樂。”
葦慶凡舉著飲料，“知道是哪家公司的吧？”
“你有病吧？”黎妙語翻了個白眼。
“知道這一瓶可樂的利潤有多少嗎？”
“……”
倆女孩子都不說話。
葦慶凡頓了兩秒，道：“我也不知道。”
“那你說個屁啊？”李婉儀想打他。
“但是我知道可口可樂公司每年銷售額……去年銷售額190億美元，摺合1270多億……幾乎全世界每個國家，都有可口可樂在賣……這都是錢，源源不斷的往醜國匯聚過去，變成稅，變成不加班的高工資，變成科研經費，變成平民福利。”
葦慶凡繼續舉著可樂，向兩人很認真地道：“為了太爺爺，為了婉婉，也為了妙妙，為了外公……為了我爸媽，爺爺奶奶……還有我們的下一輩，再下一輩……我，葦慶凡，一定會把古詩詞公司做起來。”
他晃了晃可樂，“像這杯可樂一樣，往全世界銷售，從全世界抽取資金，匯聚到我們國家來，變成不加班的高工資，變成稅，變成科研經費，變成福利……”
李婉儀看著他，燈光之下的葦慶凡臉上帶著笑容，看起來像是在說玩笑話，卻又像是難得的正經，甚至他眼裡反射的光讓她感覺有一點耀眼。
她輕輕抿著嘴唇，然後舉起了自己杯裡的熱水。
“還有我！”
黎妙語也抿著嘴角，舉起了自己的杯子。
咕都咕都冒著熱氣的火鍋上方，三個杯子輕輕撞在了一塊。
葦慶凡喝了一大口，然後放下杯子，又嘆了口氣。
“怎麼了？”
經過剛剛的表態，黎妙語覺得這個壞蛋也沒有那麼壞了，主動詢問道。
“有點可惜。”
葦慶凡看著它們，“要是交杯酒就好了。”
“滾！”
“滾！”
兩個女孩子異口同聲。
葦慶凡撇撇嘴，拿著漏勺把剛剛放進去的東西都撈出來。
李婉儀又板著臉道：“你不要亂想啊，沒有人答應你什麼。”
“沒錯！”黎妙語也板著臉，跟著用力點頭，一副“我和學姐一條心”的架勢。
葦慶凡也跟著點頭，“我知道，我不亂想……哎，小狗叫什麼名字啊？你們想好了沒？”
李婉儀看黎妙語，黎妙語眨了眨眼，然後小聲道：“啊啊？”
李婉儀看著她，然後嘴角浮現笑意，隨後迅速擴散，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黎妙語也知道這名字有點太不靠譜了，小聲咕噥道：“我還想了好幾個呢……啾啾？汪汪？”
葦慶凡笑道：“還有哞哞？咩咩？嘎嘎？桀桀……”
“你閉嘴！”
黎妙語有點惱羞成怒的打斷了他，伴著小臉，但自己也忍不住有點好笑，於是又瞪他一眼，“討厭……那你說叫什麼？”
“大黃？”
葦慶凡有點興奮，“當初黃花我就想叫它大黃的，但是我爸嫌棄，說太俗了。”
黎妙語噘噘嘴，“本來就俗。”
李婉儀忍著笑道：“那也比啊啊嘎嘎什麼的好吧？”
“那不是我說的！”
黎妙語又羞又笑，作勢隔著空氣打了李婉儀一下，神態嬌嗔，明顯的撒嬌語氣。
葦慶凡想了一下，道：“要不叫黃耳，怎麼樣？”
黎妙語問：“陸機的那只狗嗎？”
葦慶凡點點頭。
黎妙語噘噘嘴道：“不好。”
李婉儀奇道：“什麼呀？”
她成績很好，記憶也好，但雜書看的並不多。
“祖沖之記載的一個故事，說是三國兩晉時候陸機養的一隻狗，叫黃耳，能聽懂人話，認路，跑的還快，一天能跑三百裡路，還給陸機往江南老家送信……不過後來死了，還有個墓，叫黃耳冢。”
黎妙語解釋了一下，又道：“我不喜歡這個名字，小狗狗不需要聽懂人話，也不需要送信，更不用死，可愛就好了。”
“別說黃耳，陸機不也早都死八百年了？”
葦慶凡翻了個白眼，又補充道：“好像還不止……”
李婉儀有點好笑，繼續吃菜，道：“反正我不管，你們商量吧。”
葦慶凡道：“我也不管，你們商量吧。”
黎妙語道：“你們都不管，那就聽我的，就叫啊啊，或者啾啾，或者汪汪……”
葦慶凡無奈道：“它挺可愛的，你就饒了它吧？真的……”
黎妙語氣鼓鼓的瞪他，“你不許說話！”
李婉儀小聲道：“真的不好聽。”
黎妙語噘噘嘴，然後低頭吃東西，“那我不管了，你們倆決定好了。”
李婉儀看葦慶凡，葦慶凡立即低頭吃東西，“你定！”
“要不……”
李婉儀託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不大確定地道，“叫……小黑？”
“噗！”
葦慶凡正在吃金針孤，聞言金針孤連著醬料一塊嗆住了，嗆得他眼淚都出來了，趕緊喝了一大口飲料壓壓。
黎妙語也笑出聲來，不知道是為李婉儀的起名，還是為慶凡而幸災樂禍，又努力忍著，對李婉儀道：“它不是黃狗嗎？”
“對啊，狗都能叫哞哞咩咩，為什麼不能叫小黑？”
三人為一個名字吵了半晌，直到吃完火鍋也沒定下來。
出了火鍋店，黎妙語提議逛一逛，李婉儀答應了，葦慶凡只得陪著，隨後在一家手機店門口看到“iPhone3Gs國行開售”的橫幅，好奇走進去問了一下，很快嘖嘖著出來了。
“很貴嗎？”李婉儀有點好奇。
“6999！”
葦慶凡嘖嘖搖頭，2009年的7000塊錢啊，購買力絕對超過後市的Pro Ma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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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真正的從全世界抽血……這就是我的榜樣！”
他精神振奮，但兩個女孩子顯然不太感興趣，很快不理他，又挽著手逛服裝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