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陽內史府,會客室中,蘇峻坐在主位,下面兩邊坐定五個人,這五個人都是蘇俊的心腹。
有參軍任讓、參軍徐會、阜陵縣令匡術、內史府幕賓羅源、副將韓晃。
蘇峻將朝廷的聖旨遞於眾人傳看,大家傳看一遍之後都緊皺眉頭。
蘇峻環視眾人道:“諸位對此有何看法?”
內史府幕賓羅源看了看眾人,看其他人沒有先說話的意思。
首先抱拳拱手道:“內史大人,這大司農雖然官階大一些,但卻是個閒職,這是中書令庾亮明升暗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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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將韓晃抱拳拱手道:“大帥,這軍權決不能放!放棄了軍權,就等於拔掉了牙齒的老虎,正如羅先生所說,一定是庾亮那老匹夫之計。”
參軍徐會也抱拳拱手道:“大帥,他二人所說不假,中書令庾亮上臺以來,便想方設法削奪在外領兵這些將領的軍權,這是想拿大帥開刀,還請大帥三思。”
參軍任讓和阜陵縣令匡術並未發言。
蘇峻看向任讓道:“任參軍有何看法?”
任讓抱拳拱手道:“大帥,如若赴任大司農,如佔板之肉,只能任那庾亮宰割。”
他停頓一下看了看蘇峻表情接著說道:“我推斷用不了多長時間,庾亮便會藉機除掉大帥您,清除後患!”
任讓盯著蘇峻,又接著說道:“我勸大帥起兵,趁其不備攻取建康,討伐庾亮!大帥也可以效彷那魏武帝曹操,攜天子以令諸侯!”
蘇峻又看向阜陵縣令匡術。
匡術抱拳拱手道:“大帥,我同意任參軍的意見,如果大帥放棄兵權,遲早會被庾亮所害,與其這樣,倒不如舉兵討伐庾亮。”
副將韓晃接著抱拳拱手道:“大帥,如今我軍裝備精良,人員齊整,只待大帥一聲令下,便可殺向建康。”
內史府幕賓羅源接著抱拳拱手道:“大帥,我倒是有一計,可以輔助大帥成就此大事!”
蘇俊聽到後,眼前一亮道:“哦?快!說一說!”
羅源接著說道:“我有一好友,現在正在豫州刺史祖約府中任幕賓,前些時他來歷陽,我們相會。”
“他曾透露,祖約對朝廷非常不滿,先帝駕崩前安排輔政大臣時沒有祖約,祖約感覺自己資歷應該得到重用。”
“尤其是對庾亮的政令更加不滿,大帥可派人聯絡祖約,相約共同起兵。”
“以清君側之名兵發建康,誅殺庾亮。大帥便可以輔左少年天子,號令群臣!”
眾人聽後頻頻點頭,大家也認為,如果蘇峻單獨起兵勢必人單事孤,如果聯合組約兩家相約起兵,勝算就會很大。
蘇峻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道:“眼下起兵需要準備時間,可這朝廷聖旨已下,怎樣才能爭取足夠的時間呢?”
匡術抱拳拱手道:“大帥,這一點不難,可上書小皇帝,託詞鎮守北疆,領青州一荒郡。這樣一來一回,便可給大帥留下了足夠準備的時間。”
蘇俊點了點頭道:“也罷!我本無反心,奈何都是庾亮那廝逼人太甚!就依大家之計!”
蘇峻看一下徐會道:“徐參軍,你與那祖約本就相識,此次就代表我去見祖約,陳破厲害,相約共同起兵討伐庾亮。”
隨後又補充道:“此去當速去速回,有任何變故及時報與我知!”
“是!大帥屬下自當盡力!速去速回!”徐會抱拳拱手道。
蘇峻當即命任讓和韓晃二人馬上去組織整頓人馬。
徐會退下後,馬上準備妥當,打馬向壽春而去。
壽春刺史府,祖約坐在書房之中喝茶,門上的報事人員跑進來道:“報大帥,有歷陽內史蘇峻的參軍徐會求見!”
“哦?”祖約也感到有些驚訝,回頭道:請進來,到會客室吧!”
祖約也起身邁步來到會客室之中。
時間不大,親兵帶著徐會來到會客室之中。
徐會抱拳拱手道:“徐匯參見祖大帥!”
祖約與徐會本來多年前就相識。
祖約抬頭打量了一下徐會道:“哦,徐將軍快快免禮!請坐!”
徐會道:“謝大帥!”然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這時有僕人進來獻上茶水,祖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抬頭看向徐會道:“徐將軍,你家大帥可安好?”
徐會抱拳拱手,口嘆了口氣。
祖約不由得皺起眉頭道:“徐將軍,有事請明講!”
徐會便把事情的龍去脈詳細的訴說了一遍,當然徐會添油加醋的加工了一番。
並接著說道:“大帥請想,今日是我家大帥被剝奪兵權,明日可能就會輪到大帥頭上!”
“這庾氏兄妹專權霸道的結果,難道我們只能任人宰割嗎?”
“我家大帥決定盡起歷陽之兵,討伐庾亮!將天子身側的殲佞之臣一併剷除,還政治之清明,輔左少年天子,鞏固晉之基業!”
“我家大帥友意與大帥聯合起兵,共同擔此眾任,不知大帥意下如何?”
“這個……”祖約一時不好回答,他看向徐會說道:“徐將軍,你請到下邊休息,這等大事,我須仔細考量一番!”
徐會起身拱手抱拳道:“那我就靜候大帥的佳音!”
有家人將徐會領了出去,安排房間休息。
祖約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名字,看向門外道:“來人!將這幾個人請到這裡來!”
隨後將寫著名單的紙遞給親兵。
在那個時代,一個郡的刺史就相當於地方的老大,也就像後世民國軍閥一樣存在的人物。
東晉開國以來是完全依賴這些門閥士族而建立的,包括東晉的兵將都是門閥士族的私兵組成。
這些門閥士族手下也有一群人中,儼然就像一個小朝廷一般。
這些人寄生在門閥世家的門下,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狀態。
時間不大,陸陸續續六個人進入祖約的書房之中。
大家紛紛拱手給祖約見禮,祖約擺了擺手說道:“都坐下吧!”
僕人獻茶後退了出去。
祖約環視了一下眾人道:“剛才歷陽內史蘇峻派參軍徐會到這裡來,那中書令庾亮為剝奪蘇峻的兵權,以朝廷名義徵召蘇峻就任大司農!”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明升暗降,就是為了收回兵權,甚至等到蘇峻到達建康之後,連性命都不保。”
“於是蘇俊派人與我聯絡,相約以清君側之名起兵,討伐奸賊庾亮,不知諸位有何看法?”
眾人聽後都緊皺眉頭,在苦苦思索。
這時,祖約刺史府幕賓常懷抱拳拱手道:“大帥,這中書令庾亮一直有收回兵權的夙願,此次針對蘇俊,不過是小試牛刀。”
“透過對蘇峻的明升暗降,也觀察其他統兵將領的反應,如果此次我們都沒有反應,那麼接下來就會陸續有人向蘇峻一樣。”
“遲早有一天,大帥也會遇到此事,而且那庾亮素來與大帥不合,時時刻刻都想扳倒大帥。”
“大帥何不趁此機會與蘇峻聯合,以我兩家之兵,足可以一鼓作氣拿下建康!”
“清除皇帝身邊的奸佞之臣,然後你與蘇俊大帥二人輔左皇帝,號令群臣,定可以令我進朝發揚光大!”
祖約聽後點了點頭。
祖約手下的人素知祖約對先帝駕崩之後未將祖約列入輔政大臣之事耿耿於懷!
且庾亮與祖約向來不和,祖約內心深處也早有清除庾亮的想法。
如果沒人開這個頭,大家還不好提讓祖約造反,但常懷開了這個頭,大家觀察祖約,發現祖約竟然很贊同常懷的說法。
於是眾人紛紛諫言讓祖約聯合蘇峻討伐庾亮。
就這樣,祖約下定了決心,命人將李會請來。
時間不大,李會進入祖約的書房。
李會拱手給祖約見禮。
祖約抬手道:“李將軍免禮,你回去告訴你家大帥,就說我贊同他的提議,讓他做好充分準備,我馬上就命人整頓兵馬與你家大帥匯合,共同起兵!”
李會聞聽此言,十分高興,馬上抱拳拱手道:“那我就先回去稟告我家大帥,我家大帥也正在組織兵馬,那我們就恭候大帥率兵馬前來匯合。
祖約點了點頭,徐會退了出去,然後快馬加鞭返回歷陽給蘇峻報信。
譙國內史桓宣原本是祖逖部將,知道此事後極力勸阻祖約,但祖約不聽,第二天便派他的侄兒祖渙和他的女婿許柳統兵與蘇峻會合。
東晉的天空中氣氛變得陰雲密布,一場大戰已經不可避免。
這跟東晉一直以來的政治格局有關,東晉建國嚴重依賴北方遷來的門閥士族。
而北方門閥士族來到南方後,勢必與南方本地的門閥士族爭奪利益。
東晉朝內也是派系林立,各大士族門閥都為了自己的利益互相爭鬥。
庾亮本來想透過權力逐漸的收回兵權,當初針對蘇峻之時,就有很多人出來勸阻,但庾亮並沒有聽從大家意見。
結果直接激化了各派門閥世家間的矛盾,造成了祖約和蘇峻的謀反。而祖約和蘇峻也分別代表了一些門閥氏族的力量。
他們的謀反不單單代表了他們自身的利益,而是代表了一個派系的門閥的利益。
此時的庾亮還沒有意料到會發生如此嚴重的內亂,在他的思想中,即使蘇峻謀反,也不會掀起什麼大浪,他事先在陽周圍都排部了自己的親信將領。
但殊不知,他的這些親信將領統兵打仗,沒有一個人能與蘇峻相提並論,蘇峻是在戰爭中成長起來的,也是能征慣戰之人。
但這所有的紛亂條件匯聚到一處時,背後卻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向前推動這種局勢。
而那雙像鷹一樣的眼睛,正密切地注視著東晉朝廷內的各方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