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鱷魚的馬車,再次來到監獄之外。
馬車四角的風燈,投下光芒。照亮西鱷魚的臉,還有十幾個隊員。
他們都抬起頭,看向前方。
目光所及之處,滾滾黑霧,如同一面橫亙在夜色中的高牆。讓人心生恐懼,也讓人心思,那座黑霧高牆之內,究竟有什麼?
西鱷魚看看身後,一大群村民正遠遠看過來。
他冷冷一笑。
這個世界,終歸是永夜貴族的世界!
低階的除詭師們,又能懂得什麼?
永夜貴族想要的,又豈是區區幾萬斤麵包草?
農夫的真正價值和意義,不是小小除詭師可以玩明白的。
“開始吧。”
他的身後,一個穿著棉袍制服的少女,緩緩走出。
少女沒有雙眼,兩個眼窩黑漆漆空洞洞,頗為瘮人!她的腦後,有一根麻花辮,一米多長,垂落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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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她把麻花辮交到西鱷魚手中,便向詭怪監獄走去。
當她走出兩步,麻花辮被抻直。
當她走出三步,麻花辮赫然變長!
當她越走越遠,麻花辮越來越長!
她走進滾滾黑霧,走進詭怪監獄的鬼打牆。而那根麻花辮,隨她走遠,不斷拉長,穿過黑霧的邊界,始終連線著她的後腦勺,還有西鱷魚的手。
“鬼打牆?
“哼,這根辮子,就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監獄長,可不要死在裡面啊。”
……
陳老四、陳阿五、陳五姐這些人,便在遠遠觀望。
夜色中,他們只能看到那輛馬車,看到馬車燈光照亮的部分。
一個個不敢靠前,甚至再往後縮一些。
但是眼睛拼命眯縫,想要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臥槽?那好像是一根尾巴。”
“那個人有尾巴?”
“你家尾巴長後腦勺上啊?那是辮子!”
“那根辮子在變長呢。”
“臥槽?這樣走進監獄,是不是,就不會迷路了?”
“就算迷路了,順著自己的辮子,也能再走出來。”
……
西鱷魚的臉,頗有些僵硬。
他很冷。
儘管穿著厚厚的衣服,但當他握住這條辮子,便感覺握住一塊冰!
身體的熱量,源源不斷被帶走。
甚至馬車附近的空氣,都彷佛變得寒冷。
拉車的馬兒開始不安,開始踏著雜亂的碎步。
身後的其他使者們,也紛紛裹緊身上棉袍。雖然那並沒有用處。
“兄弟們,忍一忍。
“使用【風眼】,陰氣有點重,正常。”
西鱷魚搖搖頭,強打起精神。
之前在這裡受到屈辱,他沒有發作。是因為他還沒有弄清楚監獄長的底細。
永夜中的詭怪,大致可以分為兩個級別。
一個是初生的詭怪,名為【執念】。
一個是更強、更恐怖的,名為【風眼】。
【執念】,便是濃郁到化不開的情緒,死亡都無法消解的情緒。
但終究是沒有根源的水,總有用盡的時候。
風眼,則是一個不停吸收情緒的旋渦!能夠把所有關聯之情緒,全部吸進來。
今天,他手中的辮子,便是一枚【風眼】。
走進迷霧中的空眼窩少女,也是一枚【風眼】。
兩枚風眼在此,他倒要看看,這個監獄長,又能如何?
“他已經在哭了吧?”
西鱷魚回頭,強撐著寒冷,笑道。
其他使者也都擠出笑容。
“是啊。”
“但他也可能不知道厲害。”
“野生的除詭師們,懂得【風眼】這種東西麼?”
“哈哈哈哈。”
一群人撐著寒冷發抖的身體,笑出聲。
……
辦公室裡,燈火通明。
王煙坐在沙發上,手握一摞照片,眯縫著眼睛看。
左邊的小熊很是感嘆。
“老闆,她的辮子好長啊。”
右邊的小鳥昂頭挺胸。
“噶!太醜啦!”
王煙撇撇嘴。
看這個樣子,像是【風眼】。
子爵出手,這麼土豪?
隨隨便便,就能拿出兩個【風眼】?
看來永夜的貴族們,吸血確實不少啊!
要知道,【風眼】很是罕見。在過去的一年裡,小熊幹碎的【風眼】,也就才十七八個。
“小熊,你去。
“給她稍微安排一下。”
……
監獄外面。
農夫農婦們,都到了睡覺的時間,但卻絲毫沒有睏意。
他們遠遠看著,心中越來越發毛。
“那真的是一根辮子麼?”
“也太長了吧?”
“那個人一直往裡走,辮子豈不是要一直變長?”
“她頭髮長這麼快?”
陳老四瞪大眼睛,心中很是鬱悶。
自從男爵死了,他就不用交稅。
後來老老實實燒油燈壺,每月還能多賺四十斤麵包草。
他不希望監獄長出事!
“媽的,監獄長可要支稜起來啊。
“平常那麼兇,今天可千萬別輸。”
一群農夫,也紛紛唏噓感嘆。
他們希望監獄長贏,最好能直接把這群使者殺光!那就不用交稅了!
可是,看到那根長長的辮子,他們又心裡發毛,心裡沒底。
便如此,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天空中的夜色始終暗澹。
夜色上的星斗閃爍轉移。
農夫們越來越等不及。
“時間咋這麼久?
“也沒聽見啥動靜啊?”
“裡面打起來沒有?”
“監獄長怎麼還不殺出來?”
……
不止他們,馬車旁邊,西鱷魚和一眾使者,也察覺到不對勁。
眼窩少女進去如此之久,怎麼還沒出來?
突然,西鱷魚察覺到,手裡的辮子,開始瘋狂抖動!
就像一條被砍了腦袋的蛇,身體由於神經,還在瘋狂抖動!這種抖動凌亂而且沒有規律,又快又沒有力度!
西鱷魚的一顆心,瞬間提起來。額頭冒出冷汗。
他用力一拉,要把眼窩少女拉回來!
沒成想,這一拉,竟然格外絲滑。
刷——
某種光滑的東西,在辮子另外一頭,“刷刷刷”從黑霧裡滑出來,一路滑到馬車附近,滑到燈光範圍裡。
一眾使者瞪大眼睛,看到赫然是眼窩少女!
準確來講,應該是凍成冰凋的眼窩少女。
她保持邁步的姿勢,身上泛著冰光,冒著冷氣。
也難怪能那麼絲滑滑出來,原來變成冰凋了。
【風眼】,怎麼會變成冰凋?
還活著麼?
這超出西鱷魚的理解範疇。
他一時間目瞪口呆,不知所言。
他下意識,伸出手,摸向眼窩少女肩膀。剛剛接觸到,便感覺手掌被粘住了,手掌麻了,拿不開了。
他面露驚慌,瞬間流出鼻涕和眼淚。
“救我……”
話音未落下,便見冰光如同火焰蔓延,冷氣如同水波侵襲,從眼窩少女的肩膀,擴散到他的手,他的胳膊,他的肩膀,他的胸膛,他的腦袋,他的全身……
嘎吱吱的脆響聲中……一具冰凋,變成了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