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許府出來以後，楚洛寧便向李涵菲告了別。
正如許晏殊所說的那樣，京城不是她可以久留的地方。
還是農莊適合她，至少能夠保有最後一絲清靜。
京城的紛擾並不能打擾到農莊，在楚洛寧離開的這些日子裡，劉子安也漸漸適應了農莊的生活。
他不像王封那樣熱情地迎接楚洛寧，反而站在人群後面，有些羞澀地悄悄抬眼看著楚洛寧。
楚洛寧卻彷彿察覺到了劉子安的眼神，徑直朝著劉子安走來。
“我命人給你買的書，你可都看了？”
說到這個，劉子安更加疑惑。
因為楚洛寧給他買的書並不是四書五經。
而是……閒書。
楚洛寧知道劉子安心中的疑惑，她去京城之前，特地吩咐護衛多給劉子安選幾本市面上流行的閒書，讓他看個過癮。
在這個時代，閒書不被視作正道。
甚至，很多人認為只有下九流的人才會看閒書。
而楚洛寧卻主動要求劉子安看閒書。
“……都看了。”猶豫過後，劉子安回答道。
楚洛寧勾起唇角，“我可是要抽查的。”
*
護衛具體買了哪幾本書，楚洛寧也沒仔細看過。
不過她現在翻了翻，才頗覺得有意思。
這些市井小說，簡直跟現代的網絡小說沒什麼區別嘛。
甚至要比現代的網絡小說，更加天馬行空。
劉子安低著頭，滿臉漲紅，似乎覺得很不好意思。
楚洛寧忍不住翻了一頁又一頁，直到翻到某一頁的時候，她的動作停住了。
劉子安也像意識到了什麼，表情變得驚慌失措了起來，他伸手就想要去搶楚洛寧手中的書，但是楚洛寧及時地察覺到了，抬高了手，不讓劉子安搶。
她頗有興味地勾起唇角，“你倒是很有想法嘛。”
劉子安沒有迎來想象中的嘲諷，而是楚洛寧的感嘆，不由驚訝地抬起眼來。
“不錯不錯。”楚洛寧讚歎地點頭，“這麼寫的話，的確比原作者寫得好太多。而且，這麼發展也比較合理。”
楚洛寧拿著的書上，有劉子安胡寫的一些批註。
不過這些批註有些特殊，這些批註寫的不是劉子安的讀後感，而是劉子安的意見。
“因為……寫得實在是太離譜了。”劉子安垂下頭。
楚洛寧看著劉子安，忽然就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商機。
“你有想過自己寫書嗎？”
在現代，網絡小說一直是一個發達的行業。
不管是現代人還是比古代人，在空餘之際總會想要釋放壓力，像這種新鮮刺激的小說便是釋放壓力的首選。
這也是為什麼古代明明視閒書為邪道，還是有不少讀書人會偷偷買閒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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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洛寧卻從中看到了商機。
餐館的生意雖然每個月依舊紅火，但是畢竟人手有限，再加上楚洛寧走的路線本就是面對平民，價格也不好定得太高。
因此，雖然能夠維持一定收入，但是這份收入的上限卻也很低。
楚洛寧早就想要拓展別的方面的產業了，只是一直沒有尋找到合適的機會。
不過，機會這不就來了嗎？
*
臨近黃昏的時刻，落日的殘陽照射下來，映出男人長長的影子。
身形修長的男人著一襲白衣，微微垂下眸，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不過片刻的時間，便有一個少女從裡面走了出來，她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勞煩你等了這麼久。”
蕭維楨抿唇露出一個笑容，“楚姑娘不必客氣。聽說楚姑娘有事跟我說？”
“準確地來講，是有事相求。”
想到自己要說出口的事情，臉皮厚如楚洛寧也不好意思開口。
蕭維楨看著臉頰微紅的少女，有一瞬間的恍神。
楚洛寧和他從前接觸過的姑娘都不一樣，但是正是她身上的這種矛盾感，讓他挪不開視線。
那廂，楚洛寧終於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將早已準備的書本塞入蕭維楨的手中。
蕭維楨一愣，隨即拿起書本，仔細地打量著書本的封面，“這是什麼書？”
“前陣子，舍弟在外面交了一個朋友，旁的倒是不精通，最大的夢想就是寫書，這便是他寫出來的書。”楚洛寧說道。
蕭維楨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他略微翻了幾頁，心下就有了定論。
——這是一本閒書。
“他想賣出去，讓很多人看到他的書。”楚洛寧道。
蕭維楨抿了抿唇，但他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是人家的私事。
他淡淡一笑，“挺好。”
楚洛寧道，“經過我研究發現，這些書天馬行空，雖然不適合用來學習，但是拿來打發閒暇的時間卻十分有用。或許……是一個商機。”
蕭維楨是個聰明人，不用楚洛寧說太多，他就明白了楚洛寧的意思。
眼前的雙眸晶亮的少女顯然是一個極有想法的人，她一個人來到靈水鄉掙錢，卻不同於普通人敢於創新，現在餐館的生意也很好，應該也養得活全家人了。
但是，很顯然，少女的野心不止於此。
雖然，作為一個讀書人，蕭維楨無法苟同這樣的產業。
“我覺得不可行。”蕭維楨說道。
雖然他很厭惡這些擾人心智的東西，但是在和楚洛寧說的時候，蕭維楨還是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語調。
楚洛寧一愣，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麼？”
蕭維楨道，“讀書人是不會看這些東西的。喜愛這些東西的，大約都是一些市井小民。而大部分市井小民，是不會識字的。因此，你這個生意是做不起來的。”
楚洛寧看到蕭維楨眸中透露的隱隱抗拒的神色，便明白了以蕭維楨的性格，怕是很排斥這些東西，如今能夠輕聲細語地勸她放棄已經是很好了。
看來她找蕭維楨合作的想法，是徹底泡湯了。
楚洛寧想大展拳腳，光靠一個人產出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謂的產業鏈，就必須批量生產才行。
但是在古代，識字的人少，會寫書的人更少。唯一聚集了寫書人才的地方，便是書院。
雖然大部分讀書人思想死板，但是楚洛寧跟劉子安聊過以後發現，劉子安腦中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她們這邊完全可以出想法，而只要寫書人用好文筆稍加潤色，就能產出一本優質的書。
靈水鄉畢竟不是京城，在書院讀書的書生沒有幾個家裡是真正富裕的，只要許給他們一定的銀兩，他們應該也很樂意做這份兼職。
不過，楚洛寧雖然在靈水鄉開了餐館，但她和書院裡的書生就像不相交的平行線，唯一相交的點還是在蕭維楨身上。
但是蕭維楨的態度很明顯，他不願意幫助楚洛寧。
楚洛寧悠悠地嘆了口氣，蕭維楨這個人還不錯，就是被古代的封建思想荼毒得很嚴重。
去過京城的她感受更深，大梁現在只是維持著表面的繁榮，亂起來是遲早的事情。
讀書是為了報效祖國，那麼如果國都要亡了呢？
還不如手中握點錢，多囤點糧食什麼的，才好應對突發狀況。
楚洛寧不知道的是，蕭維楨此時心中的想法卻和她的想法大相徑庭。
身形纖薄的少女漸漸遠去，夕陽金色的光芒無端給她的背影鍍上了一層孤單的情緒。
蕭維楨的心情有些複雜。
他雖埋頭苦讀，但也不是不知民間疾苦。
在他捧著手中的書洋洋自得的時候，還有許多人卻為了活下去而掙扎著，而楚洛寧便是其中之一。
這也是為什麼蕭維楨一直以來對楚洛寧存了幾分憐惜之情的原因。
蕭維楨閉上了眼，心想著自己剛剛對楚洛寧是不是說得太重了。
他不由有些後悔，他應該幫她的。
*
楚洛寧心中倒是沒有什麼波瀾。
認識到現在，她和蕭維楨算是相熟了，但是交情卻也沒有到那麼深的地步。
人家也不是非要幫她。
不過，劉子安閃亮的雙眸就讓楚洛寧頗為頭疼了。
“可以嗎？”
楚洛寧忍不住揉亂了劉子安的發，“要不，我明日先去書肆，叫他們先看看你的書？”
孩子這些天趕稿也不容易。
劉子安看楚洛寧的態度，就知道事情的結果了，他很懂事地說道，“我沒事的。”
楚洛寧對懂事的孩子最沒抵抗力，恨不得將劉子安摟到懷中好好揉一頓，聲音中也不由自主地帶上幾分憐惜，“今晚想吃什麼？姐姐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