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雨中一場械鬥震住了千里國道的邪氣，上午九點多，終於安全抵達商都市。
作為中原省的省會，商都市的商業圈很是熱鬧過一時，可由於眼界和底蘊以及環境等諸多問題，有錢就飄蕩，得勢就膨脹，遂如煙花般轉瞬而逝。
作為中原腹地最大的城市，商都整體給人的感覺穩中求進，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98年GDP排在省會城市的中游，落後越州四個身位，差距相當明顯。
先找酒店下榻，然後去附近嘗了嘗當地的特色燴麵，林白藥給一個呼機號留言，過了片刻，電話回過來。
林白藥報了酒店房間號，大概半個小時後，一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出現在眾人面前，鬍子拉碴，不修邊幅，雙目黯淡無光，渾身透著股頹廢的氣息。
“林總，我是申初成。”
林白藥笑道：“申先生的大名，我早有耳聞……”
申初成姿態放得很低，客客氣氣的道：“林總叫我小申就行。魚總是我的大恩人，您有什麼吩咐，只要我能做的，必定盡力。”
“申哥言重了！聽魚總說，你現在專職做期貨經紀?”
“對，我在萬安期貨經紀公司……林總，您是想做綠豆？“
商都市別的沒有吸引林白藥的地方，但今年8月份，國內期貨市場大整頓，11家期貨交易所被關停，全國只保留了3家，而商都期貨交易所就是保留的3家之一。
商交所主營糧食作物，初期有5個交易品種，但實際上最主要的交易品種是綠豆。
綠豆期貨算是國內獨創，全世界都沒有這個品種，卻奇葩的火爆了整個90年代。
比如98年，另兩家期貨所的交易額分別是0.52萬億和0.67萬億，而商交所則是2.11萬億。
在商交所的2.11萬億裡，綠豆品種的交易額高達2.07萬億，佔全國期貨交易總額的60%還多。
這是什麼概念？
難道國內對綠豆實物的需求量有這麼大嗎？
傻子也知道不可能。
綠豆期貨更多的是投機！
單品種高達2萬億的投機市場，意味著商交所是一座殺機四伏的聚寶盆，命好的可以一夜暴富，命不好的一夜間就得傾家蕩產。
林白藥也不瞞他，道：“確實是有這個想法，申哥有什麼建議？”
申初成道：“林總別怪我說話直接，我建議是不要做。您從哪來，回哪去，錢投任何行業，都有機會賺錢，就是投在這，必輸無疑。”
“哦，申哥展開說說……”
“林總去過陽南市嗎？”
陽南市在中原省南部，三省交界，氣候適宜，全年日照時長2000小時，無霜期多達220天以上，特別適合綠豆生長，是全國主要綠豆產區。
“沒有，這次有時間的話，也打算去陽南逛逛。”
“應該去看一下。”
申初成道：“看一下就知道，綠豆期貨還是別做的好。”
林白藥想了想，道：“申哥，今天有沒有空？我們現在去陽南……”
“現在？”
“對！”
申初成望著林白藥，他已很久沒遇到過這麼雷厲風行的老闆，黯淡的眸子裡閃過一道異樣的光，道：“好吧，既然林總有興趣，我陪林總走一趟。”
“有駕照嗎？”
“有！”
“小奇，車鑰匙給申哥。”
唐小奇開了一天一夜，現在還沒合過眼，不能疲勞駕駛，長途就是這樣，多個司機多個保障。
不過，讓林白藥大跌眼鏡的是，申初成看著蔫不吧唧的，摸上方向盤恍如秋名山車神，不管路爛不爛，踩著油門就是飈，只用了五個小時跑到了陽南。
沒有高速，二百多公里……
江海的體型只適合坐副駕，唐小奇瘦小，適合坐到後排，林白藥在中間，左手邊是葉素商。
大切的後排原本就不寬裕，這磕磕碰碰的，系上安全帶也沒用。五個小時的時間，說不上耳鬢廝磨吧，至少也是腿股交纏，差點就如膠似漆。
剛開始葉素商還費勁的往車門上靠，試圖離林白藥遠點，後來就躺平了，愛咋咋滴。
直接導致後面幾個小時，葉素商頭也不抬，很少說話，臉蛋的紅暈就沒落下去過。
林白藥沒太關注小女孩的心理活動，而是和申初成聊天，先聊聊生活日常、社會現狀和期貨形勢，等氣氛烘托的差不多，問道：“申哥專業學金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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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學的不精，貽笑大方。”
“哪個學校畢業？”
申初成猶豫了下，道：“蘇淮財大……”
“嗯？”
葉素商登時來了精神，坐起身子，道：“財大？哪一屆？”
申初成不知道這漂亮姑娘怎麼對這個感興趣，答道：“90屆的。”
葉素商興奮的想說話，被林白藥暗中握住了小手，輕輕搖了搖，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卻明智的閉上了嘴。
林白藥笑道：“財大也算是名校了！”
葉素商立刻明白林白藥不願意暴露身份，道：“對啊，90屆的名校畢業生，怎麼屈尊來萬安這樣的小公司？申哥，你應該去首都或者松滬大展拳腳。”
申初成苦笑道：“一言難盡……林總，前面就是陽南市，咱們到了。”
陽南市是農業大市，發展比較緩慢，放眼望去，沒有熱火朝天的工廠，沒有高樓林立的現代感，只有望之不盡的糧田，養育著一方水土。
安頓好住的地方，申初成帶著他們去找了一家綠豆經銷商，老闆和申初成是老相識，聽說林白藥他們是來收綠豆的，奇怪的道：“按理這個點也不是綠豆收成的時候，怎麼接連幾撥外地人來收？”
申初成道：“什麼意思？平時你們的綠豆不都是給胡不拉嗎？”
“平時是這樣，但今年綠豆收成好，價格一路走低，胡不拉又不傻，可沒必要再像往年那樣囤積大量綠豆……”
“那倒也是！”
申初成問道：“現在價格多少？”
“2100吧，要的多，2000也可以商量。不過，我手裡的貨都給前天來的客戶給預訂了，你們要是確定收，我再給你們找貨源。”
申初成看向林白藥，意思是做戲做全套，讓他說句價格有點高，回去考慮考慮之類的場面話。
林白藥卻問道：“收你綠豆的客戶，像是經常做這個生意的嗎？”
老闆笑道：“就跟您差不離，應該都是剛接觸這行，身上沒多少豆子味……”
可別小瞧這些當地的商販，做買賣的人眼睛都毒，林白藥心裡有數，道：“行，老闆給的價實在，我回去找合夥的商量，有需要再來。”
離開了這家店，葉素商忍不住問道：“胡不拉是什麼？為啥往年的綠豆都賣給他們？”
申初成解釋道：“胡不拉是一種鳥，這種鳥比較兇猛，是掠食性動物，可人工飼養後好吃綠豆。所以綠豆行裡的人都管他們叫胡不拉。”
這話說了跟說了似的，葉素商一臉迷茫，道：“然後呢？”
“胡不拉，又叫陽南幫，是商都期貨交易所做空綠豆的主力機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