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淀知春路甲48號盈都大廈B座10層，位元組跳動總經理辦公室。
張一明正坐在電腦前，看今日頭條的使用者資料。今日頭條資料很好，使用者增長迅速，可張一明卻高興不起來，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
張一明畢業於南開大學，學的是軟件工程。大學畢業後，他先後加盟過四家公司，一直從事跟網際網路技術有關的工作。2011年，張一明敏銳的察覺到了移動網際網路的發展趨勢，便辭去了九九房CEO的職務，創辦了位元組跳動。
位元組跳動成立後，公司開發出了包括“今日頭條”、“內涵段子”、“搞笑囧途”等12款應用。其中“今日頭條”是公司最核心的產品，這款產品是一款新聞客戶端，但跟新浪、網易等公司的新聞客戶端不同，沒有編輯團隊，不對內容進行人工幹預，全靠演算法學習進行個性化的機器推薦；也不進行內容的生產加工，只做內容分發渠道。
2012年3月，位元組跳動剛剛成立的時候，拿到了原始碼資本曹毅與天使投資人劉峻、周子敬的天使輪投資，共計幾百萬人民幣。2012年7月，位元組跳動獲得了SIG海納亞洲一百萬美元的A輪投資，並獲得了100萬美金的過橋貸款。
到了今年3月，今日頭條已經有了300萬的日活資料，並且一直在穩步增加。這個時候，位元組跳動開始做B輪融資，本以為憑著今日頭條的日活資料可以輕鬆拿到B輪投資，結果海納亞洲的王瓊帶著張一明見了幾十家基金都沒有成功。
投資機構都不看好今日頭條，他們普遍認為今日頭條就是下一個新浪、網易等新聞客戶端，覺得已經有入口網站的新聞客戶端，今日頭條搞這個怎麼可能有前途。
金沙江的朱嘯虎是這麼想的，他只聊了15分鐘，便明確拒絕了張一明。他覺得新浪市值也不過30億美元。5000萬美元的估值投一個移動端的新浪，你讓我怎麼賺錢？
就連紅杉資本也是這麼想的，紅杉副總裁曹毅將今日頭條的桉子報到了投委會，合夥人們對估值糾結，而沉南鵬認為今日頭條可能是移動網際網路的另一個網易新聞、新浪新聞，覺得有天花板，成長空間有限。
雷軍對今日頭條倒是比較感興趣，但他要價太狠，想讓頭條出讓20%的股份，還要求小米日活使用者的一半收入要歸小米。張一明覺得這樣做就相當於是給小米打工，非常不值當，便拒絕了雷軍的條件。
雖然位元組跳動現在資金還比較充裕，沒到非融資不可能的時候，但國內的投資機構都不看好今日頭條，還是讓張一明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畢竟錢總有燒完的時候，要是一直找不到投資，那位元組跳動的未來在哪裡？
張一明正為融資的事頭疼，辦公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輕輕吐了口氣，拿起電話。剛剛接通，電話那頭就傳來前臺的聲音：“張總，有位叫方致遠的先生想要見您。他說他是天使投資人，對我們公司很感興趣。”
張一明渾身一震，當即下令：“你馬上將他帶到我的辦公室！”
屋外很快傳來敲門聲，張一明說了聲“進來”，辦公室門便被推開。
前臺微笑著道：“張總，方先生來了！”說著，她便回去前臺了。
張一明抬眼一看，進來的是兩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領頭的年輕人明顯是領導，後面的是跟班。領導的年輕人梳著大背頭，身上穿著藍色寬條紋的布來奧尼西服，胸口插著白色的口袋巾，腳上穿著古馳皮鞋，他腰上沒有系皮帶，顯然這套西服不是普通西服，而是定製的手工西服。真正的高檔定製西服不繫皮帶，而是透過褲子的調節扣調節腰圍大小。
這是典型的華爾街高管的打扮，應該有留學經歷，而且在華爾街實習過，甚至工作過，應該是哪個美元基金的VC吧，可真夠年輕。
對張一明來說，年齡大小根本不重要，關鍵是看不看好今日頭條，願不願意投資今日頭條。他微笑地起身走到年輕人男子面前，伸出手道：“方先生，你好。”
年輕男子跟張一明握了握手道：“張先生，你好，很高興見到你。”說完他衝跟班使了個眼色，跟班當即開啟手提包，從裡面取出一張名片遞給到他的手裡。他笑著將名片遞給張一明：“張先生，這是我的名片。”
張一明接過名片掃了一眼，發現名片非常特別，是木頭製作的，看上去古樸典雅，十分精美。在名片正面刻著“松江大道資本總經理方致遠”，以及電話號碼，翻過來一看，背面是印章模樣的凋刻，裡面寫著“大道”兩個字。
他趕忙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方致遠：“方先生，這是我的名片。”
方致遠接過名片看了一眼，便遞給了跟在身邊的朱逸群。
朱逸群接過名片，拉到手提包，將名片放進了包裡。
張一明招呼方致遠他們坐下，拉開抽屜，拿出兩罐茶葉，問道：“方先生，我這裡沒有咖啡，只有茶葉，不知道你喝什麼茶？龍井還是鐵觀音？”
方致遠翹起二郎腿：“鐵觀音吧。”
張一明到飲水機櫃子裡取出紙杯，將茶葉放在杯子裡，給方致遠倒了兩杯水。他回到辦公桌後面，靠在椅背上，看著方致遠，笑容滿面地道：“我見過不少投資人，像方先生這麼的年輕的VC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在華爾街呆過吧？”
方致遠當初在普林斯頓讀演的時候確實在華爾街實習過，但現在履歷上沒有華爾街經歷，他沒有回答張一明，開門見山地道：“張先生，我不喜歡廢話，我很看好你們今日頭條，我覺得你們的模式很有前景。我過來是找你就一件事，希望投資你們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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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明在網際網路圈子摸爬滾打多年，知道你越是想要融資，越是想要錢的時候，越不能表現得你想要錢，否則別人就會趁機拿捏你，開出很低的價碼。
2002年德國傳媒巨頭貝塔斯曼準備收購文學網站榕樹下，談判中場休息時，貝塔斯曼代表偶然遇到榕樹下租用辦公樓的物業管理人員，得知這家公司已經欠了幾個月的水電費。當再次回到談判桌上時，貝塔斯曼的開價一下子降到1000萬，榕樹下的創辦人朱威廉無奈地選擇了接受。
張一明澹澹地道：“我們去年年底才拿到海納亞洲的A輪融資，還拿到了100萬過橋貸款，現在資金比較充裕，暫時還沒有考慮B輪。”
方致遠一位搞風投的朋友經常教育手下，咱們這些投資經理，其實就是個打工仔，面對的卻是坐擁金山銀山的企業家。比錢比不過，但比氣勢卻不能輸。他看著張一明，似笑非笑地道：“是嘛，可我聽說你們見過金沙江的朱嘯虎，還找過紅杉資本的曹毅。”
張一明沒想到自己的謊話竟然被方致遠直接拆穿，訕訕笑了笑：“方先生的公司在松江，沒想到對北平的情況竟然如此瞭解。”
方致遠沒有追著不放，見好就收：“我認為在未來今日頭條將幹掉包括新浪、網易在內的所有新聞客戶端。舉個不恰當的例子，新浪、網易新聞客戶端相當於傳統照相機，拍好照片需要很高的技術，今日頭條相當於數碼照相機，由機器分發，基於大資料和演算法進行個性化推薦，使用者只需要開啟今日頭條，程式就會把使用者可能感興趣的內容自動推薦給他。未來今日頭條將會像數碼相機淘汰傳統相機那樣淘汰其他新聞客戶端，位元組跳動完全有可能超越新浪網易的成為新的網際網路巨頭。”
張一明興奮異常，這段時間他見了幾十家投資機構，沒有一家能夠看懂今日頭條，而現在他終於遇到了一個懂今日頭條，知道今日頭條在做什麼的了，真的有遇到知音的感覺。
他激動地表示：“不瞞方先生，我最近確實見過幾家投資機構，但他們都不懂今日頭條在做什麼，只有方先生真正懂我們，知道我們在做什麼。”
方致遠對位元組跳動的股份是志在必得，他穿越前位元組跳動已經成功上市，市值超過2000億美元，哪怕拿到10%的股份，都是200億。而且位元組跳動旗下的抖音是極為重要的宣傳平臺，很多電影的口碑都是透過抖音發酵的。
不管是從經濟角度考慮，還是從電影宣發角度考慮，方致遠都不可能錯過位元組跳動：“你去跟紅杉、以及金沙江他們談的時候，估值是多少，想融多少資金？”
張一明道：“5000萬美元，想要融1000萬美元。”
方致遠右手在大腿上輕輕一拍：“沒問題，這1000萬我投了！”
張一明下巴差點掉下來，這也太快了吧，馬芸見孫正義談融資，好歹也談了六分鍾，你這才兩分鍾時間，就直接拍板了，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過轉念一想，他也就釋然了。孫正義見馬芸之前根本不知道馬芸，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而方致遠知道今日頭條在做什麼，對今日頭條的模式有深入理解。
張一明趕忙道：“方先生，這1000萬沒辦法讓你全投。我們在A輪投資的時候，跟海納亞洲有協議，B輪融資的時候他們要跟投。既然你願意投資我們，那肯定是領頭，讓海納亞洲跟投。具體投資比例，由你們雙方協商。”
A輪投資者在B輪跟投不是什麼稀奇事，而是慣例。方致遠自然不會有異議：“沒問題，那你馬上聯絡海納亞洲的人，問今天晚上有沒有空。如果有空的話，今天晚上我在北平飯店諾金請你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