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被看穿了，那就沒必要繼續偽裝下去，陳營索性也點上一根，陪著樊爸吞雲吐霧。
他倒是隨意，可楊麗就有些糾結了。
畢竟還披著樊博女友的馬甲，面對著樊爸遞過來的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行了，不用那麼在意，而且我早知道你不是小博的女朋友了。”樊爸笑著說道。
“嗨，叔叔，您要早這麼說不就得了，害的我提心吊膽了半天。”
楊麗乾脆也不裝了，剛準備點上煙，忽然猶豫了一下：“那個紅包....”
樊爸哈哈大笑：“放心吧，不會收回來的，就當是做長輩的一份心意，安心收下就好。”
“叔叔，既然你都清楚，為什麼.....”
陳營有些疑惑，他感覺樊爸似乎沒有樊博說的那麼恐怖，不管從說話的語氣還是對人的態度，都聽開明和善的。
“我就是想看看他想瞞我到什麼時候，會用怎樣的方法來解釋。”
樊爸眨眨眼：“一會兒你們先不要聲張啊。”
“叔叔，其實樊博他並不是想故意欺騙你的。”陳營想替博哥解釋兩句。
“我都明白, 甚至我都能猜到他在你們面前怎麼形容我，無非是太過於嚴肅不好說話, 不想讓他做生意, 對他的朋友太過苛刻這些。”
都說知子莫若父, 樊爸基本上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或許在小博看來，我這個當爸對他從來都沒有認可過, 所以才想證明自己，但其實這一切都是他的自我猜測。”
中國家庭下的父子關系其實是很擰巴的。
兒子與父親，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 就是慣於將情感埋在心裡，將深愛化作沉默，幾乎都不會去互相坐下來坦誠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其實這也不只是小博的原因，因為工作忙，加上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從他上小學開始, 我們就很少有正經的交心了。”
樊爸嘆了口氣：“所以我想趁著這個機會, 好好的跟他談一次, 也希望你們幫我一下。”
陳營心中暗笑了一聲, 就是愛在心頭口難開唄, 其實說白了就是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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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完全忘了上輩子的時候, 跟老陳也是跟這差不多的關係。
不過這是好事, 只要父子倆能暢所欲言，樊博想要創業的事情應該就不是什麼問題了。
“行，那一切看叔叔您怎麼發揮，如果需要我們配合絕無二話。”
楊麗毫不猶豫的就把樊博賣了：“要是演的好, 記得結一下出場費啊。”
樊爸似乎挺能接受她這種聊天方式，笑著說道：“沒問題，等走的時候再給你們封個大紅包。”
幾個人一根煙都抽完了, 樊博這才回來，在看到他身影的那一刻, 樊爸立刻收起了笑臉，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呦！還有兩幅面孔呢！這演技不去娛樂圈混混簡直是浪費人才。
陳營看的好笑。
樊博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拿著剛借來的火機說道：“爸，我給您點上吧。”
“這麼長時間, 已經不想抽了。”
樊爸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走吧, 坐車回去。”
“額？”
樊博愣了一下, 不明白自己又做錯什麼導致老爺子變化這麼快，用驚疑不定的眼神看向陳營。
兄弟，別怪我不講義氣, 不給你提前透露消息哈，主要是你老爺子實在太厲害，咱們三個加起來都不是對手。
陳營也只能回個愛莫能助的表情，同時在心裡替他默哀兩分鍾。
都說父子沒有隔夜仇，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樊爸都不會去怪樊博，但是自己可不一樣啊，萬一讓樊爸的計劃落空，那後果可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所以還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吧....
有了剛才的事情，樊博的態度更加拘謹了，來到車上，他小心翼翼的問道：“爸，我們直接去酒店吧，先安排好住的地方，然後帶你逛一逛，嚐嚐鄭市的特色。”
根據之前的計劃，他準備先帶老爺子去看看奶茶店以及公司，最後在吃完飯的時候，再將幾人合夥創業的事情如實交代出來。
但沒想到樊爸直接說道：“不用了，我比較忙，明天一早就要做飛機離開，直接去你們開的奶茶店看看吧。”
“奶，奶，什麼奶茶店，我們....”
樊博心裡一驚，話都說不利索了：“您，您怎麼知道？”
陳營和楊麗的反應倒是比較平淡，畢竟之前已經有過心理準備，而且以樊爸的能量來說, 想掌握住自己兒子的動向，簡直不要太容易。
不過為了配合演戲, 他倆還是適當表現出了些許驚訝的神色。
“不管到哪裡, 我都是你爸。”樊爸話裡有話。
但樊博現在已經幾乎是六神無主的狀態，根本聽不出其中的意思，他向陳營悄悄的使著眼色。
啥情況？現在怎麼辦？
陳營同樣擠眉弄眼的回答。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概半個小時之後，幾人開車來到中工門口的步行街。
“有間奶茶店，這名字倒是起的挺有意思的....”樊爸在奶茶店外面自信觀察了一會兒，然後闊步走了進去。
雖然大學生的學生已經放假，但奶茶店裡面絲毫不顯蕭條，生意依舊不錯，本地的居民，以及沒回家的學生都會時不時的前來購買。
樊爸仔細打量著奶茶店的環境。
地方不大，但足夠乾淨整潔，不管是食材配料，還是製作工序都是在大家的眼皮底下進行。
“您好，請問需要點什麼？”店員是放假沒有回家的學生，看見樊爸之後，非常熱情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幫我推薦一款吧，只要不太甜就好。”樊爸並沒有嘗試過這種新式飲品，所以也稍稍有些好奇。
“那您可以嘗試一下這個菊花雪梨茶，有清熱平膽的功效。”
店員也是老員工了，業務能力非常熟練，見樊爸年齡不小，所以直接推薦了一款比較適合中年人口味的飲品：“微糖可以麼？”
“好的，麻煩了。”
樊爸點點頭，從兜裡掏出錢包：“多少錢？”
店員剛準備回答，抬頭一看發現樊博就在旁邊，連忙打招呼：“樊哥。”
“這一單不用收錢。”樊博說道。
“為什麼不收？”
樊爸臉色一變：“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還做什麼生意？你自己的支出憑什麼要其他股東幫你分擔？”
“我....”
樊博感覺十分委屈，似乎想要爭辯，但最終只是抿了抿嘴，什麼話都沒說。
樊爸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
從內心而言，他有時候甚至希望孩子能跟自己大吵一架，這樣說不定能把話說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事事都逆來順受，父子之間只有沉默。
菊花雪梨茶很快就製作好了，樊爸接過嘗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感覺還不錯。
樊爸想了想，又說道：“再幫我拿一杯黑糖奶茶吧。”
奶茶就有些不太符合他的口味了，畢竟人到中年，口味比較清淡，對於太甜的東西接受不了，不過應該比較受年輕人歡迎。
樊爸看了看琳琅滿目的選單，大概理解為什麼明明是淡季，這裡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的原因了，他沒有繼續停留，而是說道：“走吧，去你們公司看看。”
樊博試圖從老爺子的表情中得到一些有效資訊，但無奈功力太淺，只能惴惴不安的跟在後面。
辦公室是幾天前才租的，所以很多裝置都沒到位，除了幾臺辦公桌之外，大部分面積是空閒的。
“這個只是暫時，等過幾天我們就準備招人的....”樊博表情有些尷尬。
“像剛才那種奶茶店，你們現在總共有多少家？”樊爸忽然問道。
“目前正在營業的就兩家，不過有五家店鋪已經在裝修中了。”
樊博立刻回答道：“之後的半年內，預計將會再開三十家店鋪。”
“你們有這麼多本金麼？就憑之前在寢室裡開的那個小超市？”看來樊爸調查的非常詳細，連小超市都瞭解的一清二楚。
“這個...”
樊博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沒把彩票的事情說出來，只是悶聲說道：“總之我不會用家裡的錢就是了。”
陳營忍不住扶額。
博哥這情商也是沒誰了，隨便找個理由不就好了嘛，這麼說弄得像樊爸心疼錢一樣，誰聽了都不會舒服。
果然，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樊爸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我有沒有告訴你，什麼都可以做，就是不能創業？”
樊博也不回答，低著頭沉默不語。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叔叔，您看時間也差不多到飯點了，咱們要不找個地方，邊吃表聊吧。”陳營見兩人陷入了僵局，連忙出來打了個圓場。
樊爸深深的看了樊博一眼，點了點頭。
.......
吃飯的地點定在了一家豫菜館，雖然不怎麼奢華，但比較有特色。
四個人進入包間點好菜之後，樊爸忽然問道：“都能喝酒麼？要不然來一點。”
樊博一愣，下意識的就想拒絕。
可楊麗已經提前開口：“行啊，叔叔，看您了，您要是想喝點的話，我們肯定陪著。”
你怕不是瘋了吧？
樊博整個人都蒙了，更讓他無法相信的是，樊爸竟然同意了。
“行，那就喝點。”
“得嘞，叔叔大氣！”
楊麗立刻讓服務員上酒，在不用演戲之後，她徹底恢復了本性，哪怕是面對樊爸，她也沒有絲毫做作，喝酒划拳吹牛逼，似乎完全當成了同齡的朋友。
一旁的樊博心驚膽戰，幾次像陳營打眼色，想讓他阻止一下，但陳營也只當做沒看見，反而和楊麗一樣，頻頻跟樊爸碰杯。
這都是什麼情況啊....
最信任的朋友和最親近的家人一下子都變的好陌生，樊博感覺自己有點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不行了，年紀大了。”
酒過三巡之後，樊爸擺了擺手：“要是再年輕十年，今晚肯定能陪你們喝到底。”
“叔叔已經是海量了。”陳營也放下了酒杯。
畢竟今晚主要的目的是為了讓父子解開心結，開誠佈公的聊一下，如果再喝下去的話，可能會耽誤正事。
“爸，喝點水吧。”樊博端上一杯熱茶，眼神中有難掩的失落。
剛才喝酒的時候，陳營和楊麗都能像朋友一樣跟樊爸相處，但偏偏作為親生兒子，反而像一個外人，連酒杯都沒端起來幾次。
樊爸看了他一眼，不溫不火的說道：“畢業後讀個研，考個公務員，或者隨便找個工作不好麼？為什麼一定要去創業？”
“我.....”
樊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求助與朋友，但是這兩人一個看天，一個望地，似乎那裡能長出一朵花。
最後他只能咬咬牙，硬著頭皮說道：“因為只有創業能快速的鍛鍊自己，也能實現我自己的夢想。”
“爸，我知道咱家很有錢，也知道你很關心我，怕我受挫，但是我總是要長大的，不能一輩子活在你的庇護之下。”
“爸，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超過你，得到你的認可！”
從理性上，哪個孩子都懂得沉默背後的關懷，但是從感性上，哪個孩子又願意放下超越父親的自我期待。
樊博今天也算是豁出去了，成長到現在，第一次對父親說出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原本他以為又會迎來老爺子的訓斥，但沒想到樊爸沉默了一會兒，只是問道：“為什麼會選擇奶茶店作為創業方向？說說你的看法。”
“什麼？”樊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既然想創業，就必須有一個長遠的規劃，難道你連想都沒想過這些麼？”樊爸的語氣雖然嚴厲，但話語裡的意思卻很明白，這是想聽他的創業計劃了。
見樊博還傻傻的愣著，陳營在桌子下順勢踢了他一腳。
“哦哦，我是這樣認為的，首先奶拆是以天甚至是周圍單位的高頻次消費品....”
樊博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將之前準備的向老爺子講述，這些內容這幾天他早就記熟了，先開始因為緊張還有些磕絆，但後面就越來越流利，甚至語氣也開始逐漸自信起來。
不得不說，陳營準備的這些還是有說服力的，樊爸的眼神越來越柔和，不時的點點頭表示認可。
只是令人意向不到的是，在樊博說完之後，樊爸問了一句直至靈魂的問題。
“這些，都是你想出來的麼？”
第一百七十章 都是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