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王艾也喝了一口，交鋒的兩人相視一笑。
“小王兒，你覺得梅西是什麼情況？許多人都感到好奇，你們倆年齡一邊大，都很有才華，現在的地位也差不多。但為什麼以前感覺很平和？好像除了每年的金球獎公佈前後會出現一些競爭之外，其他時間沒什麼特別。許多人，當然也包括我，都對現在出現的局面感到意外，感到詫異。從歷史上看，我們沒有發現類似的情況。雖然以前的球星們之間也存在著各種競爭，但從未有過你們今天這樣的激烈的。為什麼？”
王艾眨眨眼：“一下問這麼多？”
記者沉吟了一下：“簡單說就是我們對現在突然出現的你們兩人之間的激烈競爭感到意外，請你分析它的原因。”
王艾笑了笑：“其實也不複雜，直接原因是C羅的轉會皇馬。09年夏天之前，我在意甲、C羅在英超、梅西在西甲，我們三個在不同的聯賽，可以拿三個不同的聯賽金靴，彼此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嚴格的競爭。剛才我說了，歐洲金靴的重要性和實際地位要弱於五大聯賽金靴，既然我們分別有了更重要的聯賽金靴，那麼歐洲金靴不說是無所謂，起碼不會傷筋動骨。”
記者聞聲點頭，還低頭看了一眼錄音筆。
王艾停頓了一下接著道：“但變化出現在2009年，C羅去了西甲，去了和巴塞羅那針鋒相對的皇家馬德里。本來，兩個非常厲害的射手到一個聯賽裡就難免激烈競爭，而他們兩個又分別屬於國家德比的雙方，又被賦予了額外的任務。那麼，西甲金靴的重要性一下就凸顯了出來。從我們個人來說，最為重要的獎項當然是國際足聯金球獎，以前還有世界足球先生。如果在不同的聯賽，那麼即便輸了也有話說，比如聯賽特點啊什麼的。可在一個聯賽還是兩個實力相近的豪門，你說什麼？集體榮譽，個人表現，直接比較。C羅的轉會，標誌著這個時代的兩個超級巨星，開始近身搏殺，沒有推卻的餘地了。”
說到這裡，王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所以你注意，0910賽季算是C羅的適應期，當年是梅西拿了金靴。第二年C羅就以創造西甲單賽季個人記錄的身份拿到了當年的金靴。他為什麼要創造記錄？梅西逼的呀。然後就是上賽季，C羅不想撒手，梅西想拿回來，那怎麼辦？全力以赴唄，最後就出來個51:46.第三多少？才28個！”
記者籲了一口氣，表示他聽懂了。
王艾笑了聲：“剛才我說，不在一個聯賽本來是沒必要這麼激烈競爭的，我在德甲，他們兩個在西甲，按理說他們怎麼打和我沒太大關係。但問題是，他們的實力太強了，本來是競爭西甲金靴的，但競爭的烈度太高，不知不覺的達到了我在歐洲金靴的高度。”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本來基於誰是西甲最好射手的競爭，由於競爭的水平太高，最後意外的威脅到了你在歐洲金靴上的統治地位？”
“對。”王艾點頭：“其實不管我怎麼想、不管拜仁怎麼想，作為一個球星，大眾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聯賽的組織方、贊助商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當大家一起來說這件事的時候，當大家把歐洲金靴這個獎項當做了我們三個尤其是我和他們兩個隔空較量的平臺的時候，我沒得選。”
“就是說如果大家不推你，你可能會無視它？哪怕丟掉了歐洲金靴？”
“起碼不會像現在。”王艾認真的道：“我可能也會出於維護我的形象特點，出於拿歐洲金靴的習慣而加入，但不會像現在這麼激烈。說句大白話，如果沒有各方起鬨架秧子，我們何必呢？我們很累，他們兩個只能比我更累。我們的進球相當一部分是溢位的，對球隊積分無效的，甚至對我們自己的商業價值也沒什麼促進的。”
“那你是反對這種操作了？”
“嗯……不。”王艾想了想搖頭：“這就是職業聯賽、這就是商業賽事。我在這套規則裡賺了大錢、成為了大明星，我再反過來說我討厭這套規則，就未免太虛偽了。我剛才說起鬨架秧子，只是用一個俗語來形容，不代表我的情感傾向。”
“那你認為這種做法包括你們現在的競爭，是有益的了？”
“當然。”王艾這一次痛快的點頭：“雖然我們自己很累，包括我們三家俱樂部的主教練都要在排兵佈陣啊、陣容輪換啊等等方面增添工作。但從效果來看，這麼說吧，你只需要問球迷願意看不願意看就行了。我想對普通球迷來說，體育就是競爭、競爭才好看。對我們各自的球迷來說，能看到我們更多的進球、看到我們重新整理更多的記錄，肯定也是喜聞樂見的。而球迷願意看，當然就願意花錢，那麼傳媒、贊助商、俱樂部、足聯等等，選擇不言而喻。”
“可你也說了，很累，能堅持多久呢？就沒有一種變通的方式嗎？”
王艾笑著搖頭：“你看，這就是我們中國人的思維定式。當激烈的競爭擺在面前，我們往往是‘未慮勝先慮敗’，設想的方向是變通。當然我不是說這種思維定式有什麼問題，作為一個農耕文明這是正確的，農民就不能冒險，因為冒險的結果可能是顆粒無收，一家人餓死。可是對海洋文化、漁獵文化來說，冒險是必須的，你必須與野獸搏殺才有吃的，你必須去未知的大海上冒險才能找到財寶。那麼誕生在歐洲的足球職業聯賽，這片土地、這片文明、這片人民，它要求你迎難而上、要求你一根筋，我們這些射手被它挑選，也被它塑造，適者生存、適者壯大。”
“被同化了嗎?”
“對，可以說是被同化，也可以說是主動適應。”王艾點頭：“職業聯賽的整個規則都是西方文化孕育出來的，帶有強烈的西方思維，我們可以引進技術、方法、科學，但精神呢？起碼對於射手來說，要有一顆永遠直來直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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