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艾想了想搖頭：“沒有馬上見效的辦法。即便是有，要真正生效，也得好幾年。”
“就不能把歐洲尤其是五大聯賽的規則全拿過來嗎？那不是已經驗證成功了嗎？”段暄看了看手中的記事本，抬頭道：“你以前在我們中央臺分析過，國家經濟發展水平決定足球發展水平，結合你今天的分析，我是否可以推斷，是國家經濟發展水平決定商業足球發展水平？那我們學還有沒有用？怎麼學？學什麼？”
“國家經濟發展水平是根本性的，相當於你手中那副牌的數量。聯賽制度、青訓制度這些，相當於你打牌的方法。所以學還是要學的，這關係到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怎麼把資源的利用率提高上去，怎麼把手中的牌打好。但是怎麼學還是要慎重的。”王艾抬頭道：“我和不少人探討過，向歐洲聯賽制度學習這個方向沒錯，但學習的過程中我們也要注意創新。”
段暄皺著眉：“足球的這些東西，本身沒那麼複雜吧？”
王艾點頭：“是的，足球規則、包括俱樂部、青訓、聯賽制度這些都不算怎麼複雜，但是足球的影響力大，關係到社會的方方面面。因為這些因素你迴避不了，所以也就變得復雜起來。我們要學，但最終一定要有我們的特色。當然我不是說為了特色就特意和誰不同，而是你只要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的發展中國足球，那你就一定會走出一條適合中國國情，符合國際標準的中國特色足球道路。這不是誰的意志所決定的，而是客觀事實所決定的。”
這是王艾在中國足球怎麼走的這個國內大爭論中，首次公開站到了“特色派”的一邊。
“這個特色，你能舉例一下嗎？”
王艾想了想，點頭道：“這麼說吧，歐洲小國林立，且富有較強的城邦文化意識，這是從古希臘的雅典、斯巴達那時候就開始有的。到羅馬帝國時期，比如威尼斯共和國什麼的，也是城邦共和國。普魯士以及後來的德意志，也是諸多城邦結合的。那些城邦的歷史比國家的歷史更漫長悠久，這個和我們中國是不一樣的。我們中國人也會有家鄉意識，但更多的還是基於國家和民族的共同記憶，而歐洲和我們不同。形象的說，我們中國人考慮問題往往是從大到小，先國家後家鄉，而歐洲人則往往相反，先家鄉而後國家。”
大廳裡的人們靜靜的聽著，王博士又上課了。
“歐洲球迷的忠誠度、場內場外的競技、文化對抗性非常強。有的球迷是祖孫三代人代代相傳的支援一個球隊，因為這個球隊的某種文化標籤，是他們自身的標籤之一。有些德比戰那麼激烈，是因為它成了一種互相的地域攻擊、文化歧視的載體。”王艾說到這頓了頓：“去年十一月，義大利發生了一個意外事件，導致多場意甲停賽，這個關注意甲的球迷可能還有印象。起因就是一夥拉齊奧球迷看到了一夥尤文圖斯球迷，上去挑釁打架，然後一個警察拉架不小心打死了人。我不說警察是非這些，我是要告訴大家的是，類似的球迷鬥毆，在五大聯賽非常多。”
王艾看大夥消化了這個訊息以後才道：“假設有一種純粹的商業足球規則，理論上最完美的體系，它拿到歐洲以後，要適應城邦文化的歐洲社會，就形成了五大聯賽的規則。同樣是這套規則，拿到日本、美國、中東，又不一樣。那麼拿到中國，肯定也不一樣。如果我們不加區分的把五大聯賽制度都拿回來，它必然與我們不適應，還會帶來一些弊端。比如每個比賽日就會出現球迷衝突，大家願意接受麼？我想真要出現這樣一幕，我國人民寧可聯賽發展不起來也不會接受的。所以，中國聯賽，中國特色是必然的結果。只是這個特色，都有哪些，我說不清，這還需要我們的幹部、老闆、學者、球迷、球員一起去探索。”
“還有一種主張，是退回到體校時代。”
段暄道：“體校時代我們的足球曾經很強，起碼比日本、韓國更強，還可以更充沛的發揮我國的人力資源優勢，更可以節省很多成本去投資到青訓上。你認為呢？”
王艾直接搖頭：“看起來很有道理，但無法實現。最簡單的，沒有職業聯賽，你根本就賺不到錢，那也就談不到投資。我們中國足球失去對日韓足球的明顯實力優勢，不是我們職業聯賽辦錯了，而是人家兩個後發先至，日本的職業聯賽發展的比較晚，但國家綜合發展水平在那，所以起來後就會成長的很快，韓國也類似，所以職業聯賽這條路沒錯，事實上也是必須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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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艾發現下面觀眾的表情還多少帶著一絲不解，於是進一步解釋，但開口之前瞅了一眼劉建宏：“我要說冒泡了，你們就掐了啊，我沒意見。”
在場的人們同時一笑，沒有外人，掐了就掐了，人們更想聽聽王艾怎麼說這事兒。
“假設中國現在還是過去的比賽制度，那麼這裡就有個問題，比如說我。”王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估計如果國內沒有聯賽，我在遼寧體工大隊上班的話，我的月薪現在頂天了1萬元，這是滿格了。而我在歐洲……呃……”
“多少啊！”段暄看熱鬧不怕事兒大。
王艾搓了搓臉，嘟囔道：“我好像把自己套裡了。好吧，為了說明白這個事兒，嗯，我在切爾西，月薪是500萬。”
下邊配合的驚呼了一陣，王艾搖著頭：“這麼大的收入鴻溝，你沒法阻止球員們嚮往更高收入的地方。你要硬性阻止……其實我們都算是一種特殊的商品，商品就有流動性，允許它流動才符合客觀規律，對國家、對運動本身才更好。比方說我們的球星可以到歐洲鍛鍊、賺更高的薪水，然後用更高的薪水、更好的環境提升自己，最終，回來以後，提升我國聯賽水平，提升我國國家隊水平。可你要阻止呢，就沒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