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啃初中課本註定是非常痛苦艱辛的，可袁藝又不可能空著腦子去上高中，就算博雅高中再怎麼次，她對於當倒數第一也沒有任何興趣。
事實上，就連上輩子塞錢進的二中，她也在豁出去命用功讀書後，拼到了班上的中上游，無奈放牛班不是說著玩的，再說她也確實不是讀書的料，拼盡全力也才上了個三本師範。
袁藝倒是很想直接輟學做生意去，無奈她今年才十五週歲，連身份證都沒有，當童工估計都沒人敢收。
洗好碗放在旁邊架子上瀝幹，袁藝還在琢磨有什麼活兒是她能幹的，就被袁老太催促的趕出了廚房：“回屋去，吹電扇去，去去。”
猶豫了一秒，袁藝到底還是妥協了。
其實，回房間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她要面對一個悲慘的事實——補習初中知識。
幸虧她昨天把房間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又順手把那些辣眼睛的少女雜誌捆紮好後，丟進了書架最頂層的櫃子裡。眼下，書架上除了初中課本和練習冊外，那就是成沓的卷子和少量作文書。
稍稍思考了一下，袁藝決定從初一開始學。剛好，在初三大複習階段，各科老師都下發了復習提綱，只要順著提綱按部就班的複習下來，旁的暫且不論，起碼不至於開學以後丟人現眼。
依著上輩子養成的習慣，在開工之前，袁藝先將計劃書寫好，她不打算一門功課一門功課的啃，而是翻出了初中最後一年的課程表，在去掉副科後，根據自己的情況簡單調整了科目，按著這個來複習。
語數英是永恆不變的主課，無論袁藝將來是學文還是學理，都逃不過這三門課，所以必須功課，屬於重中之重。物化生、政史地則可以稍微放鬆一下，畢竟她也得考慮一下自己的實力。
安排好計劃後，袁藝也沒休整，直接拿過課本配合復習提綱啃了起來，誓要在這個暑假將三年初中知識全部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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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太花了半下午工夫，包了好幾大簾的餃子餛飩，瞅著都下午三點多了，就先下了一鍋餛飩，盛了一大碗給端到了袁藝房間裡。不曾想，她才剛進屋就受到了不少的驚嚇。
原本亂成一團的房間不知何時已經被收拾的乾淨整潔，而一貫都無視靠背椅只喜歡席地而坐看書的小孫女，此時居然規規矩矩的坐在書桌前，腰背挺得筆直的看書，嘴裡還在小聲的嘀嘀咕咕，像是在背書。
袁老太在欣慰的同時，又開始心疼起來：“先歇歇吧，吃點兒東西再看書。”頓了頓，不禁埋怨道，“你媽也是，考都考完了還老罵你幹啥？瞧把咱們小藝給逼的……”
很顯然，袁老太並不覺得一貫玩心頗重的小孫女會突然學乖了，變化這麼大還能不是被逼的？
“吃吧吃吧，已經涼了一會兒，不燙的。”袁老太走過去把湯碗放到了書桌上，一臉的慈愛，“咱們不著急，吃完再慢慢學。”
袁藝脆生生的答應著，端過湯碗，拿小湯匙舀起一隻胖乎乎的餛飩，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來，才吃了兩口，她就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真鮮啊！”
“那可不，我特地給你包的三鮮餛飩，整隻的蝦呢。”袁老太笑眯眯的看著她，“咱們小藝吃東西就是秀氣，哪像你哥，恨不得一口吃兩三個。諾，吃完擱旁邊，奶等下過來收。”
“嗯嗯，奶你去忙吧。”
袁老太樂呵呵的答應著，沒一會兒又拿來了一串香蕉：“你姑買的香蕉，回頭記得吃。”
“好好。”袁藝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心下卻覺得，有這麼一大湯碗的餛飩已經夠了。同時又覺得奇怪，她怎麼不記得她奶以前這麼喜歡給她做好吃的？
袁藝不知道的是，以前的她比起主食更喜歡吃各種垃圾食品，尤其是校門口賣的各種小零食。既然她一點兒也不捧場，她奶自然不會主動做那麼多吃食。反過來說，就是因為她昨天主動提出要吃涼麵，她奶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準備好吃的，預備拿出年輕時候在生產隊餵豬的架勢，把她養得白白胖胖的。
中午大肉包子，下午三鮮餛飩，晚上香菇餃子。
不光袁藝吃了個肚兒圓，連袁東海和趙秋萍也差點兒被撐死，誰叫袁老太一疊聲的勸著吃點兒再吃點兒，到最後，全家都在屋裡渡步消食。
這期間，趙秋萍也聽婆婆說了袁藝一整個下午都窩在房間裡看書的事，頓時心裡頭五味雜陳：“你說你這孩子開竅怎麼就那麼晚？考都考完了……算了算了，高中再努力一把，還是有希望考上名牌大學的。”
“對了。”趙秋萍剛要離開，似乎臨時想起了什麼事，返身回來道，“你舅媽今天下午給我打電話了，叫咱們十號那天去吃酒。就在春暉路上的那家香滿園大飯店。”
袁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應該是她表弟趙睿的升學謝師宴，忙問：“升學宴去香滿園？這麼高的檔次？”
香滿園算是他們這裡比較高檔的飯店了，再往上就得是華僑飯店、國賓飯店這種檔次的了。後兩者除了貴之外，還得提前排隊預約，一般也就婚宴會去那邊，所以說香滿園這檔次已經很高了。
趙秋萍聽到這話，當下沒好氣的瞪了袁藝一眼：“你要是能考到睿睿那個分數，我也一樣給你在香滿園辦升學宴！”
袁藝默默的閉上了嘴。
噴完了女兒後，趙秋萍還是覺得心裡不得勁兒，回想了一下，以前這小丫頭酷愛頂嘴來著，怎麼最近突然就老實多了？再轉念一想，也沒老實到哪裡去，這不心裡挺有主意的，死活不肯去唸二中。
又瞪了袁藝一眼，趙秋萍忿忿不平的離開了袁藝的房間，去找袁東海算賬了。
“東海，你看咱們家是沒什麼錢，可小藝讀書是個大事。我這琢磨著，還是得再想想辦法。你說要是咱們小藝也能考上市重點，別說香滿園了，叫我去華僑飯店請客吃飯都沒問題。”
“你再看現在，我哥家的睿睿考得那麼好，給我哥嫂爭了多少臉面啊！等以後再考個名牌大學，一準出息。再看小藝，考砸就不說了，還鼓動她奶幫她，說什麼都不肯去二中。你說，不然咱們偷偷的給她把贊助費交了？到時候一開學，她還能真不去上學？”
“袁東海，你別老抽菸，倒是說句話啊，管管你女兒！”
袁東海真是一個頭有兩個大，自打他女兒中考成績出來後，沒看出來孩子有啥煩惱，他快被逼死了。眼瞅著老婆咬死了要送女兒去二中，他沒奈何只能蔫了吧唧的去他媽房裡，看能不能勸他媽妥協。
答案當然是不能了。
大夏天的，就算這會兒太陽已經下山了，屋裡還是照樣熱得很，老太太節省了一輩子，連電風扇都捨不得開，就喜歡拿她那個大蒲扇，見天的扇啊扇。
瞅著大兒子蔫噠噠的進了屋，袁老太只輕抬了抬眼皮，沒好氣的問：“你老婆又給你嘀咕啥了？我說你就不能像個爺們嗎？她老愛聽她孃家那頭瞎攛掇，那頭說好就是好，從不自己動腦子想想到底哪個好哪個壞？她覺得我一個老太婆啥都不懂，我看她才是個大傻子！”
“媽，不是的……”
“不是啥？反正我話撂這兒了，小藝不去那什麼二中，你倆別我給出么蛾子，知道了不？你呀，都快四十歲的人了，別總是你老婆說啥就是啥。袁東海，你就不能管管你老婆？”
都說婆媳是天敵，憑良心說，袁東海覺得他媽和他媳婦都是他的天敵。這倆人倒是沒鬧過，全把氣撒他身上了，這夾板氣受得喲！
很快，他比剛才更蔫吧的原路出來，正巧看到女兒開了冰箱拿冰汽水喝：“大晚上的，少喝點兒涼的，小心鬧肚子。”
袁藝回頭衝他燦爛一笑：“老爸，加油！”
袁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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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的傍晚，袁藝一家去了離自家有兩條街的香滿園大飯店。
袁藝大舅是屬於運氣頗佳的人，早年間知識青年上山下鄉，他很幸運的沒去離家千里遠的地兒，而是去了附近的鄉鎮。更幸運的是，當時公社學校缺老師，他好歹上了高中，就被臨時徵召了去。之後，民辦教師轉正，他又順利透過考試，託人調回了城裡。幾年後，碰巧趕上教育局有空缺，當上了個小幹事。
到如今，十幾年過去了，袁藝大舅已經是個辦公室副主任了，聽著似乎不算什麼，實則權利還真不小。
重生歸來的袁藝知道，她大舅的官運十分不錯，到退休時，已經是副局長級別的了，退休工資賊高。高到什麼地步呢？一人退休金夠七個人用，除了他和舅媽外，還得養趙睿小夫妻倆並仨孩子。
沒錯，她弟趙睿同志太能耐了，結婚三年沒生娃，一生就是三胞胎，還全是兒子。當然，其他大人也在賺錢，只不過少了點兒，再說也不能全花了，除了房貸車貸，這不得為將來考慮嗎？
帶著一腦門子關於未來的感概，袁藝挽著她奶走進了飯店，哪怕記憶不大深刻了，她也知道以她大舅的性子，這回的升學宴檔次絕對低不了。
有口福嘍！
袁藝心裡的小人興奮的搓小手手，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重生以後對吃的突然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此，她把原因歸結於身體還在發育期。
青春期當然要多吃點兒，上輩子她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高了，一米六二，說好聽點是小巧玲瓏，不然就是小矮砸。
袁藝的心理素質是真的好，挽著她奶進了飯店後，就找了位置坐下，耐心的等著開席好大飽口福。
相較於袁藝的淡定，趙秋萍一顆心就好似泡在陳醋裡頭，又酸又疼的，想想孃家侄子考上了市一中，自己女兒卻得去上垃圾高中，現在的差距都那麼大了，那以後呢？
不想還好，一想到這些，趙秋萍就難受得緊。事實上，她昨晚翻來覆去了大半宿，直到天快亮了才堪堪睡了一會兒，沒多久就聽到鬧鈴響了，又是忙碌的一天。到現在，她整個人又累又困，尤其在看到紅光滿面的孃家嫂子時，嘴裡頓時泛起了苦水。
“秋萍來了。”還沒到吃飯的點，袁藝的舅媽遠遠的看到小姑子一家過來，忙高興的迎了上去，關切的問，“小藝的學校弄得怎麼樣了？你哥問過了，三萬塊準能上二中的，正好他跟二中副校長也認識，叫他去說情，一準行。”
“嫂子。”趙秋萍想擠出笑來，不過最終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家小藝……她念博雅高中。”
“什麼？！”
“就是那個博雅高中，她的分數能上，一分錢都不用交。正好，她姑家的孩子也在那邊上學，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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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媽驚呆了，不敢置信的瞪著眼：“你……你這不是毀了孩子的前程嗎？睿睿都考上了市重點，我還叫他爸託人送禮給他安排到了實驗一班。你說你平常節儉點兒不要緊，事關孩子的前程，這種大事必須花錢啊！”
趙秋萍本來就難過得很，聽了這話立刻紅了眼圈，又怕觸了孃家侄兒的黴頭，趕緊勉強壓下來：“算了，反正她成績也不好。”
“算什麼算！成績不好不是更得用功嗎？你以為睿睿天生好成績？那不都是我和他爸盯著逼著考出來的嗎？早先上初中那會兒，我就跟你說過了，現在不比從前了，初中就該找家教補課了，哪兒能叫孩子自己複習呢。你又說不聽，省小錢花大錢說的就是你！”
似乎是覺得自己說得太嚴厲了點兒，舅媽稍微緩了緩語氣，放柔了聲音問：“志願表交上去了？沒事，中考又不是高考，我回頭叫你哥再打聽打聽，看還能不能改。就算不念二中，也可以念其他的普高。博雅高中算怎麼回事兒？他們今年高考，考上大學的連十分之一都沒有。”
“我……還是算了吧。”
舅媽又勸了幾句，見真的說不動，加上陸續有客人來了，也只能長嘆一聲，丟下小姑子去招待賓客了。
袁藝舅舅是教育局的，就算現在只是個小小的辦公室副主任，同事朋友來捧場得也不少，再就是趙睿的老師們了。
零四年，各項規定還沒有後來那麼細，一般來說，只要是已經畢業了的，就算吃拿也無所謂。像升學謝師宴，更是一種風潮。差不多得要七八年後，也就是袁藝大學畢業進入單位上班以後，才開始嚴格起來，別說吃拿了，連教師節收一束花都能被舉報。
往事不堪回首，她還是專注的吃吧。
不過在開席之前，舅舅先致辭了一番，感謝了特地來捧場的賓客，著重謝謝了趙睿的各科老師，等開席後，還帶著趙睿給老師們敬酒。
這跟袁藝沒什麼關係，雖然兩家是近親，不過今天的主角是趙睿嘛，主桌那邊不是老師就是領導。袁藝一家人坐在旁邊，跟其他親戚們湊作堆，又因為趙家這邊人丁不旺，除了袁藝家裡人之外，其餘的全是舅媽的娘家人。
袁藝跟那些人不熟，因此只挾菜忙著吃，間或關照一下她奶，問她奶想吃什麼，她起身拿小碗給她奶裝，挾魚時注意將刺挑出來，挾蝦時還會幫她奶剝乾淨蝦殼。還真別說，這席面檔次真高，光海鮮就佔據了三分之一的桌面，且絕大多數都是實打實的硬菜，僅有的幾個冷盤味道也相當不錯，可見她舅舅這回真沒少破費。
“我記得小藝跟睿睿一個年級吧？小藝你中考考了多少分？填了哪個學校？”
正忙著吃呢，袁藝忽然聽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抬頭一看，不認識，再細細一看，這臉盤子和五官跟她舅媽起碼有七八分相似，心下明白這位應該是她舅媽的孃家姐妹之一，忙放下碗筷，禮貌的微笑回答道：“阿姨，我考了四百五，填了博雅高中。”
“博雅……”對方明顯的噎了一下，袁藝長相甜美可愛，加上這會兒又衝著她笑，弄得她根本就沒法點評這個成績，憋了半天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博雅高中也挺、挺好的。”
極為勉強的誇了一句後，對方很快就放過了袁藝也放過了她自己，轉而跟旁邊人說起了別的話題。
袁藝很高興的繼續吃吃吃，絲毫沒有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