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津是個小地方，不過地處要衝，有很多高速公路經過龍津。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路吃路，城管局在這些高速公路上建了很多廣告牌，出租給別人用。
原來是統一租給一家廣告公司，廣告公司再去找客戶。然而城管局是會換局長的，上任局長找的廣告公司，下任局長就要銳意改革。
換過幾任局長，廣告牌就變成城管直接管理。可是直接管理又弊病重生，收益逐年下降。
於是劉東找上門，承諾可以提高廣告牌的收益，把城管局手裡的廣告牌承包下來。
至於為什麼原來十萬塊的廣告牌，八萬就包了，後退是為了更好的前進。為了以後可以慢慢增加收益，現在暫時先減少一點。
反正減少的這兩萬塊也沒到劉東手裡，而是另有去處。一張廣告牌兩萬塊不多，幾十個廣告牌加起來上百萬，那就不少了。
劉東剛拿下，還沒來得及用來做生意，就被警察抓了。然後米嘉就把九重天廣告給要了過去。
劉靜立即派人和城管局重新簽了合同，把全部高速公路廣告牌得價格都進行了大幅提高，原來十萬塊一年，現在變成了二十萬一年。
如果執行合同的話，這批廣告牌根本沒錢可賺，大大的虧本。要是不執行合同的話，就相當於和城管局翻臉了。
米嘉的公司本來就是創業扶持辦公室孵化出來的，很多關係還在創業扶持辦公室呢。
而創業扶持辦公室是城管局的人馬，一旦翻臉，米嘉會有很多麻煩。當然這些麻煩都是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是代價有多大。
米嘉才開始做生意幾天功夫，就和扶持自己的政府部門鬧翻了，以後誰還敢和米嘉合作？不能處理好政府關係，能力再強也難以持久。
要麼承擔每年數百萬的虧損，要麼和城管鬧翻，劉靜這一招還真是狠毒。
“我的確收購了九重天廣告。”米嘉說。
“這回我們日子好過了，我一看你就知道你非池中物。”孟萬興奮的說，“你能給我們提價，我在局子裡可真是揚眉吐氣。”
可惜並不是米嘉提價的。
“你說你能找到廣告牌的真正價值，現在果然找到了啊！”孟萬接著說。
米嘉也並沒有找到，劉東可能比米嘉更接近廣告牌的真正價值。他的龍津貸需要宣傳，為此能給很高的價錢。
米嘉勉強找到個綠洲水果，出價能力遠遠不能和龍津貸比。
龍津是個小地方，市區裡面得廣告牌只有本地人能看到，所以價格不高。就算是萬安大廈，一年也就是兩三萬。
高速公路不同，高速公路廣告牌面向全省全國，價值高很多。尤其是交通大動脈上的廣告牌，價值非常高，所以才能開到十萬塊錢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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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是交通大動脈，廣告牌年租金20萬是絕對租不出去的。
“希望不要虧本才好。”米嘉苦笑著說。
“不會的，怎麼會虧本呢，你的眼光這麼強。”孟萬說，“今天有空嗎？有空過來我這邊坐坐。”
“我先去九重天一趟。”米嘉說。
“要不我也去九重天和你匯合吧，給你站臺。”孟萬說。
“謝謝孟科。”米嘉說，“可以的話就太好了。”
“應該的，你是我們全村的希望！”孟萬說。
全村的希望是什麼鬼？
米嘉關上電話，開車來到九重天的辦公室。九重天辦公室在一處商業大廈裡，租了很大的辦公室，人員卻很少，只有寥寥幾個。這時候都呆呆得坐在座位上，很沒有生氣的樣子。
見到米嘉過來，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站起來說：“您好，我們現在暫時不方便接待客戶，有什麼事可以等我們處理好內部事務再來。”
“你們原來有很多客戶的嗎？”米嘉有些奇怪，他還以為九重天只有給劉東龍津貸做宣傳一個業務呢。
“您這是什麼意思？”那個中年男人問。
“我是你們新老闆。”米嘉說。
“你是米老闆？”那個中年男人蒙蒂撲過來。
其他員工也激動了，紛紛站起來，圍在米嘉身邊。
“米老闆坐。”
“米老闆要不要喝茶？”
“米老闆來喝茶。”
“米老闆真是年輕有為。”
“總經理辦公室在這邊，老闆請。”
“老闆你來了就好了，我們正擔心呢，不會全部炒魷魚吧？”
“當時說這裡前途遠大我才來的，轉眼就說公司賣掉了，讓我們主動辭職，不辭職就全部炒魷魚。”
“現在辭職根本沒幾塊補償金啊。”
說實話米嘉還真的想把這些人全部炒魷魚，誰知道是不是劉東的老人，留下來當間諜。就算不是間諜，養人也太貴了。
要怎麼委婉的和他們說滾蛋呢？
“大家也看到了，我還很年輕，經驗不足。”米嘉說，“做廣告牌呢，也只是畢業之後參加了大學生創業計劃。能不能做好，實在是心裡沒底。”
周圍議論聲更響了。
“完了完了，沒希望了。”
“這下可怎麼辦？”
“辭職加入九重天，真是我一輩子最大的錯誤。”
“早知道就不來了。”
米嘉繼續說，“但是我這個人很有人情味的，你們誰要退出，立即就可以退出，根據職位和工作時間，本人提供一到拾萬元不等的離職補償。”
聽到能離職，大家議論紛紛，可還沒有下定決心。
“留下來的人大家共度時艱，等以後公司發展了，人人都是股東。就是暫時工資不高，工作很多，每天加班。”
這話一說，大家頓時就下定了決心，“老闆你肯定能飛黃騰達……我選離職。”
“謝謝老闆，謝謝老闆，就是什麼時候能拿補償金。”
“米老闆不是我不願意跟你奮鬥，實在是家裡等米下鍋。”
有的人就不這麼看，他們問得更具體：“離職補償是怎麼算？一萬到十萬誰拿一萬誰拿十萬？”
說是一萬到十萬，其實絕大多數人拿的都是一萬多。不過要算錢首先就要籤離職協議，簽了以後也沒法子反悔了。
不過有三萬塊也不少了，這裡的人絕大部分都沒做多久，最長的才三個月，最短的一個多月，普遍是兩個月左右。
做了兩三個月，拿到一萬多補償金已經很多了，大部分人都很滿意，收拾行囊立馬離開，揮一揮手，不留下半點雲彩。
辦公室人去樓空，可還有最後一人堅守，不肯離去。
“老闆我願意跟你奮鬥！”那是一個十八九歲的愣頭青年輕人，比米嘉矮一點，穿著衣服很舊，大眼睛粗眉毛大鼻子大嘴。
美軍在越南打越戰的時候，有個辨別游擊隊的方法，不管三七二十一，朝著人群開槍，逃跑的是游擊隊，站著不動的是訓練有素得游擊隊。
米嘉現在的感覺也差不多，給補償金就離職的肯定靠不住，能拿補償金還留下來的更加靠不住。
這麼個小破公司，剛建立沒幾個月就整體出售，新來的老闆是大學生創業，能拿著補償金離職居然還不走，肯定是另有多圖。
說不定就是劉東劉靜留下來的間諜……雖然說看這人的樣子不太像，但俗話說了人不可貌相啊。
“你是？”米嘉問。
“我叫鍾大盛，是電工。”那人說。
“電工？”米嘉心想九重天養個電工幹什麼，建廣告牌嗎？
建廣告牌一般是外包的吧，自己做很麻煩。而且廣告牌這種東西，做好了能用十幾年，平時養著人不划算。
“高速公路廣告牌有探照燈，經常壞，需要維修。”鍾大盛說。
“這樣。”米嘉一想好像高速的廣告牌的確有燈。
“我讀完技校出來，在工廠裡打工，看不慣那些人，辭職出來單幹，養不活自己，就進了九重天。我覺得米老闆很有能力，以後肯定能發達！”鍾大盛說。
“你怎麼知道我有能力？”米嘉問。
“我去給劉東家裡修空調的時候聽到了，米老闆一單生意賺了劉東三千萬！”鍾大盛說。
原來是有內幕消息，難怪呢。不過米嘉還是信不過他。
“那只是運氣好。”米嘉說，“我們公司已經有電工了。”
“我的技術很好的，強電弱電電器維修都能做，還能設計電路。”鍾大盛說，“能吃苦，幹多少活我都願意。”
“你是哪裡人？”米嘉問。
“我是本地人。”鍾大盛拿出身份證來給米嘉看。
“小坑村？”米嘉一看，地址是龍津市大羅鎮小坑村。
“是啊，農村出來的。”鍾大盛說，“本來我的成績好，可以上高中，家裡說還是去讀技校，讀完立即能賺錢。讀高中還要上大學，耽誤好幾年。”
“村裡好，能用宅基地建房。”米嘉好像在哪裡聽過小坑村。
“離城裡太遠了，進城騎摩托要走三個多小時，我要賺了錢留在城裡生活。城裡比鄉下好多了。”鍾大盛說。
米嘉想起來了，“你們隔壁是不是有個大橋村？”
“對，我們和大橋村原來是一個村子，後來才分開的。”鍾大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