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中午，牧馬人科技園區公司食堂。
“高老闆，親自來吃飯呀。”
馬一鳴從後面攬住剛剛走進食堂的高牧脖子，一臉諂笑。
“廢話，你幫我吃啊！”
脖子一縮，反手一挪，溜出了馬一鳴的圍脖殺。
“你要是沒意見，我可以的。”
不就是吃兩人份嗎，他擅長的很。
“那我不是還要謝謝你？”
“哎，我們兄弟之間的，謝就不用了，太生分。幫你，義不容辭。”
馬一鳴把不要臉進行到底，絲毫不管身後的詹繼生一臉尷尬。
“那好吧，吃你就不用幫忙了，等我五穀出恭的時候，你幫我出吧。那個比較酸爽。”
也就是周圍人不多，高牧還特意壓低了聲音，貼在馬一鳴耳邊說的，要不然這話一出，必然舉食堂轟動啊！
而高牧的偉岸形象必然要轟然塌房，大大的接地氣。
“我去。”畫面有些慘不忍睹，馬一鳴狠狠的把高牧了出去，距離保持在安全限度，“你等著，我非把你這話放到公司高管群Q鵝群去不可，讓大家都瞻仰瞻仰我們高大的高大老闆私底下是一副什麼德行。”
反應超快的馬一鳴迫切的想要扳回一局，自以為抓住了高牧的軟肋，惡狠狠的威脅著。
“說就說唄。不過到時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被掛起來示眾的時候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自信淡定，這話，誰會信是他說的，反而更符合馬一鳴的人設，到時候羊肉沒吃到，惹得一身騷是必然。
“我，我……我奶奶的熊。”被高牧一點，馬一鳴徹底歇菜，“算你狠，這飯還是你自己吃吧。”
詹繼生瞪著一雙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這兩位，這插曲看的也是心驚動魄啊，比清宮劇還要刺激。
只是在這樣的場合，這味道，是不是有些……
過於接地氣胃口還好嗎?
他胃口好不好不知道，反正高牧和馬一鳴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想當初還在高中的時候，躲在廁所裡伴著五穀回收之味，他們什麼事情沒幹過！
牧馬人員工食堂雖然名字叫食堂，但其實和酒樓沒有差別，可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除了大堂豐富的自助餐，還提供包間卡座，想要打牙祭的可以叫上三五個處的好的人點上幾個小菜。
雖然對比外面的自助式員工餐，還需要自掏腰包，但是付出的只是一點點小錢錢，綜合起來同樣的品質菜餚這裡只需要外面的五成價格。
實惠好吃，是全體牧馬人員工給自己食堂的評價，也是牧馬人最自豪的福利所在。
也正是因為如此，牧馬人的員工，很少在外面吃飯的，一般能在食堂搞定的絕對不到外面去。
同樣，就算是高牧馬一鳴詹繼生他們這些高管在招待客人的時候，公司食堂也都是第一選擇。
一開始，有些要面子的客人肯定會心裡不舒服，畢竟在食堂吃個便飯實在是太沒有誠意了，只是礙於客隨主便要給他們面子才會“臉上笑眯眯，心裡MMP”的坐下“品嚐”。
然而，不管一開始是什麼樣的心情，酒過三巡，酒足飯飽之後，對於食堂便飯的安排，那都是有一個算一個的豎起大拇指，由衷的表示滿意。
掛食堂的頭，賣特色酒店的葷素。
“怎麼來，吃大堂，還是你請客坐包廂？”
高牧雖然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日常都是大隱隱於員工中，但還是避開了用餐的高峰期，此時還在食堂吃飯的人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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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多的人也都在自顧自的吃著自己的飯菜，除非高牧他們靠近身邊，否則沒人關注他們。
這也是高牧一直灌輸的“輕階層，重技能”企業文化造成的結果。
吃飯時間，眾生平等。
“為什麼要我請，你才是大老闆，不應該是你請嗎？”
馬一鳴看著已經不多的菜品，心裡已經有了想法。
“剛才還講兄弟情誼，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
什麼兄弟情誼，典型的認錢不認人,友誼只在眨眼之間。
“額，兩位老總，要不給我一個機會，今天這頓飯我來請如何？”
詹繼生實在是看不過眼，只好挺身而出，做那個冤大頭。
“可以。”
“行！”
剛剛還在彼此看不起，差點沒翻白眼的高牧和馬一鳴不約而同的看著詹繼生。
乾脆的點頭，不帶一點點的客氣。
“我看外面也沒有什麼菜了，那就去包廂吧。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有好貨。”
詹繼生伸手示意，笑容滿面，心裡卻是咯噔一下，突然有種沒算計的不好感覺。
“ 老闆，馬總，詹總，這一號包廂邊請。”
不用他們在繼續操心，早就在一旁實時觀察的試探負責人很有眼力勁，很巧妙的把控了出場的時間。
一包，沒有詩情畫意的名字，只是在門邊牆上標有一個簡單的漢語“廂一”，它內部卻別有洞天，是園區食堂最大的包廂。
雖然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但是食堂內部私下是有潛規則的，這就是高管的專用包廂，一般的員工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預定的到。
公平會講，但這世間根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
“新人啊，今天有沒有什麼好東西呀？”
高牧看著站在門內，身體微微前傾，一臉恭敬的負責人，稱呼的很平易近人。
“報告老闆，不得不說三位老總的運氣就是好，後廚剛剛到了一車千島湖的胖頭魚，正宗的，絕對野生，要不來個一魚三吃，如何？”
食堂負責認姓闞名新人，人還是詹繼生介紹來的，是他們的老鄉。
當初牧馬人科技園剛剛建好，食堂的負責人是對外招聘來的，號稱能掌勺江浙滬三幫菜。
一開始還行，也算是有幾個拿得出手的硬菜，可是時間一長就發現他的手腳不是很乾淨，拿著公司給的高薪，卻還無時無刻不在每天採購的菜上做文章。
不過本著讓大家吃好舒服的原則，公司一開始並沒有處理他，只是私下給了一點小小的警告。
然而，好心當成驢肝肺，公司的善意包容在對方眼裡卻變成了軟弱好欺，得到的卻是對方變本加厲狂，竟然膽大包天的以次充好，甚至連地溝油、發黴食材都出現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一下徹底激怒了高牧，讓人把公司掌控的材料往有關部門一報，直接把對方送去吃了國家飯。
之後，才有了詹繼生推薦，找了闞新人江湖救急。
闞新人本人也爭氣，除了手藝不遜色前任外，其他方面做事也是很有分寸，食堂的管理一直讓高牧很滿意。
“不是吧，我說新人同志，你是闞大廚不是侃大山的，在老家吃的鰱魚頭還少嗎？不信你聞聞我這傷口的血，一股子的魚腥味啊！”
馬一鳴誇張的展示自己破了一點點皮，再過半分鐘就要自動癒合的傷口，對於闞新人彙報的所謂好貨不時很滿意。
“馬總，你別誤會，我們這可是正宗野生的，而且一魚三吃也是我們後廚天團剛剛研發出來的新燒法，保證和你吃過的味道不一樣。”
闞新人和他們都來自同一片湖光山水之間，都是從小吃魚長大的人，但他對自己的推薦依然很有信心。
“你可拉倒吧，在上海能吃到什麼正宗野生的，要吃也是去排嶺吃啊，當地才吃到真正野生魚吧。你可不是被魚販子給騙了吧！”
馬一鳴對自己的判斷也很有資訊。
“不不不，我倒是覺得我們闞大廚說的沒錯。本地是吃不到正宗野生胖頭魚的，反而是上海杭州這些外地大城市更能吃到真正的野生魚。當然，必須是要看什麼渠道來的漁獲。”
高牧這一次又站在了馬一鳴的對面，沒辦法，他知道的內情就是如此，啪啪的打臉那些表面的經驗主義。
“老闆放心，我是直接找開發公司要的貨，保證是湖裡野生的。從捕撈到運輸再到進入後廚，一路品質保證。”
闞新人很清楚，他之所以能拿著比一般特級廚師，比五星級酒店行政總廚還要高的工資，這幾年一直穩穩的坐著屁股下的位置，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菜的品質上一直嚴格把控。
高牧看中的也正是他這一點，約等於“投其所好”！
“不是吧，我怎麼就不相信呢？”
馬一鳴極度懷疑高牧純粹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哎，這一點我站高總和闞大廚，確實是這樣，想吃真正的野生胖頭魚，還是要在上海、杭州這些大城市的大酒店。我有個親戚在開發公司上班，他告訴我自從北京那位最大的大老闆去考察過之後，湖裡的野生魚一直是供不應求的。而賣到大城市的大酒店，才能創造最大的經濟效益。”
詹繼生也是站隊闞新人，甚至還說出了一些隱秘。
“……我還是不信。”沉默了一小會兒的馬一鳴還是搖頭，“那鎮上那些飯店的胖頭魚哪來的？”
“洗澡魚。”
“洗澡魚？”
“沒錯，就是把從安徽江西那邊收購來的鰱魚放到湖裡圈養一番，用農夫山泉滋潤個個把月，當它們再出水時就變成了千島湖野生胖頭魚了唄。”
“啊，還有這樣的操作，這不等於是貼牌嗎？”
“那又如何？產量只有那麼大，需求又有那麼大。洗澡魚的市價，也是一年高過一年，一到旅遊旺季照樣供不應求。”
“奸商，竟然連馬爺爺我也矇蔽。他奶奶的，那我們以後在老家，不是永遠吃不到真正的野生胖頭魚了。”
“所以啊，今天這一魚三吃，還是不能錯過的。”詹繼生笑著對闞新人示意，“除了這個一魚三吃，再配兩個蔬菜。速度。”
“得嘞！”
闞新人得令退去，一包的大門不輕不重的關上。包廂內重新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