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水月就這麼站了一分鐘，什麼話也沒有說，她從王世傑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撼、驚訝還有憐惜，那一點憐惜對她而言就夠了，於是她又轉過身。
後背一隻巨大的紅色鳳凰活靈活現，這只鳳凰佔據了劉水月的整個後背，紋身師父的手藝很贊，這只鳳凰十分傳神，體現出了鳳凰的霸氣與威武。那六條赤紅色的巨大尾翎有幾條一直延伸，環繞著劉水月修長的雙腿，只至腳踝。還有兩條尾翎則由肩部環繞至雙臂之上，這只鳳凰紋身，最傳神的要數黝黑雙目，兩點如同火焰的紅色，將鳳凰的焚世怒火體現的淋漓盡致。
展示著身上的紋身，劉水月清冷的聲音說道：“大面積紋身為了穩妥起見往往需要時間很長，比如我身上的紋身師說需要差不多一年，但我提前了幾個月就完成了。起初我去紋身是為了告別過去，也為了磨礪自己的意志，可後來就慢慢變成了我需要這種身體上的痛苦，因為這種感覺能讓我堅強、勇敢，每次當我疲憊、膽怯、恐懼、憤怒的時候我都會去紋身，所以大大縮短了時間。你剛才問我過的怎麼樣，我覺得這兩幅紋身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沉默，劉水月一番話後，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王世傑突然道：“比較冷，你還是先把衣服穿起來吧。”
劉水月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穿了起來，卻沒有說話。
“你在怪我？”王世傑端起桌上已冷的茶水喝了一口問道。
劉水月搖了搖頭，“我不怪你，這是我的命，從我出生也許就註定了，所以我誰也不怪。”
“看得出來你並不快樂。”
劉水月雙眼茫然，“快樂？太奢侈了，不是我這樣的人可以擁有的。”
王世傑心裡頓時微微一痛，脫口道：“要不還是聽我的，把這一切都捨棄了吧，你帶上你爸爸和天佑去內地，過平凡人的生活不好嗎？”
“去內地？太遙遠了，有人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情仇難卻，恩怨無盡。’，也有人說，‘自古艱難唯一死’，可有時候，你就連死都不能死，這或許就是最無奈的事兒吧。”劉水月這番話說的好像囈語一般，像是自我總結，也有一種心酸。
有些事情如果不是親身經歷，很難體味箇中滋味。王世傑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看著劉水月眼角已經噙滿了珠光，伸手將她眼角的淚拭去。劉水月猛地撲入了王世傑的懷抱，喃喃道：“傑哥，如果當初你帶我走了多好。”
王世傑的心更痛了，他能體會劉水月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糾結，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說道：“有時候只要有決心，沒有什麼是割捨不了的，既然如此痛苦了，何苦要死撐呢。”
劉水月抱著王世傑的雙臂狠狠的使力，有一種把自己勒入王世傑身體的感覺。在緊緊一抱後，劉水月又放開了雙臂，與王世傑慢慢的分開，眼角的淚光已經不見，語氣恢復了清冷，說道：“沒辦法，既然選擇了，哪怕艱難也要承擔自己應該承擔的那份責任，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今天晚上能來看我，我胸前有四個名字，這都是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我要用我的方式來守護他們。傑哥你自然不用我守護了，但我也不能把我該承擔的責任讓你來揹負，成為你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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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王世傑嘆了口氣，“你太執著了，我前段時間救了一對叔侄……”
王世傑把王守業和王小丫的事情講給劉水月，末了說道：“有些事兒在有些人眼裡似乎是天塌的大事，可在別人的眼裡只是順手而為的小事兒，你覺得你們一家三口會成為我的負擔，其實是你自己的自尊心作怪罷了，不怕你難受，保護你們一家三口對我來說不過就是一件順手而為的事情，你又何必糾結於此呢。”
“傑哥，你這是可憐我嗎？”劉水月平淡的問道。
“面對他人的幫助，當作是可憐還是提攜，取決於人自己的認知，如果讓我自己來定位，我覺得同情的成分更大一點。”
“傑哥，你會同情我是因為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以前的純真，也喜歡你現在的堅韌，所以說我提出幫你，除了同情也有欣賞。”
劉水月笑了，冰冷的臉彷彿春暖花開，劉水月走到王世傑的面前，在他的嘴唇上輕輕的一吻，說道：“傑哥，如果有一天我不那麼堅強了，我累了，我撐不住了，你能收留我嗎？”
“當然，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王世傑很肯定的答覆。
“那我就放心了，傑哥，天色不早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方曉雅肯定要來找你，你還有的忙。”
王世傑問道：“我來香江的事兒是曉雅告訴你的嗎？”
“她？怎麼可能，她巴不得你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我，這次你來香江她知道吧，連說都沒跟我說一聲，要不是楊叔今天去香江大酒店宴客，無意當中看到你的，我都不知道你來了香江。”劉水月的語氣有點不高興。
王世傑皺眉，“你跟曉雅鬧彆扭了？”
“鬧彆扭不至於，只不過她明知道我喜歡你，還要去勾搭你，再說她不通知我你來的事兒，今後我就當不認識她好了。”劉水月恢復冰冷。
這話說的很直白，王世傑也不知道如何作答，牽扯到感情的問題，王世傑一向不知道怎麼應付，便叉開了話題，問道：“對了，還沒問你武騰飛怎麼樣，他還在算計嗎？”
劉水月道：“就那樣吧，我們倆基本上不怎麼聯絡，除非聯合對付三合會，我們沒什麼交際。”
倆人離別時間雖然不算長，但可以一起聊的話題並不多，基本上都是王世傑問，劉水月答，到了後來二人有點無話可說了，氣氛不免尷尬起來。二人正在以喝茶掩飾時，楊多丁來到了樓上，上樓的時候故意在樓上弄出了比較大的動靜提醒有人上樓，可能是擔心樓上萬一正在進行什麼外人不好看到的場面。
“楊叔，什麼事兒？”劉水月看楊多丁站在樓梯口沒有過來，便出聲問道。
楊多丁過來在劉水月耳邊輕語道：“三合會阿勝的人在銅鑼灣那邊的幾家鋪子鬧事，被咱們的人給打了，現在鬧的太大，僵持不下，剛剛派人送來請柬請你去喝茶，你看……”
“我知道了，我這邊也聊得差不多了，你下去等我。”冰冷的劉水月迴歸了。
楊多丁下樓後，劉水月對王世傑說道：“傑哥，我的生活是黑色的，你的生活是白色的，如同兩個世界的人，就連聊天都沒什麼話題，還真是可憐呢。我現在又要去忙你不喜歡的事兒了，假如有一天等天佑長大了，父親也老了，我可以放下重擔的時候，我還可以去找你嗎？”
王世傑微微一笑，“我剛才說了，我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謝謝傑哥！”劉水月再次投入王世傑的懷抱，緊緊的擁抱了他一下，踮起了腳尖在王世傑的嘴唇上狠狠的吻了一下，又道：“好安全、好溫暖的感覺，傑哥，你知道嗎？你現在是我心中唯一的精神支柱，真的很謝謝你能來見我。”
說完話，劉水月強忍不捨轉頭離去，她怕再這樣下去，她真的捨不得王世傑的懷抱，捨不得那份溫暖和安全的感覺，所以與其說是離開，不如說是逃掉。
王世傑看劉水月一路小跑的離開，剛才那種心疼的感覺再次出現，他不知道自己對劉水月到底是一種什麼情感？是憐憫還是喜歡？是同情還是欣賞？他自己無法界定，尤其是他看到劉水月滿身的紋身時，或許在欣賞之中似乎帶著更多的是一種憐惜，又或者是當初那份純真無暇的愛慕之情觸動了王世傑心底的那份男女純純之戀。
走到了視窗，看著劉水月被一群男人保護在正中上了一輛車，王世傑點燃一根煙，望著遠去汽車的尾燈，腦海裡突然閃過了一句詩，“已見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滄海。”
抽完了煙，王世傑下樓準備離開，街角一輛摩托重機車突然躥出開到了王世傑身邊一個甩尾停下，騎手摘下了頭盔，原來是剛才的阿偉，他臉上依舊是對誰都不忿兒的表情，不客氣對王世傑說道：“傑哥是吧，我不知道月姐和丁叔為什麼對你那麼客氣，但你今後最好注意點，不要對我們月姐那麼無禮，要不然下次我對你不客氣。”
王世傑此刻的心情正處於一個煩躁的邊緣，此刻被阿偉一挑釁，心頭的怒火頓時高漲，非常不耐煩的對阿偉說了句：“滾蛋！”
阿偉的脾氣平時就一個不服兩個不忿兒的，加上本來就對王世傑不爽，頓時罵道：“你個衰仔，叫你一聲哥還給你臉了不是？”
說話就把頭盔隨手向王世傑扔了過去，王世傑豈會被頭盔砸住，順手就接住了頭盔，剛要反擊，突然想起來阿偉是劉水月的人，便剋制住自己，但心中怒氣無法傾瀉，便把頭盔給扔到了地上，抬起右腳，氣隨經脈衝至腳掌，加上王世傑本身含怒出腳的力量踩向頭盔！
“嘭”一聲悶響，頭盔一下被王世傑踩的四分五裂。
“你應該慶幸你是劉水月的小弟，要不然剛才你的頭就跟這個頭盔一樣了。”王世傑冷著臉扔下了一句話就走了。
而阿偉則是看著地上的頭盔發呆，他這個頭盔是玻璃鋼材質的，少說也能防止五六百公斤的衝擊力，可卻被人家一腳踩的四分五裂，那一腳得有多大力氣？這要是踢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