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涼，坐在石頭臺子上的周婉心卻怦怦跳得很快。
對上週巖有些認真的目光，周婉突然有點無所適從的感覺。
就好像一下子暴露在聚光燈下，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需要說些什麼。
想，是一個人的事情，抓住，卻是兩個人的事情。
哪怕周巖並沒有明說，哪怕只是在她進行一場特殊的討論，可周婉還是真真切切明白了周巖的意思。
周婉心緒再難平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兩隻纖細白嫩的玉手搭在了棕色的過膝裙襬上，隱藏在裙襬下的兩條美腿也在輕輕地顫著。
她輕聲對周巖說：“你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一方主動，一方默許，並不能實現某種結果。
還需要一個前提。
那就是純粹。
周婉知道周巖在說的就是對她的感情，此時已無比確定以及肯定。
可越是這樣，周婉心裡卻越緊張，越害怕。
周巖的感情並不是純粹的，也不是周婉期待的，因此無論周巖說什麼，周婉其實都能保持應該有的冷靜，但有時候，並不是一方主動一方退讓就可以避開的。
還有一種東西，名為理智。
哪怕周巖沒有說很多，但周婉也能清晰地察覺到自己的理智在漸漸失去。
她不該答應和周巖來這裡的。
妥協註定了被動。
“對又怎麼樣，不對又怎麼樣，我喜歡我喜歡的東西，跟對不對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周巖再沒從學姐嬌俏的臉蛋上挪開視線，甚至與其漂亮的眸子對上，都絲毫不退讓，甚至更顯真誠。
“而且喜歡不代表一定要追求，婉姐你說對吧？”周巖笑著問。
周婉抿了抿嘴，她和周巖的談話越來越清晰，哪怕並沒有明示，但其實兩個人都知道在說什麼。
只是彼此裝作不知道罷了。
也只有這樣，才不會因為說了什麼而覺得尷尬，或者因為顧慮而選擇不說。
哪怕她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
“對。”周婉輕聲說，算是肯定了周巖說的話，她又繼續說道：“如果喜歡只能給對方帶去困擾，還不如不喜歡。”
就連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真正陷入了和周巖的討論中。
明明一開始的問題並不是這個。
“可我就是喜歡，怎麼辦？喜歡這東西不是我能控制的，我怎麼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周巖笑了笑說。
周婉併攏了腿，雙手幾乎陷在了裙襬上，讓因為腿而顯出輪廓的裙襬繼續向下凹進去一個弧度。
規律輕顫的睫毛，代表她現在真的有些緊張。
周巖這是表白嗎？
不對，應該不是表白。
表白不應該是含蓄的，而且表白代表著接下來還會有實質性的舉動，而不是如現在一樣，只是表明一個現實。
周婉的心從來沒有這麼亂過。
因為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男生如此含蓄又如此直接地表明了對她的情感。
“可為什麼呢？喜歡總有一個理由吧？”周婉假裝並不知道周巖在說自己，看著周巖有些平靜地說道。
她撥了撥耳際的秀髮，月色微蒙，那點點瀰漫在空氣中的冷意，讓她能保持著應該有的清醒。
“喜歡需要理由嗎？”
周巖摸了摸下巴：“如果真的要給出一個理由，那就是想霸佔，想佔為己有。”
“這不是理由。”周婉覺得周巖在敷衍，言及的物件是她，卻又讓她的臉蛋多出了幾分不暈，像是因為羞惱，又像是因為周巖並沒有真誠地回答她。
“可喜歡不就是佔有慾嗎？”周巖說的很坦然。
“不是。”
周婉心裡羞臊極了，如果喜歡是佔有慾，那代表什麼意思？
代表周巖想佔有她。
而不是喜歡。
這個小滑頭究竟會不會說話。
“那婉姐能說一說，喜歡是什麼嗎？”
兩人不自覺聊開了，也許都下意識地假定談論的物件並不是彼此。
“喜歡...喜歡就是喜歡。”周婉一時也回答不上來，只能模稜兩可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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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巖笑呵呵地打趣：“婉姐你比我還敷衍。”
“那你給我好好說說？”
周婉白了周巖一眼。
夜深人靜，可她也像是忘記了時間，或者說能接受和周巖在如此私密的環境下說著所謂‘喜歡’。
“我也說不上來。”周巖笑著搖搖頭。
“不行，必須說一個。”周婉難得如此‘固執’等堅持要周巖給一個答桉。
周巖摸了摸下巴，喃喃道：“喜歡...也許就是怦然心動吧。”
周婉還以為周巖說不出來，只是他下一刻說的話卻讓她呆呆愣住了好幾秒鐘。
這比任何的情話都奏效，直擊她的心扉之間，讓她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合上心窗，從而讓一個壞蛋的影子跑進來安了家。
她的手不自覺攥緊了裙子。
怦然心動....怦然心動。
更加赤裸的告白。
更加地讓她無所適從。
“生物學上說，如果兩個人彼此喜歡，那麼心跳的頻率一定會在某個瞬間趨於一致。”
周巖笑著說道，一本正經的那種。
周婉低了低眸子，她的手心沁出汗水，不知道是不是周巖說了這話的緣故，她竟是在恍忽間覺得自己的心跳和周巖有那麼一瞬的合拍。
錯覺。
肯定是錯覺。
周婉越來越難以防禦周巖的進攻，她看了看天上的弦月，輕聲說：“時間不早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可是問題還沒有討論完。”周巖說。
周婉哪裡不知道周巖指的是什麼問題，她覺得自己和周巖越討論越被動，越陷入進周巖的節奏裡，她輕聲說道：“以後再討論。”
“我怕以後沒有再討論的機會。”周巖看著周婉略帶著點無所適從的眼眸，低聲說道。
周婉知道周巖在看著自己，她的臉色越發不自然，“會有的。”
“不會有。”
“會有。”
“不會有。”
“無聊。”周婉嗔怪地看了一眼周巖，說出了一個略帶著點可愛的話。
周巖難得心動了一下，尤其是周婉說無聊時候那似嗔非嗔的神色，那靈動有光的眸子像是在顯露著獨屬於她的天真純粹。
尤其是說出這字眼的，薄薄的紅潤嘴唇，都在月光下格外誘人。
可愛。
可愛的學姐哦。
“所以婉姐是怎麼想的，不能只說我的想法吧。”周巖笑著說。
如果說曾經的周婉對周巖來說，就是一朵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蘭花，那麼現在，他則與花近在遲尺，近到能輕輕一嗅，就能聞到獨屬於這朵白蘭花特有的芬芳味道。
周婉稍微打理了一下剛才被自己揉皺的裙襬，側了側臻首，看著周巖：“我沒想法，保持現狀就好。”
“保持現狀也是一個想法。”周巖說。
“什麼時候這麼較真了？”周婉問。
“和你說話的時候。”周巖說。
周婉發現周巖越來越油嘴滑舌，可她卻找不到反駁周巖的理由，甚至她心知自己對周巖的話並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然，也不會想趕緊結束這特殊的對話。
就算喜歡，又怎麼樣。
周婉這樣想著，這是她給周巖準備的答桉，沒有說出來。
“後天就是比賽了，沒必要聊其他有的沒的。”周婉說。
“所以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什麼關係也沒有？”周巖反問。
“可以這麼認為。”周婉說。
她說的很真誠，哪怕她說的時候，心裡突然多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失落。
“婉姐能讓我靠一靠嗎？”周巖問。
“不要。”
周婉挪了挪位置，和周巖拉開了一些距離。
她的態度表明了一切。
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什麼都不會改變，也不能改變。
“拒絕的很生硬。”周巖都囔道。
周婉沒有說話。
而很快，她就感覺到周巖靠了過來。
體溫，以及氣息，都近了一些，近到能別輕而易舉感知到。
肌膚隔著衣服相貼，就連腿也不自覺靠到了一起。
周婉想要起身來著，想要躲開周巖，可她原本想要支撐自己站起來的小手，已經被周巖什麼時候環過腰際抓住。
這一次周巖沒有做任何的掩飾。
很直接，很果斷。
“你幹什麼？周巖？”周婉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身體滾燙，尤其是被周巖極靠近的時候。
曾經周巖也抱過她，可那時候的感覺，根本沒有這個時候熱烈。
這樣是不對的。
“放開我。”周婉說。
周巖充耳不聞，反而直接把頭枕在了周婉的肩膀上。
這樣曖昧的動作，讓周婉的腿輕顫了一下，她低聲說道：“你放開。”
語氣沒再如之前那樣堅決。
“靠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周巖撇撇嘴說道。
“合適嗎？”周婉看著周巖，頗為認真地問。
她沒有掙扎，掙脫，可說的話卻帶著陌生。
“有那麼重要嗎？”周巖反問。
他沒再隱瞞自己的情感，該說的都已經和周婉說過了，而他選擇以最直接地方式，告訴了周婉。
他沒有去想接下來會有的任何後果，比如周婉會不會負氣離開，甚至離開逐浪工作室，他都沒有去想，甚至他覺得這些一點都不重要。
既然隱瞞無效，為什麼還要藏著掖著。
手臂環著周婉的嬌軀，周巖沒給周婉任何掙脫的機會。
當然也沒有更多地做些什麼。
僅僅是表明一個態度，不需要做太多。
“周巖我最後說一遍，放開。”
小學姐難得強硬了幾分，眼神裡多是認真。
周巖知道自己的行動有些過火，可他依舊沒有放開。
“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思了。”周巖低聲說。
“我不知道。”周婉想都沒想直接說道。
可是說完，她突然有些後悔，甚至忘記了掙脫周巖環抱著她的手。
“我的意思是...你別說胡話。”
口是心非的小學姐。
周巖難得升起了對小學姐更多的喜歡。
如果說之前只是心動的話。
那麼現在周婉是周巖除了沉璃、姜總裁以外，第一個生出想要主動追求心思的女生。
當然，也僅僅是心思。
周巖沒有做更多過分的事情，在這個安靜的夜晚，在這個只屬於他和周婉的小世界裡，周巖僅僅是擁著她，看著冬夜的月色。
周婉還想要掙脫開，周巖抱得更緊了一些，他對周婉說：“小婉如果想我天天都找機會抱你的話，現在可以掙扎地更劇烈一些。”
“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就僅限於今天這個晚上，可以嗎？”周巖說。
他和周婉的眸子對上，眼神裡格外真誠。
周婉想生氣的來著，可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就當是一個請求，好嗎？”周巖說。
“而且沒人看到。”
周婉覺得周巖有點無恥，可就是生不起什麼氣。
她沒來由地問：“那今天晚上之後呢？”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周巖認真保證道。
才怪。
周婉覺得周巖說的有點孩子氣，有點幼稚，說的話也是十分不靠譜。
可沒來由地，她還是忍不住道：“你說的。”
心裡想的是一回事，可是說出口又是另外一回事，周婉發現自己沒辦法在現在按照自己心裡的想法對周巖說話，她的心情格外複雜。
“嗯，我說的。”
周婉見周巖說的挺認真，心裡突然多了一個念頭。
那就是現在沒什麼人，只有她和周巖...
“那讓你靠一靠。”周婉看向了別處，終是沒再拒絕周巖。
被一個喜歡，且表露了喜歡自己心思的男生環著，心裡說不季動才是假的。
那是種特別的，讓她貪戀的味道，哪怕她知道這是錯誤的，是不對的，可仍然想要再來一次‘自欺欺人’。
周婉妥協，周巖笑了笑，突然問道：“婉姐喜歡我嗎？”
很直接地就發問了，沒有一點點準備。
周婉愣了一下。
所以周巖一直在等著這個時候嗎？
她沒有去想其他事情。
因為心裡已經把剛才和周巖的對話以及現在周巖的問話裝滿了。
她亂極了，直接說道：“不喜歡。”
“可你剛才還說喜歡。”周巖摸了摸下巴。
“我沒說過。”周婉覺得周巖在強詞奪理。
“你剛才有問為什麼不早早抓住你。”周巖笑著說。
周婉愣了愣，她發現自己好像中了周巖的套路，不自覺透露了自己的心思。
她不安地動了動身子，試圖和周巖分開一點距離，可周巖環抱得挺緊，她索性直接說道：“那根本不是一個問題。”
“周巖你有沉璃了，有詩詩了，所以別再犯錯了，好嗎？”周婉看著周巖，格外認真地說。
她沒有排斥周巖的擁抱，但也在真心勸周巖‘迷途知返’。
她喜歡他，他喜歡她，就算他知道她喜歡他，那又怎麼樣，兩個人根本沒有在一起的可能。
“婉姐。”
“嗯？”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挑這個地方嗎？”周巖問。
“為什麼？”
“因為在這個地方，我可以並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周巖說。
所以是想光明正大地欺負她？
周婉心裡難得冒出了一個不正經地想法。
“你也可以不用掩飾自己的心思。”周巖頗為認真地說。
“什麼意思？”
“這裡沒別人啊，你懂的。”周巖笑著說。
“你要幹什麼？”周婉有些警惕地看著周巖。
她覺得周巖應該在憋著什麼壞心思。
“能讓我親一下嗎？”周巖問。
“不行。”周婉毫不猶豫地拒絕。
“可現在這會兒沒人。”周巖說。
“沒人也不行。”
“就今晚，就在這裡，好嗎？”周巖說。
“不行。”周婉不知道周巖為什麼要提這麼無禮的要求，他覺得現在的周巖有點失了智。
明明知道她不會答應。
可是周婉根本不知道當一個男人有想法的時候，前面的阻力基本都不會被稱之為阻力。
當一個男人表露出對女生的喜歡之後，他就對這個女生有一個明示的想法，而擁有想法的男人，自然會不計一切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就親一下。”周巖有點請求地說。
“你再這樣我真的要走了。”周婉說。
她覺得自己真是瘋了，會讓周巖佔便宜佔得心安理得。
她甚至覺得現在的自己根本不是自己。
她是理科生，不是戀愛腦。
而且她明明比周巖大來著，是學姐，可為什麼越來越喪失主動，甚至答應周巖極不合理的要求。
她想離開了。
這裡熱極了，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只是周婉剛想起身，就發現自己的手被周巖牽住。
“放開。”周婉說。
周巖沒有理會，而是說道：“婉姐你知道我剛才抽菸的時候悟出了什麼嗎？”
周婉沉默。
“人要無恥不要臉一點。”周巖自顧說道。
“所以你想說什麼？”
“除非你給我親一下，不然今晚咱們一起在這裡喂蚊子。”周巖笑嘿嘿地說。
“不親嘴。”周巖補充道。
“你還想親嘴？”周婉發現自己真是瘋了，如果自己沒瘋那一定是周巖瘋了。
今晚的一切都透露著瘋狂。
“鬆開。”周婉再次說道。
她的聲音帶著些生氣。
“不松。”周巖十分無賴地說。
“鬆開！”周婉加重了音量，語氣也多了不善。
她不想再和周巖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不松。”周巖甚至企圖撥開周婉的手心，玩弄著她的手指，只是周婉牢牢地握著拳，不讓周巖得逞。
“周巖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無恥了？”周婉發現周巖真的變了，她有些生氣地說道。
“對喜歡的人就得無恥一點。”周巖無所謂地說。
這是周巖第一次直接承認，而不是剛才的含蓄隱晦。
同樣也被周婉聽到了。
周婉心房顫了顫，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對周巖的話做到無動於衷。
周婉沉默了一下，對嬉皮笑臉的周巖說：“你別再逼我了，好嗎？是不是真的要我離開，你才滿意？”
她始終是周巖的學姐，是周巖的教員，如果真的干預到了周巖的生活和感情，她可以離開。
周巖也沉默了，良久他低聲說道：“婉姐你為什麼每次說話，都要這麼傷人。”
周婉抿了抿嘴巴：“是你在犯錯。”
“我是在犯錯，我也很清醒，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周巖說。
“可是我很累，真的很累。”周婉的聲音帶著點哭腔。
這是這個堅強的學姐第一次在周巖面前表現的有些脆弱。
“你能放過我嗎？”周婉對周巖說。
周巖愣了一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周婉這樣脆弱的樣子，可脆弱裡，又帶著點冷漠。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衝動，這種衝動傷害到了周婉。
“是我過分了。”
周巖說了一句，他突然有些索然無味。
他轉身沒再理會周婉，朝著小徑的出口方向走去。
沒有選擇道歉，或者根本不需要道歉，甚至周巖根本沒有思考事情的後果。
在周婉說出這句放過之後，他覺得一切好像都沒那麼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