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老家,謝長坤在這兒陪家裡老父母過了個還算安心的年,主要是玻璃廠的事情已經解決,他也不用再為了廠子的事情操心,這讓一直以來被壓得喘不過氣的他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只是好景不長,哪怕躲在鄉下老家,有些事情依舊還是很難躲掉。
該來的終究要來。
這天,謝長坤在自己院子裡發呆,坐在椅子上望著遠處的天際,雙眼望得出神,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來到跟前。
“謝廠長。”
隨著被人一聲叫喚,謝長坤回過神來,看著面前這個人,不由苦苦皺起眉頭。
眼前的這人叫常磊,和謝長坤以前是朋友,後來玻璃廠週轉不過來,謝長坤曾找他借了一萬塊錢,本打算等資金周轉過來就還的,誰想到之後就沒有了後續,廠子倒閉,他也躲到了鄉下,欠人的一萬塊也無力償還。
現如今雖然廠子那邊的債務都已經有陳青雲來償還,但這些錢是謝長坤自己借的,這錢還得他自己來還。
當初他可不止找常磊一個人借,以前的那些朋友能借的幾乎都借了一遍,所有人的加起來總共欠了人差不多四萬塊。
之前謝長坤一直躲在鄉下老家,這些要賬的沒來找他,現在新年過去,債主找上了門來。
“磊子,怎麼有空到我這鄉下來了。”
謝長坤臉上保持著笑容,裝作和平時一樣打起了招呼。
不過前來討賬這人可沒這麼好的臉色,他面沉如水,不客氣道:“長坤,咱們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就是這麼坑兄弟的嗎。”
“磊子,我怎麼會坑你呢。”
“當初你找我借錢的時候怎麼說的,說是廠裡週轉一下,我是信你才把那錢借你,到現在你不說起還錢,還躲到鄉下老家來了,你就直說吧,你到底什麼意思。”
謝長坤被呵斥得啞口無言,他當然知道常磊能在自己最需要錢的時候借給自己一萬塊有多仗義,只是他現在真的身無分文,無法償還這筆錢,辜負了老朋友的信任。
“磊子,我之前確實是遇到了困難,但現在逐漸開始好轉了,你放心,你這錢我就是死了,也會一分不差的還給你。”
“長坤,不是我說,我們這麼多年交情,我不想搞成這樣的。”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你。”
“這本來是要給我兒子娶媳婦準備的錢,現在倒好,馬上就是三月了,我兒子三月底就要結婚,我瞞著家裡人把這一萬塊錢借你,你讓我這下怎麼辦。”常磊說得越來越激動,忽然一把揪住謝長坤的衣領,“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這一萬塊錢你必須得還我,不然我也不活了。”
外面的吵鬧驚動了屋子裡面的人,老兩口來到院子裡,看到一個外人正在和兒子動手,嚇得連忙過來制止。
老頭子前來勸架,“做什麼,做什麼你們這是!”
老婆子跑去裡屋,把常秀雲個叫了出來。
本來是兩個人的事,這麼一鬧謝家人全都出來了。
這是謝長坤最不想看到的情況,這些事他沒有和父母說起過,就是怕老兩口受不了這個刺激,見妻子和女兒出來,忙對她倆吩咐:“趕緊把爸媽帶進去。”
“長坤,那你……”
“我這沒事,快點。”
常磊要不到錢,這會兒才不管你家這些破事,正好你家人也在,死活不肯撒開謝長坤,大喊道:“你欠我的一萬塊錢到底什麼時候還!”
“等等!”謝父甩開兒媳,走到常磊跟前,“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兒子欠我一萬塊錢!”
謝父看向謝長坤,花白的眉毛皺得緊緊的,“你什麼時候欠人家錢了。”
常磊張口就要來,“他在縣城……”
撲通!
謝長坤突然跪在常磊面前。
這一舉動讓在場的人全都愕住,女兒謝琳更是有些無法接受,她從小到大沒有看到父親這麼屈辱地在人前下過跪。
“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那你什麼時候還我這錢。”
“儘快,一定還你。”
常磊看著跪在地上的謝長坤,眉頭間的表情複雜,說了一句,“你不要怪我,當初你找我借錢的時候說的是馬上就還,我要不是拿不到錢,也不會和你鬧成這個樣子。”
“我不怪你,都是我咎由自取,辜負了你的信任。”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下個月月底之前我必須要看到錢。”
“還,我一定還。”
常磊走了,謝琳上前扶起失魂落魄的父親。
原本這段時間謝長坤的精神狀態有在逐漸恢復,經過這麼一鬧,他的精氣神立馬又倒下去了。
謝父走到謝長坤跟前,質問道:“這怎麼回事,怎麼欠別人錢的?”
“爸……”
常秀雲對丈夫的委屈感同身受,想要替謝長坤解釋。
但謝長坤卻一眼瞪住了她,讓她不要說起此事,只是對謝父說道:“之前做生意的時候借了他一萬塊,本來說好一個月就還的,現在拖了三個月,所以他來找我要錢。”
“你,你!”
謝父氣得指著謝長坤的鼻子,嘴裡想罵什麼,嘴唇動了半天最後還是沒罵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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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坤低著頭,他只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是糟糕透頂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被人催債的找到家裡來了,還當著妻子、女兒、父母的面給人跪下,男人的尊嚴都被自己糟蹋完了。
經過了這次事情之後,謝長坤一個人默默不語地來到外面,躲在外面抽了兩包煙,一直到太陽落山這才回家。
回到家裡,老母親給他留了一碗飯,讓他坐下來吃。
吃著這熟悉的味道,謝長坤是一邊吃一邊流眼淚。
這時候謝父從房間裡走了出來,一張臉黑沉沉地來到謝長坤對面坐下,質問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跟我們講,是怕我們拖你後腿嗎。”
“爸,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樣,我現在還沒有老態龍鍾,真以為這點事情就能讓我一口氣上不來?”
“……”
說著,謝父拿出來一疊錢,擺在了謝長坤的面前,這疊錢總共七千塊。
謝長坤驚訝道:“爸,你這是做什麼,哪裡來的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