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似的看向了司盈。
這些話從司盈嘴裡說出來，讓他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直到將司盈盯的皺起了眉頭，他才探出了手，按在了司盈光潔的額頭上。
“幹嘛啊你？”
被司盈一把推開，李陽故作擔憂道：“沒啥，就是摸摸你發沒發燒。這些話可不像是你說的，司大處長，你沒衝著什麼吧？身為一個執法人員，你剛才這些話可太違反規則了。”
李陽的揶揄，並沒有讓司盈感到難堪。
從兜裡摸出了香菸，司盈自顧自的點燃，徐徐噴出一股煙氣，異常平靜道：“規則這個東西，有的時候並不那麼絕對。就像是一開始我參加工作的時候，篤定可以用自己的能力去維護金融系統的公正與公平，但是到頭來怎麼樣呢？股市仍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成為了野心家的天堂，散戶和平民的地獄。從唐萬鑫和趙小猛的事情之後，我其實就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幾乎每一次我們所求的公正，都是在那些野心家惡貫滿盈，犯下了累累罪行之後。為什麼公正就必須是遲到的那個？為什麼它就不能趕在罪惡正在實施的時候，將那些惡果扼殺在最脆弱的時候？”
雖然司盈說的平淡，但是此時的李陽卻不敢再調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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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現在的司盈很危險。
因為從她的言語中，李陽已經感受到了一種濃濃的厭世情緒。
一個執法人員如果失去了信念，往前的每一步，都可能是萬丈深淵。
“司盈，我不知道你每天在單位裡面都接觸了什麼。但是作為朋友，我現在必須警告你。”
一把抓住了司盈的肩膀，李陽沉下了臉色，嚴肅道：“正義之所以是正義，是因為它只清算確定的罪惡。你是一個執法者，而不是一個清算者，你也不是什麼蜘蛛俠，超人，亦或者是梁山好漢。你既然維持的是法律的秩序，你就必須遵守這個程式。如果你對你的工作和事業感到失望，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個不一樣的選擇。但是，如果你還想將你現在的事業進行下去，那你就必須清醒一點，別讓自己的信念動搖。”
面對李陽灼灼的目光，司盈的眼簾一陣輕微抖動，點了點頭。
“明白了。”
拍了拍司盈的肩膀，李陽松了口氣。
目送著司盈回去後宅，他琢磨起了司盈剛才說到的事情。
其實司盈提出來的這個想法，可操作性性還是非常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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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託普，只是剛剛開始跑馬圈地，利用地方政府急著想在新興產業做出成績的心態，到處的拿地，然後進行股票炒作。
顯然還沒有到最瘋狂的時候。
在李陽的記憶中，宋茹華和託普最離譜的時候是在02年左右，那個時候國內軟體和IT產業開始步入高速發展期，在那個時間段，託普的軟件園在全國有大幾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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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那個時候軟件園這個概念不切實際的事實已經完全凸顯出來了，為了彌補最初一批軟件園的虧空，宋茹華就開始借用各種名目，開始瘋狂的套取地方政府貸款。
搞出了什麼炎黃線上，以及各種看似高大上實則是放空炮的專案進行股市詐騙，將這一部分的盈利，貼補之前的專案虧空。
到了那個時期，託普的行為才真正意義上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披著軟件產業外衣的龐氏騙局。
託普公司的內部管理人員素質良莠不齊，有一部分是宋茹華社招上來的，也有一部分是宋茹華創業之初找來幫他做軟體的大學生。
這樣的管理人員素質，其實想要幹點什麼，真的不難。
但是想到司盈今天反常的表現，李陽還是剋制住了主動出手，讓託普提前暴雷的念頭。
雖然他和宋茹華撕破了臉皮，但其實目前他和託普的衝突，僅僅是一個龍江省的軟件園專案而已。但是如果自己將託普這個打氣球戳破，他社會就要面臨的是託普目前十幾個軟件園專案的爛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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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個時候，會有很多人會恨自己。
包括地方政府，以及很多買了託普股票的人。
託普這個膿包，破是早晚的事兒，但是李陽不能親自挑破。
畢竟這膿包沒長在自己身上，只是看著膈應而已。
“老闆，早飯買回來啦！我在那等了半天，新炸出來的油條，炒肝兒，你和司小姐趕緊趁熱吃啊！”
就在李陽站在院子中思量著的時候，張克明拎著幾個塑料袋大步走了進來。
看著這貨手裡拎著的早餐，李陽看了看大院的後宅。
“去，給司小姐送過去吧，我吃飽了。”
“啊……哦！”
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的張克明訥訥的點了點頭，拎著早點就去了後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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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一會兒，這貨便就滿臉鬱悶的拎著早餐走了出來。
“老闆，司小姐說她也吃飽了。不是，剛才你們兩個就一根油條，一杯豆漿，就都填飽了肚子。你們倆這食量到底是有多小啊！”
不理張克明的絮絮叨叨，李陽憂心的看了看後宅的門洞。
他覺得司盈最近，似乎有點不對勁兒。
……
司盈確實不對勁兒。
因為此前在證監的工作經歷，搬入中組後她負責的也是經濟相關的案件。
最近一段時間，她接連經手了幾個涉及到地方幹部的案子。
都是一些經濟問題，但是拔出蘿蔔帶出泥，這些經濟案背後浮現出來的現象，讓司盈一直以來堅定的信念都有些動搖了。
在此之前，她的信念就是將那些不守規矩的人繩之以法，以維護這個社會的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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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越來越多的跡象正在向她揭露一個無情的事實——那就是公正永遠都是相對的，相比於公正，這個社會上更多的則是正在進行著的不公。
這讓她有些絕望。
本來，單位那面的同事是定好了今天週末出去聚餐的，但是司盈一點面對外人的心思都沒有。
在房間中躺了整整一天，幹掉了一整包紅塔山，直到外面的天色已經成了墨色，她才從床上起身，捂著肚子來到了前庭。
看到李陽的房間中亮著燈光，她略一猶豫便推門走了進去。
令她意外的是，李陽房間的茶几上已經擺了滿滿登登的一桌子菜。
那些菜盤上面罩著保溫罩，兩幅碗筷擺的整整齊齊，似乎像是一隊集結完畢等待簡約的士兵一般刻意。
“一天沒出門，餓了吧？”
看到門口的司盈，坐在沙發上的李陽淡淡一笑，指了指身前的凳子，道：“趕緊的吧，我就琢磨著你也差不多該出洞了，讓克明專門買了幾個菜，都是你平時愛吃的。趁著還沒完全涼，趕緊吃。”
聽到李陽的招呼，司盈暗暗的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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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走到茶几旁坐了下去，拿起筷子，司盈掀開了那些盤子上面的紗罩。
看到確實都是合自己口味的菜，她眉頭一挑：“李陽，我算是明白為什麼你女人這麼多了。就憑你這心細如髮的做派，估計沒有哪個女人能受到住。這些事情是你後天學習的，還是天生就這麼的……濫情？”
李陽真想一把將桌子給掀了。
好傢伙，真是好傢伙！
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麼就長了一張嘴呢？
小爺我好心好意的，看你一天沒出門，特地給你準備了晚飯，結果可倒好……沒落得一點好處，反倒還被你著丫頭片子給嘲諷一把。
想著，李陽直接將放在沙發旁邊的食盒拿了出來，二話不說就要收茶几上的飯菜。
看他這般動作，司盈趕緊用筷子插了過去。
手背被狠狠的戳了一下，李陽又好氣又好笑的縮回了手，罵道：“你說我這是有多賤啊？花了好幾百塊錢搞了一大桌子菜，然後還得讓你講究著，你要是不吃趕緊給我，我拿去外面喂野狗。他娘的，小貓小狗吃我一頓飽飯還得衝著我搖搖尾巴呢吧？你這連個好小狗都不如！”
“少廢話，電視給我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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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筷子夾起了一塊雞腿，司盈衝著電視機挑了挑下巴。
被她這番大爺樣子氣得不行的李陽沒好氣的將遙控器從屁股下掏出來扔了過去。
“自己開！”
默默的撿起遙控器，司盈將電視開啟，看到剛剛開播的《還珠格格》，滿意的捧起了飯碗。
就著在李陽看來無聊到不行的電視劇，司盈不緊不慢的將面前的一盤燒雞和糖醋鯉魚幹了個乾乾淨淨。
隨著《還珠》那傳唱度極高的片尾曲響起，她才滿意的放下了筷子，拍了拍從塌陷狀態恢復了正常的小腹。
在李陽幽怨的目光中，她不慌不忙的拿起礦泉水，漱了一口後，定定的看向了李陽。
“李陽。”
“嘎哈？”
面對司盈的招呼，李陽沒好氣的應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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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做吧。”
“你咋……額？”
李陽本能的想表達兩句不滿，但是話說一半，他突然愣住了。
驚訝的抬起頭，他便看到沙發那頭的司盈站起了身，麻利的將散亂的髮絲扎了一個整潔幹練的馬尾後，一雙大長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司盈高挑的身子，擋住了天花板照過來的燈光。
白熾燈的光亮，被那曼妙的身子遮住，也凸顯著那具身體的誘人。
一隻略顯冰涼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下一秒，李陽便感覺到自己的嘴唇一涼。
混雜著菸草，糖醋魚的味道，又因礦泉水而略顯冰冷的觸感，讓李陽的大腦瞬間麻木了起來。
都沒等他仔細的品味那種味道，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便使勁一推。
噗通一聲悶響，李陽整個人失去了重心，重重的躺在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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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擋住了燈光的曼妙輪廓，緩緩的褪去了緊身的黑色毛衣。
“我向你追，風溫柔的吹。
只要你無怨我也無悔，愛是那麼美我心陶醉，被愛的感覺……”
天雷地火在這一刻，伴隨著《還珠》那首片尾曲，徹底的引爆。
“嗯……”
沙發上。
隨著一聲痛苦的悶哼，一絲鮮紅的熱流，順著沙發的皮革縫隙，緩緩墜下。
……
這一晚，不論是李陽還是司盈，都有些癲狂。
屋外面的北風呼嘯了一整晚，而屋裡面沙發的吱嘎聲也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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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壓抑的太久，李陽甚至記不清到底進行了多少次。直到兩個人都再也沒有了力氣，才共同裹著一襲棉被在沙發上相擁睡去。
第二天，當李陽醒來的時候，沙發上就已經剩下了他自己。
揉了揉太陽穴，看著沙發附近整整齊齊的樣子，以及自己身上蓋的嚴嚴實實的被子，他一時間有些錯愕。
所以昨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自己喝多了，做夢？
帶著這種疑惑，他撲稜一下子坐了起來。
“這……”
當他掀開被子，看到沙發墊上那一朵暗紅色的梅花之際，李陽愣住了。
首先，這特麼不是喝多了做夢。自己昨晚上壓根就沒喝酒。
聞著被子上還殘存的體香，李陽立刻站起了身來，揉了揉因為過度使用而發酸的腰肢，他胡亂的穿好衣服之後便推開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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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張克明正在掃著昨夜飄下的一層薄雪。
“看見司盈了嗎？”
站在門口，李陽一面繫著褲腰帶，一面對張克明吼了一聲。
“咳咳……老闆，這話讓您問的……我這是應該看見，還是應該沒看見……我昨晚上八點之後直接出去外面找了個旅店湊合了一宿。這也是剛回來……”
“你特麼廢什麼話？”
眼見著張克明支支吾吾的樣子，李陽瞪起了眼睛。
“看到了……剛走。就半個多小時之前吧，司小姐拿著車鑰匙出了門。臨走的時候讓我轉告你……”
“轉告我啥？”
“她說，你要是想走，最好就今天走。”
“憑什麼！？”
聽張克明說完，李陽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
媽了個巴子的，這是趕老子走呢？
知不知道這房子誰的，誰才是這兒的主……額……
想起昨晚的癲狂，李陽接下來一大堆的罵街瞬間憋了回去。
“克明！”
“昂？”
“收拾東西，訂機票！”
“哦！”
張克明麻利的應了一聲，一溜煙的跑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