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並沒有跟王江說實話。
他的水性其實並沒有只停留在狗刨的階段。
之前面對王江的詢問，他只是隨口自謙了一下而已。事實上，李陽在穿越回來之前那會，有一段時間為了減肥，是泡了一年的游泳館的。
遊的多快不能說，不過自由泳，蛙泳，都能持續遊上一個多小時。
沒辦法，那個時候的李陽年近三十，作為商場的商管人員，平時飯局應酬還多，體態稍微不控制就發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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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除了這個底子之外，李陽這些天也並不是就給戰士們煮面，當後勤大隊長了。
聽說董曉東游泳遊的好，他沒事兒的時候也跟這個在淮河邊長大的臭小子請教了一些關於游泳的技巧。
別的，董曉東沒教他。
但是關於如何在洪流中生存的要點，卻跟李陽說了不少。
洪水和正常的游泳不一樣，游泳館就算是水再深，它是靜態水，而洪水確實流動水。
不僅僅是流動水，因為複雜的水下地形，真正要人命的，是水下的亂流。在這種環境下不慎墜水，首先要做的並不是奮力掙扎浮出水面，而是要放鬆全身，順著亂流的勁兒往出飄，等待時機藉助水力去掙脫亂流的影響。
當時在落水之後，李陽來不及想太多，含住了下水前憋著的一口氣，在水下被亂流裹挾著飄了足足有一分鐘，終於在水下看到了一片房頂。用盡全身的力氣，他雙腳蹬著房頂，藉助反作用力掙脫了不斷將他往下拉的亂流，這才成功的浮出了水面。
而董曉東的情況也跟他差不多。
在翻了船之後，他在水下飄了一會，看準了落水幾人的位置。
他本想先把同船的兩個戰友救出來，但是在救了一個醫療兵後，那老兵卻讓他先去撈被困群眾。
之所以有這樣的命令，是因為當時兩個戰士都穿著救生衣，而那剛剛救下來的群眾卻是毫無體力且沒有防護。
於是，董曉東重新潛到水下，將一名群眾營救出來，將自己的救生衣脫下，給這個災民穿上之後，便再一次返回到了水下。
這一次他救出來的，就是李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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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個時候的董曉東已經沒有了力氣。
在此之前，他已經連續和搜救隊在柳家莊附近奮戰了十個多個小時，返回安置點後連熱水都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又被王班長派來為李陽等人指明搜救路線。
翻了船之後連救兩人，已經讓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於是救下了李陽之後，他就只能拖著李陽，踩著水對抗著水下的亂流，任憑滾滾洪流將二人衝向了遠方。
黑夜之中無法辨明方向，外加上暴雨導致的水位高漲，讓就整個九江地區都成了一片**。
等到天亮的時候，董曉東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了。
太過勞累，也導致董曉東在漂流的過程中幾度短暫的喪失了意識。好幾次他都差一點和李陽一起沉入水底，被昏黃的洪水所吞噬。
不過在每一次危急的時刻，強大的意志力都將他喚醒。
現在，聽到李陽那微弱的聲音，董曉東長長的舒了口氣。
“他媽的，你嚇死……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掛了，要真是那樣的話，等回到團裡，團長非活剝了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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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陽沒事兒，給了董曉東莫大的鼓舞，身上的氣力都彷彿回覆了幾分。
被他拖狗一樣的拽著，浮在水面的李陽慘然一笑。
這種情況，說死說活都太早。
雖然二人沒有立刻被淹死，但是天上的雨還在不停的下，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一路漂流過來，水面上一片光禿禿的，別說是地面，就連電線杆子都沒看到一個。
九江地區的大平原地貌，在此次此刻反倒成為了二人求生最大的障礙。
沒有山頭，村鎮都已經被吞沒，看不清方向，沒有任何可以讓二人脫水的地方。
對於能不能活下來，李陽心裡其實虛的。
“曉東，知不知道咱們現在在什麼位置？”
“天……天知道！”
董曉東無力的晃了晃腦袋，斷斷續續道：“漂流了一整個晚上，以目前洪水的流速，咱們在不在九江區域內都說不定了。洪水的流向沒有固定的規律，受到各方面的因素影響太大。如果大壩沒有垮，那麼咱們有很大可能是對著翻陽湖方向在飄，九江周邊是一馬平川，只有翻陽湖方向的地勢低一些。但是如果大壩垮了，那咱們就極有可能在向南昌方向飄，當然……也有可能，咱們這一晚上都在原地打轉，並沒有離柳家莊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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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陽點了點頭，他也知道，在洪水中想要辨別方位和位置，是一件比玄學還玄學的事情。
“李總，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感覺是有人掀翻了我們的船……不像是被浪打翻的。”
就在李陽思索如何求生的時候，董曉東哆哆嗦嗦的問了一句。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李陽本來憔悴無比的而臉上，突然凌厲了起來！
“王江！昨天在船上，是他把我推到了水裡，然後又掀翻了你們的船。這個傢伙，怕根本不是什麼記者。”
“啥？”
董曉東愣住了，就連踩水的動作都停止了。感覺二人有沉水的趨勢，他才重新回過神來，猛蹬了兩下，道：“這王八蛋，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了錢。”
李陽略一思考，苦笑道：“曉東，這一次，怕是我連累了你們了。我之前和別人打了個賭，如果我賭贏了，我將獲得一個未來可能價值上百億的大廈。輸了，對方能獲得幾個億的現金。從之前來看，我是贏定了的。王江這人……可能就是他派過來的。”
“乖乖……幾百個億，那得是多少錢？換成毛票倒九江，怕是都能堵個缺口了吧？不是……那，那這人這不是耍賴嗎！？”
董曉東一下子來了精神。
十幾個億這麼大的財富，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對於農村出身的董曉東來說，十萬塊錢就已經能在村裡橫著走了——他們村支書家就是十萬元戶。
這已經是他對財富的最大認知範圍。
再多……那就到了“皇帝拿金鋤頭幹活”的層次了。
“是。”
李陽苦澀的笑了笑，不過他馬上振奮了起來。
“不過我不能讓他得逞，他想讓我死，我偏要活下去。等活下來，第一件事情我就去他面前，看看他會是什麼表情！”
握緊了沉在水中的雙拳，被巨大的憤怒激發出一些氣力的李陽掙脫了董曉東的手，自己踩著水，反過來抓住了董曉東的肩膀。
“曉東，咱倆得爭口氣，儘快的脫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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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李陽的拖累，董曉東踩水就省力多了。
感受到李陽強大的求生欲，董曉東重重的點了點頭。
“李總，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說著，他一手扶著李陽的肩膀，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探到了救生衣的懷裡。
摩挲了一陣後，他拽出來了一個東西。
那不是別的，竟然是一支信號槍！
“艹！”
看到這東西，李陽神色一動！
興奮之下，他重重的錘了董曉東的肩膀一拳：“好小子，你從哪兒搞的這東西？”
“之前在物資箱裡找到的，我……我工兵嘛……平時不怎麼摸槍……就跟二連長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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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傢伙！
董曉東你可真是個人才！
不。
是天才！
欣喜若狂的抓住了董曉東的手，李陽仔細的打量了一下。
那是一支老式的57信號槍，是上個世紀50年代末仿照蘇聯1926式信號槍而來，並在59年統一裝配部隊的。
這東西其實並不是專用的求救信號槍，實際上當初生產出來，是為了夜間戰鬥做照明輔助用的。只能打26毫米的照明彈。
但是後來經過改進，也可以打紅綠黃白四個彈種。只是實話實說，這玩應的效能不太好。首先是單發發射，一次只能裝彈一發發射一發，且最大射高只有90米，彈藥的發光時間最大只有6,5秒，彈藥滯空時間，更是只有5秒左右。
80年代後的專業信號槍，射高普遍都已經達到了200米高度，發光體滯空時間在十秒以上。
但是此時此景，看到這老式信號槍，李陽的心中無限欣喜，對於求生又多了幾分信心！
別管什麼效能，這東西只要用好了，那就是可以救命的！
不過看了一下信號槍露出來的子彈底火，李陽神色一滯：“艹，裝的白彈啊？”
白彈，也就是照明彈。
看到他傻眼的樣子，董曉東小心翼翼的將信號槍收好，撇嘴道：“咋，你還不滿意。有就不錯啦！我這是想著晚上搜救受困群眾用的，不裝白彈我裝什麼？我跟你說，別小看這玩應，打出去挺老高挺老亮呢！而且白彈防水好，有這東西，咱倆活下來的機率可就大了。別人丟了我不敢說，你丟了上面肯定會派人出來找，咱倆招子都放亮點，看到搜救隊直接就朝天上來一發。”
行啊……確實有總比沒有強。
李陽把一肚子的槽點都咽了回去——照明彈白天並沒有紅彈或者黃彈那麼顯眼，而且這東西發射的條件很苛刻。就比如現在，天上還下著瓢潑大雨，打出去之後怕是發光體也就能維持一秒左右的火星。
照明視窗，著實是低了一點。
想讓這東西發揮最大作用，就只能是在雨停了之後的晚上。
照明彈一旦發射出去，90米的射高，5秒左右的滯空，在當下這種周圍沒有絲毫光亮的環境下，足以吸引到五公里範圍內的人注意。
看到董曉東寶貝似的將信號槍收好，李陽也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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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我也給你變點好東西。”
說著，他一手扶著董曉東，一手探到了水下。
一番摸索之後，從褲兜裡掏出了兩袋果泥和一包乾脆面。
這些東西，原本是為了給救下來的群眾準備的。實際上李陽出來的時候帶了很多，兩個褲兜都揣滿了。
但是在落水的時候，兜裡的東西連同那部還剩下一格電量的海事衛星電話，都已經沉入水底餵魚去了。
這兩袋果泥和一包乾脆面，可謂是碩果僅存的貼身物件。
看到這些東西，董曉東的眼睛亮了。
“這可真是，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團長管你叫後勤大隊長果然是有道理的，都這節骨眼了，你這還有貨吶！”
將近一天一夜水米未進，董曉東忍不住分泌出了滿嘴口水。
寶貝似的看了看李陽手中的食物，他小心翼翼的挑出了一袋果泥。
“我吃這個，那倆留給你。”
“扯幾把蛋！”
李陽虛弱的笑罵了一句，將一袋泡麵和一袋果泥，都塞到了董曉東的手中。
“吃吧，我在出發去柳家莊前還吃了熱乎麵條，你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吃東西了。昨晚上又漂了一宿，不把體力補充了，咱們怎麼遊出去？你水性比我好，關鍵時刻我還得指望著你從水裡撈我呢！從現在開始，咱哥倆就是生死與共了，還特麼謙讓個什麼？”
聽到李陽這麼說，董曉東咧嘴一笑。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說著，他將那包果泥貼身放好。又單手拿著泡麵，用牙齒撕開包裝，避開天上落下來的雨水，小口小口的咀嚼了起來。
“媽的，你別說……這人就是賤的。”
一面小口小口的嚼著，董曉東不禁感慨道：“前些天吃你家的這個蔥香味兒乾脆面我都要吃吐了，但是現在再吃……感覺真特麼香！”
看著董曉東一臉滿足的樣子，李陽淡淡一笑，用牙在果泥包裝上咬了個洞，慢慢吸了起來。
兩個人都已經疲乏到了極點。
這些食物雖然不多，但是油炸泡麵的高熱量，和果泥中的高糖分，仍然為二人身體注入了能量。
吃完之後，董曉東拿著泡麵裡的水滸卡，對李陽嘿嘿一笑。
“瞧瞧，李總，我吃出了誰？”
李陽打眼一瞧，樂了。
卡片上的畫著的，是一個身穿白衣，長髮飄逸，渾身被水氣纏繞的俊少年。
草花Q，混江龍——李俊！
“好兆頭，希望咱倆就像是這李俊一樣，猛龍過江，從這絕境裡，衝出去！”
將最後一點果泥洗了個精光，李陽將袋子扔進水裡，拍了拍董曉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