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沒去陪司盈買衣服，同樣也沒有帶她一起出席對賭補充協議的簽約儀式。
倒不是他心疼那幾個買衣服的錢，而是這一次的補充對賭協議對他來說太重要。
之前司盈和趙小猛有過衝突，現在李陽不想再橫生枝節。
他只求順順利利的將這個能為自己贏得一棟東二環大廈的協議簽下來。
次日下午。
李陽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後，便在司盈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帶著張克明出了門。
為了彰顯這一次對賭補充協議的分量，場地是李陽自己安排的。
定的地點，就是京城梅地亞中心——也就是年前他拿了央視標王的那個宴會廳。
受到趙小猛邀請，前來參加儀式的京圈企業家不少。
除了譚稀鬆和王四化這兩個老朋友之外，其中不乏有李陽認識的商界大佬。比如現在還如日中天，沒有信用破產的牟其中，聯翔的柳川至，甚至就連曾經的中國首富劉勇好也赫然出現在了現場。
對於牟其中和柳川至，李陽沒有什麼興趣。
這兩個人一個是牛皮吹破天，靠著炒作商業理念空手套白狼的大忽悠，另一個……是外紅內黑的賣國賊。
只有劉勇好這個靠著養殖真真正正實業發家的，李陽挺感興趣。
趁著簽約儀式沒有開始，李陽和劉勇好簡單的交流了幾句。李陽現在也不是無名小卒，央視標王的名頭放在這裡，對於他的主動攀交，劉勇好還是挺客氣的。
一番交談下來，李陽知道之所以接受趙小猛的邀請出席這個儀式，是因為劉勇好目前正在搞銀行。
沒錯，民聲銀行……
自從86年創立新希望集團，搞養殖和飼料行業已經有十年的時間。新希望集團目前已經成為了國內飼料行業的龍頭老大，擁有充分的現金流。
之所以想要搞銀行，是因為當年劉勇好和幾個兄弟創業的時候，銀行連1000塊錢都不肯貸給他們。現在有錢了，劉勇好每每想起創業時的艱難都還憋著一股氣。
於是在93年劉勇好與41位民營企業家共同提案，希望成立一家主要由民營企業家投資，主要為民營企業服務的銀行。
1996年1月12日，民聲銀行在京城正式掛牌，經書平任董事長，劉勇好為副董事長。
不過當下劉勇好謀劃的，並不是副董事長，而是想要收購部分民聲銀行百分之十的股份，成為銀行最大的股東。這事兒不太好弄，據說包括東方集團的張紅偉，萬向集團魯冠求，以及萬通集團馮倫都在競爭。
考慮到目前銀監對於民營銀行是否能夠被私人持股這個事兒非常的謹慎，李陽大致明白為什麼劉勇好出現在趙小猛的邀請名單裡面了。
這個前首富，估摸著也是正在為了收購股份的事情積極奔走，廣交良緣。
李陽並沒有多少時間在今天這個場合交際，在和劉勇好互換了電話之後，簽約儀式就開始了。
其實這個儀式本身並沒有什麼，今天之所以搞這麼大，主要就是李陽想讓圈子裡面的人都知道這個事情。
以避免趙小猛將來耍賴罷了。
在京城公證處公證人員的見證下，簽約儀式很快完成。
又和趙小猛一同接受了包括央視在內的多家媒體採訪，完成了記者招待環節之後，李陽這才結束了這一場聲勢浩大的簽約會。
按照簽約會的流程，結束之後是有個晚宴的。
但是此時的李陽並沒有心情參加這種交際性質的飯局，見趙小猛在完成了簽約之後就離開了現場，李陽也和眾人握手致謝後擺脫了飯局。在和譚稀鬆告別後，和王四化一同離開了現場。
回去的路上，和李陽並排坐在汽車後排的王四化面色有些陰沉。
他已經從李陽口中得知了趙小猛此前意圖撕毀對賭協議，以打擊美好食品股價為要挾向李陽索要兩億現金的事情。
雖然這些年跟趙小猛走的並不近，但是王四化也覺得這事兒“沒面兒”。
“大陽啊，我算是看出來了。趙小猛這孫子，現在是徹底無情無義了。今天你搞這麼大陣仗，我差不多能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哥哥把話說前頭，算是給你打個預防針，趙小猛這孫子不按套路出牌，他要是真鐵了心賴賬，憑藉今天這些個見證人，估摸著也夠嗆能讓他履行賭約。”
“我知道。”
賓士大G的後排並不寬敞，李陽放下有些憋屈的二郎腿，對身旁的王四化淡淡一笑：“其實今天搞這個簽約會的目的，並不在於以此來約束趙小猛讓他遵守規則，只是增加一些他違約的成本而已。人最大的破產並不是經濟破產，而是信用破產。今天京城商圈裡有頭有臉的人差不多都到了，趙小猛趕明兒要是真想賴賬，最起碼他在圈子裡的名聲臭了。不過就像是你說的，這一場對賭進行到現在，已經是大幾個億的分量了。他趙小猛要是真鐵了心賴賬，憑藉今天這些人的輿論風評，肯定是限制不了他的。如果他真的輸了，我自然還有別的辦法讓他履約。”
“什麼辦法？”
王四化嘶了口氣，疑惑道：“他要是鐵了心不要臉，你拿他還有什麼辦法？”
“這個……就得到時候看了。現在跟你說了，可就不靈了。”
面對王四化的詢問，李陽咧嘴一樂。
……
接下來的幾天，李陽和趙小猛之間對賭升級的訊息，再度引爆了社會輿論。
只不過和上一次不同，這一次的輿論節奏，是李陽親手推起來的。
藉由央視這個媒體平臺，以及和譚稀鬆良好的關係，央視旗下的幾家紙質媒體的宣傳，再度將李陽捧上了風口浪尖。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李陽，已經回到了滬海中歐商學院，不顧外界那些風風雨雨，專心的修起了自己下半學期的課程來。
一轉眼的時間，五月過去，就進入到了六月中旬。
六月十五日。
連續幾天連綿不斷的中雨，讓中歐商學院難得的週末也染上了一絲鬱氣。
“日他大爺的，這什麼破天氣啊！連著下了四天的雨了，特麼的衣服洗了都晾不幹。這日子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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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裡，於老四捧著幾件潮乎乎的衣服，滿臉的鬱悶。
滬海這邊的中歐商學院校舍剛剛建立投付使用不久，宿舍的各項設施還不夠完善，沒有什麼洗衣房之類的東西。所有學員的衣服都得自己手洗，連洗衣機都沒有，更別提什麼烘乾機之類的傢伙事兒。
滬海這邊的天氣本就潮溼，連續下了幾天的雨本來空氣溼度就大，別說是衣服洗完了不幹，就連被褥都泛著一層潮意。
在潮乎乎的被褥裡翻了個身，頭髮已經長到整個炸起來的馬芸翻了翻白眼。
“燒包的你，把內衣洗洗就得了，這什麼天氣還洗外衣。顯得你哪兒乾淨似的。”
聽到馬芸的吐槽，於老四憤憤的將衣服扔到了桌子上，一把就將一雙溼襪子塞到了八點多還賴在床上不肯起的馬芸被窩裡。
冰涼且溼乎乎的襪子，將馬芸激的直接從床鋪上跳了起來。
看著這個瘦的全身就剩下排骨，還穿了個土了吧唧藍褲衩的傢伙在宿舍泛著水汽的水泥地上上躥下跳，正在就著一袋榨菜吃粥的李陽忍不住樂出了聲來。
“行了四哥，你大早上的禍害老馬幹啥？好容易趕上週末賴個床……唉對了老馬，四哥可是有腳氣，他內襪子倆星期洗一次，洗的時候都不放洗衣粉，你要是不想染上，趕緊去衛生間擦擦乾淨。”
“靠！”
聽到李陽這麼說，素來知道於老四不愛乾淨的馬芸直接趿拉著皮鞋，晾著兩扇精排，拿起毛巾和連盆衝向了走廊的衛生間。
隨著一陣水聲和被激了一下而發出的怪叫，李陽和於老四相視一笑。
在枯燥的學習生活中，偶爾捉弄一下馬芸已經成為了李陽和於老四為數不多的樂子。
“李陽，今兒哪兒玩兒去啊？”
就在二人傻樂的時候，徐平陽幾個走到了宿舍門口。
看到宿舍裡面就只有李陽和於老四兩個，徐平陽眨眼道：“老馬幹啥去了？”
“喏、”
李陽用筷子一指衛生間的方向，樂道：“洗澡去了。”
“艹……這逼冷天洗澡，勇士啊！”
對衛生間裡哇哇亂叫的馬芸致了個敬，徐平陽坐到了李陽的床鋪上，挑了挑下巴：“唉，聽見外企的那群孫子這兩天議論你了嗎？”
“議論我？”
將手中的半個白面饅頭放下，李陽眨了眨眼睛：“他們議論我什麼？”
李陽在中歐的人緣還算可以，作為沒有什麼派系的私企負責人，他基本上跟哪個圈都混得開。但唯獨外企的那些高管，一直沒怎麼接觸。
不為別的，外企的那群高管平時都挺傲氣。自襯著都是出過國旅過洋的，外加上中歐這邊很多國外的教授也都比較照顧外企的這些高層準高層，就連宿舍都在下半學期開學之後搬到了東宿，所以平日裡他們自成一派，基本不跟其他的學員打什麼交道。
“嗨，還不是你的那個對賭麼。距離你和趙小猛籤的那個對賭協議眼看著就快到一個月了，這段時間你美好食品的股價從二十七才漲到了二十九，大家夥都惦記這個事兒呢。昨天晚上我去食堂，坐在外企那群孫子旁邊桌，他們說除非是上帝下場，不然你這個對賭啊，看來是輸定了。”
“哈哈……”
李陽倒是沒親耳聽見這些風言風語，不過類似的唱衰他最近半個月可是沒少看到聽到。
報紙上的，或者是學校其他學員，從來就沒斷過。
“隨他們怎麼說去唄，都是無端臆測，沒有什麼事實根據。我都懶得聽。”
李陽揮了揮手，重新將那半塊饅頭塞進了嘴裡。
“倒也不是沒什麼根據，他們分析的還挺有道理。你沒聽說最近一段時間因為降雨量暴增，全國各地的物流都受到了影響，特別是交通比較發達的中原地區，多地發生了泥石流和滑坡，道路受阻。但凡是做實業的，都離不開物流體系的支撐，現在物流網受天氣影響，未來一段時間的物流效率和運輸成本肯定會上漲，這對你們美好食品也是一個壞消息。當然，我說這些沒別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下，對賭剩餘的時間可不多了，你要是有什麼轍趕緊用，可別說真輸了這個賭約，七個億啊……幹什麼不好，不能白給趙小猛那孫子不是？”
聽到徐平陽的分析，李陽淡淡一笑，沒有言語。
正當他將最後一塊饅頭塞進了嘴裡時，他放在床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看到電話來電是林嘉欣打過來的，他立刻對身旁的徐平陽等人告了個饒，接起電話走到了走廊之中。
“喂，怎麼了？”
林嘉欣平時很少上午打電話過來，公司那面上午的事情多會議也多，所以一般二人聯絡的時間都在中午或者是晚上下班之後。
現在看林嘉欣一大早不到九點就打電話過來，李陽便意識到可能是有急事。
果不其然，電話那面的林嘉欣聽到他的聲音，便快速道：“剛才公司的銷售部更新了咱們公司的庫存報表，這些天受到天氣影響，咱們公司的銷售量減少了三成之多。但是生產部那面仍然在加班加點的趕工，現在的庫存已經超過了我們的安全線整整六倍，目前包括屯河在內的六個生產單元，庫房裡面積壓的泡麵，兒童泡麵和果泥產品已經累計超過了八萬多件，這些庫存粗略將近七百噸！李陽，我們的庫存已經快影響到公司正常的資金流動了。我給你打電話過來，就是想跟你說一下，能不能先把生產線停了！”
“不行！”
面對電話那面林嘉欣焦急的請求，李陽斬釘截鐵，否定了回去。
看著窗外剛剛停歇了片刻，就又開始淅淅瀝瀝連綿起來的雨水，李陽擰起了眉頭。
“不光不能停，在接下來的兩個月內，我需要所有的生產單元再加兩成的產能。七百噸的產品……不夠！”
“我丟！李陽，你瘋了！”
電話那面，林嘉欣聲嘶力竭的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