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陽倒是沒有什麼可以跟司盈隱瞞的。
實話實說，他這一次主動來京，確實是打著算計。
不過細說起來，他並沒有一個具體的計劃。
按照他的想法，目前的趙小猛正是缺錢的時候。透過之前的打的交道，他也明白了趙小猛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人表面上做出一副器宇軒昂的樣子，但實際上就是個偽君子。
李陽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趙小猛的時候，趙小猛拿他自己和唐萬鑫相比，說唐萬鑫器小的事兒。
如今看來，李陽反倒是更喜歡唐萬鑫一些。一樣是貪婪，至少唐萬鑫從來沒有掩飾過，而趙小猛明明比唐萬鑫還要貪，卻偏偏做出一副大氣樣子。
這種人，其實好對付。
李陽行走江湖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他篤定一個道理——當一個人又貪又心急的時候，往往是他最容易犯錯誤的時候。
很明顯現在的趙小猛，就處於這個狀態之中。
三兩句話應付了司盈，李陽便回到了自己的屋。
兩個多月沒回來，屋子裡卻被張克明打掃得一塵不染。就連被子都是晾曬好的，在大床上散發著陽光的味道。
見他不願意多提，司盈也沒有多問。
只是在李陽的房中聊了些最近中歐那面發生的新鮮事情，直到張克明拿著菜回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李陽就早早的起床，將自己收拾了利索之後，讓張克明開車來到了德融投資位於東二環的總部大樓。
看到那十七層的大廈，以及大廈上面碩大的“德融投資集團”金色大字，李陽的心中犯起了一陣酸水。
他媽的，別的不說，就這棟樓可就太值錢了啊！
東二環是什麼地方？
就算是在當下，也得說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中心區域了。許多的國家部委，比如商務部，社會科學院等機關都在這邊。再等幾年諸如什麼東方銀座，元嘉國際公寓，華普中心，海晟名苑等知名樓盤也將拔地而起。
在這樣的地方擁有一棟商業大樓，別管趙小猛怎麼作，把這棟樓保住了，放二十年之後就是十幾個億的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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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當下這邊的房價不過五千多一平米，可等二十年到了二零二零那會，東二環這邊的而寫字樓沒有六萬塊錢你想都別想！
二十年，十多倍的收益率，還有什麼買賣比這個更加穩妥？
那個外企在國內業務倒閉，然後賣總部大廈賺了十幾個億的事兒，可不完全是段子。
站在樓下砸了咂嘴，李陽帶著張克明進入到了德融投資的一樓大廳。
趙小猛已經得到了李陽的電話，不過他並未親自迎接。而是派了他的秘書周文茹，在一樓等著李陽了。
“李總你好！我是趙總的秘書周文茹，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嚯。
見到周文茹的第一眼，李陽就被這個女人身上獨特的氣質給吸引到了。
好有韻味的女人！
在和周文茹握手的時候，李陽在心中暗暗讚賞了一句。
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是真的抓男人的眼球。首先是她的長相，和後來那個因為總也不火而火了的女明星有幾分相像，但長相並不是這個女人最勾人的地方。
她身上那股子又端莊又得體的氣質，讓她整個人看上去都彷彿泛著一層柔和的光輝。
“這樣的女人，放在古代肯定能稱得上是紅顏禍水了。”
眼看著周文茹側身做請，本就妖嬈的身姿凸顯的更富有曲線，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寫著誘惑，表情卻是滿滿的聖潔，李陽只能眼觀鼻鼻觀心。
就算是用膝蓋也能想明白，這樣的女人在公司裡面存在，她的能力或許已經不重要了。
跟趙小猛的關係肯定非同尋常，為了不給自己節外生枝，李陽覺得自己還是少看兩眼的比較好。
電梯中，注意到李陽垂著眼皮一個勁兒的盯著皮鞋，周文茹暗暗挑了挑眉頭。
“李總，大老遠從滬海趕過來，昨晚一定沒來得及好好休息吧？”
“還好。”
李陽抬起頭，盯著她的目光淡淡一笑：“路程還不算特別遠，而且我也已經習慣了天南海北的來回跑，並不覺得有什麼不適應。”
周文茹做出一副意外的樣子，道：“那還挺好的，我聽說李總家是東北的，我出來工作的這幾年，也接觸過不少東北那面的客戶，他們幾乎都會抱怨京城這邊的天氣和東北那面不一樣。同為北方，京城這邊的風大沙多，特別是春季空氣乾燥，東北那面的林業覆蓋面積大，雖然空氣更冷，春天卻要比京城這邊舒服些呢。像李總這種東北人，能夠適應京城，滬海這兩種截然不同的環境，適應力還真挺強的。”
讓一個男人最無法拒絕的東西，可能就是來自於魅力女性的誇讚。
不論這種誇讚是什麼，是大是小。
注意到周文茹的小套路，李陽心中暗暗打了警惕。只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沒有接下話茬。
感受到了他的刻意疏遠，周文茹轉過身去暗暗勾了勾嘴角。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李陽的表現卻讓她頗為意外。
她接觸過的男人很多，很少有人在第一次見面時對她無動於衷。她能夠察覺得到，李陽是驚羨她的魅力的，不過這麼年輕多金，理論上正應該處於人生膨脹階段的人能夠在自己的主動示好下還保持著高度剋制，足以證明這個人的城府頗深。
至少，比那些道貌岸然，表面上看起來大義凜然，暗地裡卻飢色不堪的老男人要深的多。
就在她暗暗想著的時候，電梯來到了頂層。
隨著叮的一聲提示音，周文茹馬上收回思緒，引著李陽和張克明走出了電梯，穿過一段寬敞的走廊之後，又繞過了一堵雕龍畫鳳的影壁。
整個樓層都是趙小猛的辦公室，而就在影壁後面的會客沙發前，趙小猛此時正拎著一根高爾夫球杆，笑眯眯的看過來。
“李總，好久不見！”
將手中的球杆隨手立在沙發扶手旁，趙小猛張開了雙臂迎了過來。
和他輕輕握手，李陽笑道：“兩個多月沒見，趙總神采依舊。”
“哈哈，還行，還行。”
趙小猛打了個哈哈，一面將李陽引到沙發上坐下，一面用眼神點了點了周文茹。
後者立刻乖巧的走到一旁，拿起了茶具端了過來。
優雅輕柔的完成了煮水洗杯投茶的步驟之後，雙手端著一杯香茗走到了李陽身邊，屈膝敬到了他的面前。
“周秘書客氣。”
欠身將那杯茶接過，李陽趕緊虛託著讓周文茹站起了身來。
看著他刻意避嫌的樣子，趙小猛暗暗一笑。
“行了文茹，你先下去吧。讓法務部和證券部那面準備一下。”
對周文茹揮了揮手，目送著她邁著款款步伐離開，趙小猛抬手一指她的背影，對李陽笑道：“李總，我這個秘書還行吧？”
李陽不知道趙小猛這是唱的哪一出，也不清楚他和周文茹具體關係，只能含糊答道：“嗯，周秘書形象氣質出類拔萃，談吐舉止也大方得體，不愧是趙總的身邊人。”
“呵呵，那是自然。別看小周人柔柔弱弱的，公司的很多事情都離不開她。甚至有的時候公司離了我都能轉，但是離了她可就不成嘍。”
“哦？”
李陽眉頭一挑，不明白為什麼趙小猛刻意的跟自己說這些，便隨口應道：“那趙總可真是好福氣，得了這麼一員干將。不像我，天生的勞碌命，什麼事情都的親力親為，這不……就連給趙總送這些股票合同，也得親自跑一趟。”
不願意將事件浪費在閒聊上，李陽主動將話題引入到正題，拿起了隨身帶著的公文箱，從裡面取出了幾份股票合約，以及已經簽署完了李陽姓名的轉讓合同。
這一次轉贈給趙小猛的美好食品股票一共有一百八十多萬股。
都是這一段時間美好食品證券部透過二級市場回購的，按照目前美好食品二十八元每股的價格，總計股票價值五千三百多萬。
剛好是新江屯河三分之一的市值。
將那些合同拿過來打量了一遍，趙小猛被合同擋住的雙眼中浮現出了一絲玩味。
“李總果然是個講信用的人。我本來以為這些股票需要準備一段時間，沒想到李總這麼快就搞定了。不衝別的，就衝這個辦事效率，足以看得出李總是個爽快人。”
說著，趙小猛便拿起了沙發旁邊的一部電話，按下一個一個內線號碼之後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剛剛離開辦公室的周文茹便去而復返，帶著幾個貌似是公司法務部和證券部的工作人員走了進來。
一大群人忙忙活活半天，驗證了李陽的股票和合同都沒有問題之後，便對趙小猛點了點頭。
“好。”
趙小猛哈哈一笑，拍手而起，對那些公司下屬揮了揮手，讓他們帶著全部的合同材料退了出去，並將接收證明直接放到了李陽的面前。
見事情已經辦妥，李陽便站起身來打算告辭。
可趙小猛卻直接將他按回了沙發上。
煞有其事的開了一瓶洋酒，趙小猛將一個水晶杯放到了李陽面前的茶几上。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盒沒有任何標識的白盒香菸，遞給了李陽一支。
“我記得李總也是抽菸的，嚐嚐這個。大會堂專供的熊貓，外面可買不到。”
李陽的確抽菸，不過他抽菸更多的是在思考的時候。而且他的煙很輕，如果沒有什麼事需要謀劃，基本上一盒煙放在兜裡能揣到完全幹掉。
而且，對於什麼好煙賴煙，他完全分辨不出來。
在他的感覺中，職工大院小賣部裡賣的兩塊錢的“大慶”和三十多塊錢的華子，口味上並沒有什麼區別。
將那煙接過，李陽放在鼻子下嗅了嗅點了起來。
完全不出乎預料，確實沒嚐出哪裡特別優秀。
“趙總，我公司在京城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要是股票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想先回去了。趁著今天把這邊的事情處理一下，我還要回滬海去。”
“唉，別著急嘛！”
趙小猛大手一揮，將半杯洋酒放到了他的面前，朗聲一笑：“關於股票的事情，我還有一些想法想要和李總說一說。”
“哦?”
李陽微微坐直了身子，不解道：“趙總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倒不是不滿意。”
趙小猛大馬金刀的坐在沙發上，掐著煙的手一揮：“只是我突然對於之前咱們兩家的那個對賭，有點……呵呵，李總啊。你看，咱們倆籤的那個對賭協議是一年之內，你給我的這些美好食品股價翻五倍。完不成的話呢，你以兩個億的價格回購這些股票。一左一右，我都不會收益低於兩個億。所以今天啊，我有個提議，咱們兩個也別說那個什麼對賭了，你看著二樣好不好。這些股票你拿回去，你呢，就直接支付我兩個億的現金得了。這個對賭協議，咱們就當沒有發生過，你看怎麼樣？”
終於來了！
來趙小猛這之前，他就隱隱的希望現在正缺錢的趙小猛再搞出點么蛾子，以便自己發揮。
但是自打進了德融，趙小猛表現的還比較正常，甚至於按照正常的程式接受了美好食品的股票，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趙小猛。
沒成想，這傢伙到底還是裝不住了。
強行按下心中的激動，李陽故意做出了一副強烈不滿的樣子：“趙總，你這是什麼意思？”
“李總別激動嘛！”
趙小猛壓了壓手，呵呵一笑道：“你看，如果你輸了對賭，這兩個億反正你也是要給我的。換個角度來說，你要是贏了這個對賭，美好食品的股價翻五倍，你實際付出的要比兩個億還多。現在這些股票價值五千四百萬，要是股價翻五倍，那可就是兩億兩千多萬啊。現在你支付我兩個億，這些股票我還給你，到時候你還省下兩千萬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是個屁！
李陽的心中連連冷笑。
如果自己贏了對賭，股價是漲了，但問題是現在自己付出的僅僅是五千四百萬而已。
如果輸了，那才是真正的要拿出兩個億的真金白銀來。
趙小猛這是在偷換概念。
想到這裡，李陽眉頭一挑：“趙總，你這事兒辦的可就不講規矩了。對賭協議我們可是白紙黑字籤了名的，並且為了這個對賭協議，還是你專門召開了一個記者發佈會。現在你又要反悔，這就有點不講契約精神了。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啊……”
趙小猛將手中的煙按在了菸灰缸裡，整個人靠在了沙發靠背上。
“據我所知，之前對賭協議公佈之後，市場上對於美好食品的信心可有點不足。最近一段時間美好食品的股價上升趨勢已經放緩，沒有年前那段時間的上升趨勢猛了。現在這一百九十萬股股票，不多說也佔了市面上約莫一成半的流通股。你說我要是把這一百九十萬股股票全部拋售，美好食品的股價會怎麼樣？李陽，當初你對付唐萬鑫的手法，還真是高明。高明到現在我拿來用，都覺得這一手釜底抽薪，玩兒的太狠吶。”
面對趙小猛陰冷的目光，李陽低下了頭去。
他必須剋制自己。
不然，他害怕自己笑出聲來。
用老子的手段來對付老子，你特麼怎麼想的？！
德龍是什麼負債率，美好是什麼負債率，二者之間有可比性？！
不過他不能笑。
所以他做出了一副義憤填庸的模樣，猛抬起了頭。
“趙小猛，你他媽的玩兒我不成！”
調整了一下情緒，李陽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