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唐萬鑫不暴跳如雷,殺了李陽的心都有了。
實在是這篇文章寫的太過惡毒!
李陽在文章裡面寫了什麼?
在《德龍,股市的萬靈藥,還是莊家的惡之花?》這篇文章之中,李陽總結並提出了關於德龍集團的十五個問題,每一個問題都指向了同一個終點——德龍集團旗下的三個上市公司,近兩年來股價持續走高,到底是企業經營有方,還是炒作有方!
這十五個問題之中,既有從商業邏輯上面直指本質,質疑剛剛經過整合後的三家上市公司是否具有德龍公佈的賬面盈利能力的。也有以近兩年來股市行情走向,來驗證德龍股價是否自然的合理推測。
同時,也有李陽大量的虛構杜撰,純屬是編排德龍的私貨!
尤其是文章的開頭一問和最後一問,簡直是殺人誅心;
“德龍戰略在商業邏輯上最大的漏洞是,傳統行業的盈利能力並不可能在短期內爆發出來,其對金融板塊的反哺能力十分弱小。
根據德龍公佈的資料,集團總公司在效益最好的年份,也就是剛剛過去的九六年,其旗下三家上市公司的淨利潤之和也不過是兩個多億,遠遠算不上是效益奇蹟。
同比於96年A股市場最大的實業企業四川長虹,其效益增長率僅為百分之四十,但是在沒有利好性政策,公司也沒有實質性營業突破的情況下,德龍三家公司的平均股價增長卻超過了185%。
這幾乎和年度最為風光,營業收入和市場佔有率雙雙增長突破了百分之四百的四川長虹相差無幾。這不得不讓人心生疑惑,德龍的股價增長規律是以什麼為基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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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實業整合出現的績效並不能夠支援金融擴張所需要的資本流量。按照目前德龍集團的操作模式,如果德龍的收入狀況不實,那麼想讓德龍三家上市公司的股價維持在當下這樣的高階上,德龍就必然會構築一個昂貴而隱秘的融資平臺。
一方面,集團需要不斷的在資本市場上釋出讓人眼花繚亂,但其實對公司長遠發展並沒有什麼好處的併購公告。誇大實業整合的績效,以此作為穩定和抬高股價的炒作手段。
另一方面,德龍必須要掌控信託機構,透過種種合法或非法的方式開展委託理財業務。吸納市面上的散戶資金,透過左右到右手的方式,製造出一個德龍系相當繁榮的交易假象……一切的表現,都讓德龍的這一場繁華,看起來更像是一場資本騙局……”
在辦公室裡大罵了李陽一通,將秘書嚇的花容失色匆匆逃離辦公室之後,唐萬鑫用了許久才平復了心中的憤怒。
剋制住了現在就衝到中歐去,將李陽碎屍萬段的衝動,唐萬鑫彎下腰將地上散落著的報紙撿了起來,重新看了一遍。
這一次,他不憤怒了。
他的目光中滲出了縷縷的寒意!
不為別的,只因為李陽在文章中說的這些問題,大部分都是事實存在!
剛才的憤怒,是一種類似於小孩子幹了一件壞事,以為自己天衣無縫。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發現這個秘密早已經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三者發現了一樣。
是惱羞成怒。
但是現在,他是真的已經起了殺心。
其他的所有問題,唐萬鑫都可以不在乎。
可李陽在文章最後說的這個秘密融資平臺的事情,才是真正的觸及到了她的逆鱗。
事實上,德龍確實有這麼一個機構。
只是這個機構不在德龍集團的序列裡面,而是以唐萬鑫兄長唐萬里的名義,在外面秘密開辦的一家,名為“山合海證券有限公司”的金融公司。
這家公司做的是什麼事情?
大量的併購各地信託金融機構——類似於李陽此前和於老四炒股的那個股票交易所的那種。
然後,透過這些金融交易所,竭盡全力的籠絡資金!
在過去的一年半時間裡,在唐萬鑫的部署下,的龍江全國年銷售收入在五千萬元以上的一萬八千多家企業作為重點客戶,按地域分配給山合海旗下的金融交易所,以地毯式搜尋的方式進行開發。當某一家企業需要一種金融服務時,與德龍有業務代理火股權紐帶關係的銀行,信託和證券公司就會分別找上門去,以不同金融機構的名義對這樣的公司兜售金融保險合同。
承諾保底收益率超過百分之十的重利,來吸引這些公司將資金投入到山合海的資金庫裡,然後再利用這些資金去炒高德龍的股價,反覆套現盈利!
其實在當下的股市,放衛星放大炮,製造話題抬升股價並不是什麼秘密。
就算是監管部門,對於這種炒作手段都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做法。
只要做的不太過分,這種炒作行為幾乎是監管部門,股民,以及企業方三方預設的。賺錢嗎,撒兩個小謊不寒摻。
所以李陽在文章中所說的大部分,唐萬鑫只是生氣。
但是私密募資這一塊,對於唐萬鑫來說才是真正的被大寶劍扎了腰子。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德龍的這一做法,實際上是和傳銷所慣用的龐氏騙局是一樣的!
這個問題要真的被監管部門注意到,並且下定決心來清查,那麼可不僅僅是德龍股價會不會掉,會不會因為李陽這篇文章受影響的問題。
而是德龍還會不會在,自己會不會進監獄吃牢飯的問題了!
辦公室裡。
默默的將那份報紙捏成了一團,唐萬鑫深深的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放在了他身後的書架上——那裡,陳列著許多狩獵用的工具。
其中最顯眼的,是一把高強度復合弓,和一把寬刃的大馬士革獵刀。
看了那弓刀許久,唐萬鑫才收回眼睛,拿起了桌子上面的一部外線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王局麼?我現在在滬海,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咱們晚上碰一下吧。有點問題,我需要和你好好的商量商量。”
電話那面沒有過多的寒暄,甚至沒有什麼語言,只給唐萬鑫回了一個“嗯”。
見對方同意,唐萬鑫默默的結束通話了電話。重新叫來了自己的秘書邵智敏。
“去城郊,找一個私密一點的館子。包下來,讓飯店所有人晚上六點做完菜後就離開,我晚上要用。”
之前這樣的飯局,邵智敏見過兩次。
知道唐萬鑫這是要見某個不能對外露面的領導,她立刻瞭然的點了點頭。
“好的唐總,我現在就去安排。”
與此同時。
從京城開往滬海的K2817次列車,一間軟臥車廂之內。
不喜歡坐飛機的吳敬璉正端著一個掉了漆的搪瓷缸子,看著上火車前在車站門口報刊亭買的那份報紙苦笑不已。
“我這個學生,還真是一點也不給他老師省心啊!李陽啊李陽,我怎麼早沒看出來,你他娘的就是個孫猴子轉世,弼馬溫投胎。真的是……不怕把天捅出窟窿啊!”
笑罵了一句,吳敬璉隨手將報紙摺好,放到了視窗旁的桌板上。
巧得很,報紙的內容,正是唐萬鑫剛剛看完的那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