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苦讀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這句話李陽原本是沒有什麼感觸的，畢竟從小就是學渣，沒拿過什麼狀元之類的。
不過透過這一次的中標，他是徹底的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坐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上，聽著身邊央視兩個副臺長和譚稀鬆的談笑，李陽不禁心中感慨；
從連央視大門都進不去，到央視領導陪同一起看招標會的答謝晚會。這中間……就隔了三點三個億。
好特麼現實……
這倒也沒什麼可吐槽的，畢竟現在全國都在履行市場經濟。
央視的廣告招標大會，其實就可以看成是中國一腳邁進市場經濟大門的標誌。
譚稀鬆透過這個廣告競標大會，在會場中央高高的立起了一道標王大旗，引得全國英傑爭相搶奪。其目的和意圖其實已經很明確了——就是價高者得。
以前的央視靠關係，靠人脈，靠著領導的批條子來拿廣告推廣資源，現在完全市場化之後，出價最高的人必然會得到相應的高待遇。
誰有錢誰是大爺，這就是現在央視廣告部，或者說當下中國的社會的表規則！
雖說潛規則還是權利本位那一套，但是至少在現下，有權的喜歡有錢的。
一開始，央視的兩個副臺長還對李陽以三點三億這個標價有些懷疑。畢竟此前從來沒有聽說過李陽這麼一號人物，不過待譚稀鬆詢問了助理，得知美好食品在去年就已經透過廣告部渠道，以三百萬的價格贊助播出了《中華小廚神》這部動畫片之後，就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了。
也正是得知了這一點之後，譚稀鬆才忽然想起來，前天自己的助理好像是說過有個做泡麵的企業想要見自己，談一下關於廣告投放的事情。
不過那個時候她正在忙著和秦池那面溝通感情，倒是把這個事兒給忽略了。
現在，再看著坐在身邊，年輕到整個人都在發光的李陽，譚稀鬆忽然一陣恍惚。
“譚主任，你這麼盯著我已經盯了一個晚上了。怎麼，莫非我真的有你說的那樣，對女人有吸引力？”
感受到身旁譚稀鬆的目光，李陽趁著臺上節目結束的空隙，一面鼓掌一面望向了譚稀鬆。
“啊……”
被李陽表面和煦，但暗藏著侵略性的目光對著，譚稀鬆慌忙搖了搖頭。
“不是……嗯，不全是吧。我只是在感慨，改革開放已經進行到了第十五個年頭，最先起來的那些企業家，也已經開始被後浪更迭了。看到你，忽然就覺得自己老了啊。”
聽到這話，李陽淡淡一笑。
“譚主任，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真正的被誰替代。只是時代需要後來者，去推動下個時代的浪潮。而且這話，讓別人聽到你譚主任會得罪人的。”
壓低了聲音，李陽笑著說到。
“啊……哈哈。”
看到李陽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瞥向了一旁已經步入老年行列的兩個副臺長和幾個禿了瓢的企業家，譚稀鬆一愣，隨即掩嘴輕笑了起來。
果然，二十多歲的小弟弟，比起老男人有趣多了。
另一面。
看到坐在整個會場C位的李陽和譚稀鬆談笑風生，孔長姬心中像是砸翻了五味瓶一樣。
趁著臺上下個節目還沒有開始，他在旁邊人的詫異中，端著酒杯走向了第一排的中間位置。
這個時候，李陽正在和譚稀鬆逗悶子呢。
忽然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孔長姬，他的眉頭一挑。
“哎呦，孔總這是過來祝賀我拿下這一屆標王的？”
這話說的可就誅心了！
看著李陽安坐在首位，孔長姬的眉心一陣跳動，瞥了瞥一旁的譚稀鬆，他強壓著怒意，皮笑肉不笑道：“李總豪擲千金，以三億三千多萬的價格拿下了這一屆的標王，我這個競爭失敗者肯定要敬你一杯的嘛。不過這杯酒呢，我也得同時敬譚主任。並且有些話我得和譚主任說明了，現在有的企業家，是根本沒有道德底線的。在過去的兩年，我們秦池透過央視的標王廣告投放，實現了效益從千萬級到十億級別的跨越。這種推廣效應，已經在全國範圍內被奉為教科書般的營銷案例。說不準啊，現在就有一些本身效益不怎麼樣的企業，想著靠標王這個噱頭來為企業續命。咱們央視設定的競標違約金畢竟就只有五十萬，就算是現在某些人變了卦，回頭不拿這三點三個億，那他也就交五十萬的罰金得了。譚主任，你可得小心著點，千萬別讓人鑽了這個空子啊。畢竟有的企業……可能把底褲賣了，都湊不出三個億。啊，當然了。李總我這麼說可不是針對你啊！你可別多想。”
孔長姬說不是針對李陽，可聽到他這一番話之後，譚稀鬆身旁的兩個副臺長卻已經皺起了眉頭。
秦池和孔長姬他們是瞭解的，可是李陽和美好食品，確實是今年突然冒出來的一匹黑馬。
他們能夠確認的，就只是去年美好食品在央視投過一個三百多萬的動畫片贊助。三百多萬的贊助費用不算低，可縱觀全國的企業，能拿出三百萬來做推廣的企業比比皆是。
但要說能拿出三點三個億來做推廣的，這個資質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孔長姬這麼一說，他們多多少少有些忐忑了起來。
這要是標王的訊息放了出去，結果中標的人拿不出錢來，那可就成了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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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故意要將這個訊息放出去一樣，孔長姬說話的聲音很大。
一瞬間，梅地亞中心的大廳中就安靜了下來。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間的集中到了第一排這裡，匯聚在了新老兩屆標王的對峙上！
感受到無數道目光盯著自己，聽著會場中鴉雀無聲的安靜，李陽苦笑了一下。
他本來沒想把矛盾如此公開化的，但是現在孔長姬一點縫隙都不給他留，他也就只好按照對方的節奏來了。
既然你想求錘，那小爺我奉陪……
到底！
想著，李陽索性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來。
看了看身旁圍過來的一大群記者，他笑著和孔長姬對視了起來，道：“孔總，這麼說可就有點偏頗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說出來終歸還是不太好的。就比如你秦池，開出三點二億這個價碼，其實也不僅僅是你隨手寫了個電話號碼後幾位那麼簡單吧？據我所知央視所有的頻道，酒類廣告標板全加起來，全年的廣告費用都超不過兩個億。所以你開出三點二億，和開出五個億是根本沒有區別的。”
“嘶！”
李陽剛剛說完，現場就響起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很多參加投標的企業家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事情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兒！
“既然你開出三點二個億是耍流氓，那我開出三點三個億又有什麼問題？我也算了一下，央視目前從一套到八套所有的食品類廣告加起來，也不過是一點五億左右的份額。大家都是耍流氓，為何還要苦苦相逼呢？”
孔長姬瞪大了眼睛。
他本以為自己找了專業顧問團研究出來的投標策略做的非常隱秘，沒有人會識破。
可他沒想到，自己的底褲已經被人看穿了。
而這個人，竟然是面前這個自己絲毫沒看得起的小年輕！
李陽身旁的譚稀鬆更加的惶恐，幾乎在第一時間，她便立刻向保安示意，將那些已經聞到了新聞頭條素材，開始瘋狂拍照的記者攔了出去。
剛才孔長姬過來找茬，她就覺得這個人有些不可理喻。明明已經輸掉了競爭，還放不下姿態，做出一副癲狂模樣。可是現在她意識到，李陽這個新一任的標王比孔長姬還瘋！
人家只是過來找個場子，你特麼這是要直接掀桌子啊！
作為廣告部的主任，譚稀鬆當然是心知肚明，凡是超過兩個億的標價最後落實起來都是扯淡的。
可是現在央視需要企業給出高價，來抬高央視招標會的價碼。企業也需要央視這個平臺，來宣傳自己的品牌。所以這其中的貓膩，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可是在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李陽竟然直接給這塊遮羞布掀了！
這還了得？
注意到譚稀鬆的惶恐，李陽暗暗一笑。
不過他並沒有太在意譚稀鬆什麼感受，不論如何自己這個標王拿下來了，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至於未來如何……李陽相信譚稀鬆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永遠不會讓事情無法收場。
所以現在的自己，哪怕把天捅個窟窿，譚稀鬆也得給自己拿盆接著！
央視，是絕對不會接受標王之爭變成一場鬧劇的——至少表面上不會。
想著，已然沒有一點點壓力的李陽繼續看向了孔長姬，笑道：“孔總今天火氣這麼大，我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在來北京之前，我就聽說過山東那面的情況。我有個政界的朋友跟我說，你們山東那面是一縣一酒廠。說一個縣長要去你們山東履任，首要的事情就是辦好酒廠。所謂的當好縣長，辦好酒廠，是這麼說的吧？”
孔長姬此時已經被李陽完全不安套路出牌的架勢徹底鎮住了，見他沒有說話，李陽繼續道：“在競爭如此激烈的地方，標王對於你們秦池來說並不是一個選項，而是一個必選項。畢竟孔府家酒，孔府宴酒的前車之鑑還在這裡擺著。孔府家酒在央視投放廣告之後，利稅直接翻了五倍。孔府宴酒從一個名見經傳的小酒廠，拿了第一屆的標王之後，利稅同樣翻了五番。你們秦池在拿了去年的標王之後，今年同樣利稅翻了五番。可是在失去了標王之後，孔府宴酒去年的盈利好像縮水了兩倍不止，可謂是直線下降。”
“你之所以這麼憤怒我搶了你的標王，或者說你太清楚秦池離不開這個標王了，或者說你已經無路可走了。去年你們秦池在全國獲得輝煌銷售成績的本身，就已經讓秦池處於一個兩難的境地。如果秦池不二次中標，那麼銷量必定直線下降。這對於你這樣一個富有挑戰精神的企業家來說，這不僅僅意味著企業的衰落，實際上也意味著你這位企業老總的職業生命的終結。因為秦池是個鄉鎮企業，這樣的企業性質就決定了秦池的效益只能增長，不能下降。否則鄉鎮需要一個具體的人來對此負責，而你這個企業負責人，就是最好的背黑鍋者。對不對？”
“正式因為這個原因，你的報價比正常標板的合計金額還高出整整一個億，就足以顯出你的心虛。根據我的瞭解，你們秦池去年一整年的利潤也不過就是五千萬左右。三點二個億，已經超出了你們秦池純盈利的六倍！所以你剛才質疑我李陽拿不拿的出這筆鉅款時，我反倒是很懷疑，一旦秦池中標，你孔長姬能不能拿出這筆鉅款？”
“而且孔總，我可是聽說，這兩年隨著已經孔府宴酒和秦池的奪標，國內大大小小的白酒企業如雨後春筍般紛紛面世。各種白酒廣告充斥著各類媒體，可謂是舉國皆醉。我去年的時候看到，咱們國內的白酒產量已經達到了創世紀的八百萬噸，消耗糧食兩千多萬噸！飛速擴張的白酒產業，已經擠佔了很多的糧食穀物庫存，導致正常的食用糧份額萎縮。國家已經開始有意整治無序發展的白酒產業了。秦池的前路，可是不怎麼樂觀啊……”
“我們白酒行業樂不樂觀，還輪不到你這個作泡麵的來品頭論足！”
這個時候，孔長姬終於回過了神來。他已經開始後悔，為什麼要招惹這個完全不按路數走的年輕人了！
所謂拳怕少壯，說的不是年輕人有力量。
而是年輕人根本不知道輕重！
這些事情，是可以在明面上說的嗎？
孔長姬只想要李陽難堪而已，但是他現在意識到，李陽想要他死！
正當他這麼想的時候，李陽給出了他最後一擊。
“輪不輪得到我這個作泡麵的品頭論足，這事兒咱們且擱置在一旁。不過孔總啊，作為一個同樣是食品生產企業的負責人，我有件事情始終不太明白。”
李陽此時，已經收起了笑容。
“你們秦池就是個鄉鎮酒廠，原本的產量每年不過是一兩萬噸而已。可是去年你們秦池的銷量佔據了全國白酒百分之十五的份額，也就是說你們去年賣出了至少八十多萬噸的白酒！你們的酒……是怎麼產出來的？”
說這話的時候，李陽目光中的寒意，已經再也不屑隱藏了。
刷！
只這麼一句，孔長姬臉上的汗，一下子就淌了下來。
這小子，不僅想讓我死。
他想要毀了整個秦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