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四的執拗，來自於他從小到大養成在綏城這個小城養成的價值觀，以及……改革開放這十年來逐漸走向經濟的社會，所帶來的新的價值觀。
擰巴，且不可更改。
這貨堅定不移的認為，新的，氣派的東西，才是具有價值的東西。
就比如買車這件事情，在大部分人都還在買普桑，買藍鳥，買別克的時候，於老四非得選個大切諾基。
不為了別的，就是因為這個車看起來比較大。
在房子這一點上，於老四或者說是這個時代的人們也有著差不多的偏執——氣派的二層小樓，觀感價值要高於樓房，要高於平房……
這不禁讓李陽想起來他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件事兒；
在原本的歷史時空之中，職工大院00年左右最有錢的人是賣熟食的朱老五，也就是老香叔。那個時候朱老五自己開了個熟食店，幾年的時間傳聞賺了十幾萬。
於是作為職工大院的首富，朱老五做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換新居！
在當時，商品房已經崛起了。按照當時的房價一千多塊一平米，在綏城市裡面買一套上百平米的樓房，也不過就是十幾萬塊。
結果呢，朱老五覺得樓房不氣派，愣是在職工大院旁邊買了個宅基地，自己掏錢買料蓋了個二層小樓！
然後的事情，就可以預見了……
到了二零年左右，綏城市的房價均價已經漲到了七千多。而朱老五那棟斥資十五萬蓋成的二層小樓，在朱老五腦梗去世之後，被三個兒女賣掉。
賣了多少錢呢？
四萬……
在朱老五還活著的時候，有一次他放學回家路過朱老五的豪宅門口，特地問了這個老香叔後不後悔花那麼多錢蓋房，而沒有選擇更具有升值空間的樓房。
當時正值盛夏，一頭白髮穿著跨欄背心大褲衩拿著蒲扇的朱老五，揮蒼蠅似的扇了扇李陽。
“老子他娘的從來沒後悔過！你看看我這小院，你看看我這樓的面積，你再看看我這獨門獨院的大門。住樓，住樓能有這體驗？”
嗯，這是原話。
小市民有小市民的哲學，大人物們不承認，小市民卻一輩子都信服。
執拗，且無法被說服。
見說不動於老四，李陽倒也不再勸說。
心說等回頭大不了就真像於老四說的，自己多買幾套得了。
反正這個東西現在來說也不稀缺，在京城買房又不需要限購啥的……在現下這個階段，沒有京城戶口的人在京城買幾套房的大有人在。
接下來的兩天，李陽正式透過了國商聯方面的組織會議，坐實了副會長這個身份。
害怕李陽對房產協會有什麼想法，在李陽正式透過了副會長決議之後，周康定立刻就以場務副會長的身份召開了關於成立網際網路行業委員會的研討會。
其實這個研討會也就是走個過場。
國商聯本來就是一個相當鬆散的組織了，旗下的行業委員會就更加的隨意。
作為上級組織，成立一個委員會只需要稽核透過，然後確定組織主要人員，對上面報備就得了。至於委員會申報下來，需要的什麼場館，辦公物料以及其他的一切，到時候還得委員會自行籌措——也就是透過收會費的方式，然後自己去買辦。
錢的問題，李陽倒是不擔心。
成立協會這仨瓜倆棗的，他目前還能掏的出來。
至於場地，那就更好辦了。
在透過了國商聯的商討會議，正式兼職網際網路行業委員會會長之後，李陽直接帶著於老四和馬芸二人，在二環三環裡邊溜達了一個多星期。
最後在東四衚衕裡面，選了兩套大四合院。
要說這東四衚衕，可是非常具有老北京特色了。這兒打是元代起，就是十分繁華的商業街。永樂年間，在東四大街路口修建了東、西、南、北四座牌樓，這就是所謂的“東四牌樓”，東四地名就是由此而來。
這四座牌樓均為四柱三樓式，東側牌樓上書“履仁”，西側牌樓上書“行義”，南北的牌樓上書“大市街”。
李陽選的這兩套四合院，就在行義坊裡頭。
當下的四合院都還是住著人的，李陽買的這兩套大院，可謂是頗費了一番唇舌。和十多戶人家談了整整四天，最後花出去小五百萬，這才和這群平均每家住宿面積只有二三十平的老北京簽了買賣合同，拿下了這兩套四合院的產權。
兩套四合院院形方正，採用了民居中彩繪的最高規格彩繪大點金，整體建築還維持著百多年前的原貌。只是先前裡面住的人家太多，各類的違建和生活化的改動著實是不少，想要恢復成古色古香的大四合院，怕是要費點兒時間和銀子。
站在居民都已經搬走，只剩下一老舊空殼和一地垃圾的四合院內，於老四直撓頭。
“大陽啊，雖然錢這個東西怎麼花都有道理，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去看看心理醫生。這他娘的，就這麼一個老宅子，哪兒他娘的值二百多萬啊！而且你就算是急著買，也得講究一下方式方法啊，那十幾戶人家明顯就是合起夥來往高了頂價。他媽的，一家就那麼一間房，五六十平的地方，就敢叫價三十萬。這特麼三十萬在附近都能買套八十平米的樓房了！你啊，絕對是被坑了！”
“是啊。確實急了一點，我估計要是李會長靜下心來和那些住戶拉扯幾天，最低能少花十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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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前幾天和那些事兒逼的原住民談判時的景象，就連馬芸也幹乾笑著，附和了一句。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
叉著腰，看著四合院裡面的一草一木，李陽興致並未因二人的吐槽而衰減。
“圖個痛快，圖個不想夜長夢多。四哥啊，你那個啥。你這幾天沒什麼事兒，幫我找個好一點，能修復古建築的裝修公司。不要怕花錢，多找幾家，讓他們過來看看看。保證要他們能夠把院子裡面殘破的部分按照原樣修復，然後整體翻新。”
“馬哥，這地方可就有了。我打算其中一套用來自己住，拿出一套來租給協會作為我們協會的辦公地點。我這裡現在缺人手，你要是樂意的話，就給我當個秘書長。這幾天你聯絡一下國內的網際網路行業從業者，把他們都拉到咱們協會來。現在咱們是萬事俱備，就差人了！”
“這活兒……我自己怕是不太好幹啊。李會長，國內搞網際網路的人大多都在深圳那面，我那邊不熟悉啊……”
面對李陽交過來的任務，馬芸撓了撓頭。
至少在當下，他這個網際網路從業者的身份其實是虛的。
說是幹網際網路的，但業內的人基本都不認識。更是對這個行業不甚了解。
“這個不用擔心，我給你找了個助手。”
說著，李陽抬手看了看錶。見那塊朗格表的時間已經指向了中午十二點，他嘶了口氣。
“說十一點半到，怎麼還沒過來？”
“陽哥！”
正這麼想著，衚衕外面響起了一聲吆喝。
“臥槽，你們怎麼把協會的會址定在這兒了？可是讓我好一頓找，這衚衕裡面跟迷宮似的。哎呦，這怎麼這麼破啊？”
聽到身後的幾聲咋呼，李陽哈哈一笑。
他一回身，便看到揹著皮包，一副業務員模樣的馬話藤，搖頭尾巴晃的鑽進了大門。
原本歷史進程中的二馬，就在這堆滿了破爛的四合院裡，正式碰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