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問團裡,其實李陽並沒有什麼發言權。
這和他的身份有很大的關係,這一次參加顧問團的成員,絕大多數都是國內經濟學或者金融領域的專家。屬於是學術派佔大頭,而少數幾個非學術派出身的,則是上頭直接派過來的央行聯絡員。負責顧問團在必要時的外匯資金聯絡任務。
李陽可以算是顧問團中唯一的一個野路子。
但是在當下吳敬連被金管局這邊的態度氣得說不出來話的時刻,他這一番表現,著實起到了扭轉局面的作用!
眼看著徐連正被李陽有理有據,於情於理的一番話給鎮住了,吳敬連心裡出了口惡氣的同時,也迅速的擺正了心態。
於徐連正就顧問團究竟應該在這一次的港城金融危機中起到什麼樣的作用,應該獲得什麼樣對待簡單明瞭的一番交流之後,二人便告辭離去。
其實不論是李陽,還是吳敬連都明白,徐連正不過是一個傳話的,他本身並不能決定任何事情。
真說要讓金融顧問團的意見,在這一次的危機中得到重視,有用武之地,還得是金管局的主要負責人想通。
而李陽今晚這一番話,恰恰是想要透過徐連正傳達給那些真正能夠負責,並做出決定的人的。
從到達港城開始,金管局這邊就像是防著賊似的防著顧問團一行人。說到底,還是將顧問團或者是內地的官方,當成了外人。
李陽相信,今天自己挑明了的態度,配合今晚上這些負責人即將看到的迴歸景象,會讓這些人清醒過來。
現在站在港城對立面的,是那些跨洋過海而來的金融強盜們。
而顧問團,是掃空了家底,帶著一顆赤誠之心過來幫忙的兄弟!
從金管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五點多鍾了。
站在華燈初上的港城街頭,看著遠處街角上那奔湧到介面上慶賀著迴歸,等待著7月1日0點這個歷史性時刻的人們,吳敬連長長的舒了口氣。
“李陽,剛才那一番話,說的可真好啊。雖然這麼說有些慚愧,可是剛才你真是給我出了口氣。聽了你的那一番話,這些天壓在我心裡的憋悶,都散了個乾淨。”
“吳先生,我們用了幾十年的時間走到今天,終於一點點的復興了起來,這是全世界都在見證的事實。就算是今天我不說,我相信諸如徐連正之流,最近幾天也能夠想得明白。迴歸是事實,我們變成一家人也是事實,港城和內地攜手,會創造更加輝煌的明天更是待驗證的事實。所以剛才那些話不是我說出來的,而是祖國做出來的。”
面對吳敬連的誇讚,李陽淡淡一笑回應到。
站在金管局那燈火通明的門口,看著李陽被昏黃燈光所影射得愈加深邃的面孔,吳敬連不禁為之一愣。
恍惚中,他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意氣風發,張揚自信,少年意氣,如同冬日的奔放的狂風,如同夏日絢爛的烈陽。
深深的將現在的李陽看在眼裡,記在腦海之中,吳敬連帶著滿眼的羨豔笑了:“走吧,回去吧。”
“吳先生,我把你送回酒店,今晚上我就不參加顧問團的討論了。”
“為什麼?”
見李陽不準備和自己一起回酒店,吳敬連一愣。
李陽笑著指了指街角那奔湧的人群,笑道:“一來呢,是金管局這面還沒有給一個明確的答覆,我們現在討論也討論不出什麼來。二來呢,是因為……今天是六月三十日,再過五個多小時,就是七月一日。我想……親眼去看一看,我的國旗在維多利亞港上升起。”
“啊……”
吳敬連一愣,隨即哈哈大笑。
“好小子。好,你很好。既然你李陽有這個雅興,那不如就一起!”
彷彿被李陽的心緒多感染,吳敬連豪邁的揮了揮大手,道:“就像是你說的,金管局這面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我們現在就算是討論也討論不出來什麼。今天是舉國同慶的大好日子,咱們也就不差這幾個小時的時間。我們一起!一會兒回去通知一下顧問團全體成員,今晚上咱們先放下,一起去維多利亞港上,一起等著國旗升起的那一刻!”
聽到吳敬連的決定,李陽咧開了嘴,露出了兩排白牙。
……
親自駕車回到了吳敬連等人下榻的酒店,接上了黃安行和黃安怡等人之後,李陽又給林嘉欣打了個電話。
晚上八點多鍾,李陽一行人來到了維多利亞港。
此時的港灣,已經聚集著上萬名港城各行各業的民眾。
不遠處的港內,幾十艘碩大的輪船張燈結綵,即便是停泊在塢中,仍然展示著它們壯碩的輪廓。
遠處的海面上,不時傳來陣陣的汽笛轟鳴。
身後的高樓大廈上,隨處可見慶祝迴歸的LED顯示坪標語。
更有一些標誌性建築上的巨幅顯示組,在播放著亞視電視臺直播的迴歸政權交接儀式現場畫面。
將這一切的景象盡收眼底,吳敬連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忍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終於,我們等到了今天。有生之年,得見此情此景,見證這般大團圓景象,不虛此生啊!”
見他激動的樣子,一旁的黃安怡趕緊攙扶住了他的胳膊:“舅舅,不要太激動了……您這些天都沒怎麼休息……”
“沒事……”
笑著擦了擦奪眶而出的淚水,吳敬連對黃安怡擺了擺手,“舅舅這是高興的。”
輕輕的拍了拍黃安怡的手背,吳敬連回身看了看顧問團中的其他同僚。
此時,那些眺望著遠處港灣的顧問團成員,也和他一樣目光閃動著,一雙雙眸子裡星光熠熠。
李陽身旁,看著同樣眼中飽含熱淚的李陽,林嘉欣抿了抿嘴唇。
“迴歸是早晚的事情,怎麼你們都這麼激動哦……”
聽到林嘉欣的嘀咕,李陽伸出手使勁兒的在她鼻尖上捏了一把。
不顧佳人兇成小老虎一樣的眼神,李陽將目光投向了遠處大廈上迴歸典禮現場的熒幕。
看著即將開始的儀式,他輕輕的勾起了嘴角。
“因為……一百五十四年了。”
“這一刻等了五代人,百年的屈辱,三十年的戰亂,二十年的奮發圖強。這些加在一起,就是一百五十四年,幾億國人的望眼欲穿。”
聽到李陽自言自語般的解釋,林嘉欣沉默了下去。
在這一刻,她似乎能夠理解了李陽和吳敬璉等人的這種急切。
就在她沉思之際,她身邊的李陽突然深吸了口氣。
“我和我的祖國……”
隨著他低沉而堅定的聲音響起,一旁的吳敬連等人一愣,幾乎是下意識的附和了起來;
“一刻也不能分割……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流出一首讚歌。”
十幾個人的聲音,在上萬人的海灣中並不算大。
可是這一陣微弱的,被人潮洶湧所掩蓋的歌聲,似乎有一種奇特的魔力。
周圍,立刻有更多的聲音附和了過來;
“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流出一首讚歌。”
“我歌唱每一座高山,我歌唱每一條河。”
“嫋嫋炊煙,小小村落,路上一道轍。”
人群中並非所有人都會唱這首《我和我的祖國》,附和的,大多都是特地從內地過來想親自見證迴歸的遊客。
然而聽到這優美的旋律,那些不會唱這首的港城人,都安靜了下來。
附和的人越來越多,歌聲愈加渾厚!
“我最親愛的祖國,我永遠緊依著你的心窩。”
“你用你那,母親的脈搏,和我訴說……”
譁!
一首歌唱罷,海灣中響起了一片掌聲和歡呼。
“內地的同胞,你們好!”
“願祖國繁榮昌盛!兩岸從此共創輝煌!”
“小河彎彎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
在一片的歡呼聲中,一個清脆的童聲響起。
剛剛聽了一整首自己並不會唱的歌曲,港城這邊的人聽到這個前奏,便立刻沸騰了起來。
在一陣口哨和歡呼過後,維多利亞港的港灣上,同一片旋律像是燎原的大火一般,蔓延了開來!
開始,僅僅是一人在唱。
隨即,便是百人在唱。
千人,萬人……不過是幾句歌詞的功夫,港灣之上便匯聚出了一片歌聲的海洋!
“……守著滄海桑田變幻的諾言……”
“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淚珠彷彿都說出你的尊嚴。”
“讓海潮伴我來保佑你,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
這一晚,維多利亞港外的汽笛此起彼伏。
這一晚,維多利亞港內的歌聲久久不息。
夜空之中,斗轉星移。
1997年6月30日深夜,中英雙方的三軍儀仗隊進入香港政權交接儀式會場。
59分,英國國旗緩緩下降。
“10,9,8,7,6,5,4,3,2,1!”
隨著0點的鐘聲襲來,港灣內的歌聲才終於停歇。
隨著會展中心交接儀式現場,鷹國國旗緩緩下降,鷹國在港城的百餘年統治,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
“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
當鷹國國旗落下的同一秒,激昂的《義勇軍進行曲》奏響。
1997年7月1日0時0分0秒,嘹亮高亢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歌響起,五星紅旗和特區紫荊花旗冉冉上升。
“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
在激昂的國歌旋律裡,李陽看著遠處大熒幕上冉冉上升的紅旗,面帶微笑,輕輕說到。
嘭!
他的身後,維多利亞港的上空,絢爛的煙花在月空中朵朵綻放。
與此同時。
希爾頓酒店的頂層觀景臺上。
望著一處處正在空中爆開,綻放出絢爛花火的煙花,索羅斯輕輕的搖晃了一下手中的紅酒杯。
看了看身後觀景餐廳裡,被服務生撤下去的米字旗,索羅斯的表情有著無盡的複雜。
“一個時代,結束了。”
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索羅斯默默背對著那些絢爛的煙花,走出了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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