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銷會大廳門口。
結束通話了趙天成的電話，李陽長長的籲了口氣，默默的從兜裡掏出了煙來。
李陽的煙癮其實不大，甚至說沒有煙癮。
平時一個月兩個月不抽一根他也不想，只是工作忙的時候，偶爾才想抽一根放鬆一下神經。
尤其是這兩天展銷會，從早到晚李陽跟著綏遠的團隊忙的是腳打後腦勺，唯獨上廁所或者是抽菸的時候，才能難得的有那麼一時半刻放鬆的機會。
默默的點燃了一根皺巴巴的，從楊業那裡拿過來的石林，李陽盤算起了之前自己關於森工建材廠的佈局。
這幾天雖然人在外地，可是和綏城的聯絡一直都還沒有中斷。
就在前天，張自強剛剛打了電話過來，對森工建材廠那面的情況進行了一個詳細的彙報。
目前森工建材廠已經開業小一個月了，在生產這個環節，其實還算是平穩。
只是連續的日式高壓管理，以及過於嚴苛的檢驗標準，已經引起了很大一部分職工的不滿。
在這樣的大環境中，拿著李陽給的活動經費，在工廠內公費交朋好友的張自強已經籠絡了不少的工人。據他的說法是，現在森工建材廠的工人們的狀態還算是穩定。不過一旦有個火星，就能把這小一個月來的怨氣引燃。
想著，李陽夾著煙，撥通了於老四的電話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歪？大陽，咋啦？”
聽到電話那面於老四粗獷而親切的聲音，李陽呵呵一笑：“四哥，忙著呢？”
“還行吧，這兩天廠子裡正在組織加班生產備貨，奉獻大哥在廠裡盯著呢。我這邊現在倒是還算清閒，今天展銷會最後一天了吧？咋，你要回來了？”
於老四好像是在廠房裡面，通話中的機械噪音很重。
“還沒有，這邊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四哥，你找個安靜的地方，我跟你說點事兒。”
“好嘞！”
於老四扯著嗓門又喊了一聲，不大一會的功夫，電話那面的機器聲音安靜了不少。
“怎麼了？什麼吩咐？”
拿著電話，看著展銷會大廳門前人來人往，李陽呵呵一笑：“四哥，我之前讓你打交道的那個森工建材廠的主管會計，你攻略的怎麼樣了？”
聽到李陽所謂的“事兒”，於老四嘿嘿一笑，頓時來了精神。
“你說那個王玉良啊？嘿，前幾天你說讓我攀交攀交這個人，我還以為是多厲害的一人物呢。他媽的接觸下來發現，就是個大草包！想讓這樣的人腐化，都不用咱們自己使勁兒，他本身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當初李陽針對森工建材廠，其實是安排了兩手的。
一手是他親自負責的，也就是張自強這個混進森工建材廠職工隊伍中的暗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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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手，則是由於老四負責的，這個森工建材廠的主管會計王玉良。
按照李陽的計劃，就是讓於老四和這個王玉良打好關係，充分發揮於老四吃喝嫖方面的特長，把這個掌控著森工建材廠財務大賬的人給腐化掉。
不過聽於老四剛才這話的意思，是這個目標人物，已經上了套？
“哦？”
李陽眨了眨眼睛，笑道：“四哥，這怎麼說？”
“那個王玉良本身就不是什麼好鳥，我跟你說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兒。這老小子以前是森工紅星林業局的副局長，家裡面有點背景。具體背景，就是這小子的父母在建國那會都是地委的幹部，但是在五七年的時候他父母被敵特給害了。當時這小子也是尿性，在目睹了父母被害之後，大晚上的光著小腳丫跑到了紅星林業局的小火車站，那個時候小火車站有部隊的駐兵麼。正式因為他給部隊的人報了信，這才阻止了敵特分子的破壞行動。
但是部隊趕到的時候，他父母已經犧牲了。這麼一來，他不就成了孤兒麼。那個時候的革命情誼多純潔啊，當時他父母的幾個同志，就輪流撫養王玉良，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兒子一樣看待。結果這小子本來挺好的性格，就這麼被這幾個乾爹乾媽給慣壞了！
長大了之後特娘的就成了個紈絝子弟，是正經事不幹！靠著幾個乾爹乾媽的安排進了森工系統，一路沒什麼政績也熬到了紅星林業局的副局長。這小子仗著乾爹乾媽都是幹部，這些年魂淡事兒沒少幹。就前年，紅星林業局一筆本用來春耕的錢讓他給禍害了，一百多萬，讓這小子兩個月的時間給禍害了一個乾淨。這事兒弄得太大，他那幾個乾爹乾媽都捂不住了，這才把他這個副局長給擼了。
不過說到底人家背景還是雄厚，禍害了這麼多的錢，造成了這麼大的影響，只是撤了副局長的職位，沒蹲監獄。這不，等到森工建材廠成立了，他那幾個乾爹乾媽又給他操作了這麼個主管會計。
俗話說江山易改稟性難移，我前兩天找了個朋友，跟這小子一起參加了一個飯局。都沒等我主動腐化他呢，這小子他娘的倒是把我給腐化了！他娘的，我於老四自認為是個會玩兒的，但是論玩的騷，還得是人家幹部子弟玩的騷啊！嘖嘖......具體的事兒等你回來我跟你細講，在電話裡面我都不好意思說！
他現在管著森工建材廠的大帳，我估摸著那賬啊，已經讓給他做亂了。你是不知道，這小子一天晚上的花銷，都他娘的快趕上我半年了！我們倆認識的那天，就因為我說了幾句好話捧他，這小子一晚上就花了五萬多！吃喝嫖賭這四門，他特麼才是我學習的榜樣！”
嚯！
好傢伙。
拿著電話，聽到那面的於老四將這個森工建材廠的主管會計事蹟簡要的學了一遍，李陽直咧嘴。
這可真是.......小母牛坐飛機，牛逼上天了啊！
還想著讓於老四把森工建材廠的主管會計帶壞了，給他們製造一些問題出來呢。
沒成想，特麼的於老四差點被這個主管給帶壞了。
技高一籌！
“四哥，那要是我說，要你現在坑一把這個人。讓他給森工建材長的財政製造一些波瀾出來，難度大不大？”
“大不大？”
電話那頭的於老四對於李陽的這個問題，滿是嘲諷和嗤笑。
“那就不是個問題！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大陽，就衝這小子這麼個花錢法，現在森工林業局賬面上有沒有錢了都不一定！你要是覺得還不保準的話，那咱這樣，今天或者明天我組個局，帶著那個王玉良玩幾把牌......讓他輸個三五十萬，估摸著森工建材廠的老底，也就掉了。”
嘶......
李陽吸了口冷氣。
他是真沒想到，一個集體裡有這麼一號大神，起到的破壞性這麼大。
這森工建材廠才開業二十多天啊，如果真的如於老四掌握的情況，那就已經爛透了。
“那行，那四哥你就安排吧。過兩天省領導去綏城檢查，到時候我需要森工建材廠亂起來。你這邊是很重要的一環，不要出差錯。”
"放心吧大陽，這個王玉才仗著自己有一群好乾親，根本就沒拿這個工作當個事兒，正眼看待！想讓他入套不難。你就請好吧！"
得到了於老四的再三確認，李陽默默的結束通話了電話。
算了算日子，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意。
“哎？李總，在這站著幹什麼呢？”
就在李陽想著，自己該什麼時候回去，才能讓自己看起來是事外人，跟森工建材廠撇清關係，不讓別人懷疑到自己頭上時候，他的身後響起了一個乾脆利落的聲音。
他回頭一看，便見到了身穿一襲銀色職業套裝，顯得幹練颯爽的吳玲款款走了過來。
看到李陽手裡掐著根已經滅了的香菸，手裡拿著電話，吳玲呵呵一笑：“你還抽菸啊？”
“哦。”
連忙將手中的菸頭扔掉，李陽收起了臉上的冷笑，做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這不是累了，昨晚上沒有休息好，有點困，出來抽支煙提提神。其實我也不怎麼會抽。”
他還以為吳玲不喜歡別人抽菸，或者是會展中心門前不允許吸菸，連忙解釋到。
“給我一根。”
卻不想，吳玲伸出了兩根纖細的手指，對著他快速的勾了勾。
“吳姐會吸菸？這事兒弄得你看看，我還以為你不會，以往遇見你都沒敬。”
連忙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石林遞給吳玲，李陽將打火機點燃湊了過去。
隨著香菸點燃，吳玲立刻就爆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眼見著她將自己的臉都咳成了漲紅色，李陽可是真的哭笑不得了：“我說吳姐，您不會抽菸湊什麼熱鬧啊！”
“咳咳、咳咳咳咳......我就是想嘗試一下你們男人為什麼總喜歡抽.......它到底有什麼魔力.......咳咳，這東西，真讓人難受。受不了受不了......”
一面擺著手，吳玲一面將手中的香菸遞給了李陽。
“你抽吧，我享受不了。”
“額.......”
看著手中那過濾嘴還沾著口紅印的香菸，李陽咧了咧嘴。
彷彿也意識到香菸不像是什麼麵包或者是食物一樣，自己吃不了避免浪費可以讓給別人，經過嘴的東西再給異性享用，怎麼看都怎麼有些曖昧，吳玲趕緊又將李陽手中的香菸奪下來，扔到了地上踩滅了。
漲紅著臉，努力的穩定了呼吸，她這才拍著胸口道：“是我欠考慮了，忘了這兩天我感冒，傳染給你就不好了。對了，今天展會最後一天了，你什麼時候打道回府？我剛才從這過，見你自己在這抽菸，就是想過來問問這事兒的。這一次你們綏遠在展銷會拿到了二百四十多萬的訂單，可算是給我漲了個臉，也給咱們這一場展銷會漲了個臉。在你動身回去之前於情於理，我也得安排你一頓大餐才行啊。”
“這話怎麼說的，要是沒有吳姐的大力支持，又是給了我最好的廣告展位，又是給我們綏遠提供信譽保障的，這二百萬能達成一半都還兩說。要說請客，怎麼著也是我請吳姐才對。”
知道吳玲沒有其他的意思，李陽也沒有計較那只令氣氛略微有些尷尬的香菸，嬉笑著說到。
“算你小子還有良心。這樣吧，今天是不行了，一會兒我得組織人手收拾展銷大廳。場地是借用人家博物館的，現在展銷會結束了，我們得給人家恢復成原樣。收拾的時候我得盯著，所以晚上走不開。就明天，明天中午我做東，咱倆都忙完了各自的事兒，好好聊聊。”
對於吳玲這麼一個能力不錯，而且還熱心腸的幹部，李陽這幾天接觸下來也頗有好感。
雖然有些事情吳玲可能為的不是幫助自己，出發點還是為了工作上出成績，但大多數的時候這個目標和自己的目標並不衝突，而且雙方合作之下取得了不錯的成果，也算是萍水相逢遇了知音的典範。
“那行，那就明天中午。正好我這邊想要在沈洋這邊安置一個代理銷售，吳姐在這邊認識的人多，沒準兒能給我參謀參謀。”
“哦？”
聽到李陽想要在沈洋這面安排一個公司的代理點，吳玲似乎頗有興趣。
“你這是感覺在這邊銷售進行的不錯，準備打持久戰，在沈洋建立根據地了？”
“好事兒！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先去忙。等明天中午咱們倆好好聊聊，我這邊認識不好做生意的，也有不少在機關內的朋友想要下海幹點什麼但苦於找不到門路。到時候姐給你推薦幾個，保不齊就把事兒給定下來了呢。”
呵呵一笑，李陽點了點頭。
其實，目前綏遠在展銷會上取得了不小的成績，展銷會期間在吳玲的促成下上了一次遼省電視臺新聞和幾個報紙，在社會上已經有了一定的影響力。
這樣的情況下，想在這邊找個代理實在不是什麼麻煩事兒。
恐怕這個訊息傳出去，自己酒店的房門就會被人給敲爛的。
之所以跟吳玲主動說這個事兒，也就是想要交她這個朋友，把代理這個只要接手就能賺錢的活兒，給吳玲一定的參與權。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反正這邊自己誰也不認識，讓吳玲推薦幾個人，既賺了吳玲的交情，也能有個靠譜一些的代理人選。
一舉兩得。
不過看著吳玲幹練的模樣，李陽的心中還是有一些波瀾的。
相比於讓吳玲推薦幾個素質高一點的人當代理，他心中其實更傾向於......讓這個頗有能力的女幹部，接下代理的這個活計。
只是......想到吳玲這一次透過展銷會取得的成績，以及她目前在市領導那裡的重視程度，李陽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可能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