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這個事情，對於孩子來說總是特別好玩的。
但其實對於大人來說，也就是那麼回事兒。
雖然回到這個年代，重新回味了一次記憶中的年味，但是心理年齡三十歲的李陽卻彷彿並沒有覺得1997年的春節有記憶中的那麼有意思。
比如當下的帶魚相比於二十年後那種又肥又大的品種，總有些揮之不去的腥氣。
比如當下的電視機尺寸太小，聲音又不夠清晰，甚至灶房炒菜的時候甚至聽不清主持人說的是啥。
再比如記憶中很有意思的春節聯歡晚會，其實也並沒有那麼精彩。
整個春晚下來，也就是本山大叔那個經典的《紅高粱模特隊》還有點笑點，其他的節目平平常常，感覺和後來被廣大人民群眾怒噴的那幾屆春晚在水平上也差不太多。
再比如菜做的太多灶火燒的過旺，屋子裡熱的讓人難受，配合外面噼裡啪啦響個不停的鞭炮，格外的吵鬧和令人煩躁。
可是當這一切環繞著李陽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踏實。
他認為帶魚不好吃，但李小陽卻吃的很香。他認為春晚不好看，可全家人卻一麵包著餃子，一面看的津津有味。他認為屋裡太熱，可是鄒雲卻說難得有一年這麼熱鬧。
當注意到家裡的所有人都沉寂在春節的喜慶中時，李陽才真正的意識到原來過年本身並不值得品位和懷念。
也不存在什麼“以前條件差過年有滋味，後來條件好了年味卻淡了”這種說法。
說年味兒淡了的，只是因為在意的人已經不會出現在新年裡，亦或者是人還在，但是已經沒有以前的狀態罷了。
認識到了這個，李陽扔下了手裡的瓜子，湊到了特地擺在電視機前面的飯桌之前。
見他沒洗手就過來包餃子，祖美蘭一把白麵就揚了過去。
“大老爺們兒往前湊合什麼？去跟你奉獻哥和大哥打牌去！”
看著身穿一襲紅彤彤，特地為過年準備的新毛衫，比記憶中97年新年要幸福得多的祖美蘭，李陽咧嘴一樂。
看了看炕上正在鬥地主的李奉獻兄弟倆和於老四，再看了看坐在炕頭，百無聊賴看著電視的李太山，他拍了拍巴掌。
“叔，麻將吶？這都過年啦，平時不讓玩就得了，大過年的打兩把總不犯事兒吧？”
“哎嗨！！還得說是大陽，說了句公道話啊！誰家過年還不吃頓餃子？來來來，老子這手早都癢癢啦！”
聽到李陽一聲吆喝，處於神遊狀態的李太山瞬間來了精神，一個翻身從炕上坐了起來。
十幾分鍾之後，原本用來包餃子的桌子，就響起了陣陣的搓麻聲。
一片歡聲笑語和埋怨聲討交雜中，窗外的煙花騰空而起，照亮了大年三十晚上的夜空。
.......
在家呆到了初三，略微胖了一圈的李陽才終於將自己收拾利落，下了炕頭。
雖然社會關系比較簡單，可是到了大年，李陽心裡一算計，自己需要走的人情還真不少。
胡勝利和朱老五這樣的街坊鄰居要串門就不說了。
除了此前定好了的秦喜斌那，像趙天成，王文璽，以及市裡幾個主管部門的負責人，都需要維持維持。
直到初八，李陽這人情才算是正式走完。也終於等到了浩海公司那面方斌打來的電話，說是定做的結構件已經到位，建材廠廠房建造工程已經正式開工。
正月初九，二月八日。
一大早李陽便開車將確定了出任建材廠總經理的秦喜斌接上，一同來到了經濟開發區的那塊空地。
雖然是剛剛正式開工，可是此前經過了一番準備，工地上已經上了機械。
看到用於組裝鋼架構主體的吊車和起重，轟隆隆的在冒著寒氣的空地上噴發出充滿了活力的煙塵，剛剛擺脫了公務員領導身份的秦喜斌臉上滿是興奮。
“好傢伙，李陽，這陣仗著實不小啊！”
撫了撫頭上的安全帽，秦喜斌指了指那佔地廣袤的廠區地基，頂著工程機械柴油發動機巨大的轟鳴，大聲喊道：“這光是廠房的佔地面積，就得達到兩三萬平米了吧？”
看到秦喜斌的興奮勁兒，沒等李陽回應，一旁陪同的方斌便扯著嗓子，開始了炫耀：
“秦總猜的不錯！六個地基，都是五千平米的面積！加一起正好三萬平米。那邊的空地我們給李總還規劃了一個露天的堆料場，還有兩間簡易倉儲廠房，不算物流通道，廠區的有效建築佔地就有五萬平！現在還不成，氣溫達不到，凍土層太厚沒辦法動工。等到四月份土化了，在南邊這個位置，我還得過來給你們修建一個二層的辦公樓！怎麼樣秦總？夠規模吧？”
“太夠了！這個規模的建材廠，只要是資金夠裝置夠，完全可以打造成一個綜合型全覆蓋的木質建材生產中心了！李陽，我要是早知道你幹這麼大，我他娘的辭職的時候就應該硬氣點兒！直接去一趟森工總局，把他娘的辭職報告直接甩鄭宏宇他姐夫臉上！”
噗、
感受到秦喜斌的激動和欣喜，李陽笑出了聲。
“沒事兒，這不算是遺憾！等三月份，廠房建好了咱們就能開工了。到時候把廠子搞起來，直接把森工的那個什麼建材專案擠兌黃了，到那個時候咱們一樣打他們臉！哈哈。老秦啊，趁著這段時間廠房沒有建成，你先給我出個規劃出來。咱們目前手裡掌握的資源你都門清，看看就靠著咱們林業局的而林木品種，咱們能夠生產什麼產品，什麼產品能夠在市場上站得住腳，打出名聲，這些事情我不是專業的，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持續投入資金，把這個攤子支起來。但是以後這個廠怎麼走，怎麼發展，怎麼壯大，就靠你這個總經理啦！”
拍了拍秦喜斌的肩膀，李陽直接明確了一下未來的分工。
面對李陽的信任，秦喜斌目光一陣閃動。
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道；“這個你不用惦記，這一段時間我正在做。打過了年之後，我就一直在給我東北林大的老師和同學們打電話，熟悉目前國內外市場的行情。十天，再有十天的功夫，我肯定給你拿出一份完備的業務規劃書出來。爭取把紅旗木材廠那面的業務，和這邊的融合到一起去，到時候把兩廠並一廠，方便管理，也節省不必要的費用和開支。”
秦喜斌的想法，和李陽是不謀而合。
雖然過年這幾天讓他生活上格外輕鬆，可是他也沒忘了年前自己遇到的困境。
紅旗木材加工廠的產權，已經被森工那面操作給了松本的會社。之前有王文璽和秦喜斌在林業局，自己還可以賴著不走，跟松本玩兒昏的。
但是現在，隨著王文璽和秦喜斌雙雙被調走，李陽在林業局這邊的關係網路實際上已經被連根拔起。
在這樣毫無靠山的情況下，還繼續像之前那樣賴在廠裡不走，怕是不得行了。
所以在他的計劃中，也是想在建材廠這邊的廠房建成之後，把木材加工廠的業務先一步轉移過來，省得到時候松本或者是鄭宏宇主動找麻煩的。
反正這邊的地方也夠用，六個廠房讓出一間作為木材粗加工車間，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行，那我回頭跟李奉義知會一聲。讓他那面提前做好準備。你該怎麼規劃怎麼規劃，到時候我讓他全力配合就得了。這兩天奉義大哥那邊要接收山上林場年後的第一批原木，可能沒時間。等他忙完了這兩天，你的規劃也大致有了模型，咱們三個再坐在一起，好好的研究一下。”
在心中盤橫了一下，李陽大聲回到。
他話音剛落，就覺得懷中一陣震動。將上衣兜裡的手機拿出來一看，樂了。
“你瞧瞧，說曹操曹操到。這說著奉義大哥呢，他就打電話過來了。”
對秦喜斌和方斌揮了揮手，李陽小心的踩著光滑的地面，尋了個略微背風點的地方，避開了機械的轟鳴，將電話接通。
“喂，什麼事兒？”
隨著電話接起，那邊馬上便響起了李奉義急頭白咧的聲音。
“大陽，你快來廠裡一趟！林場那面的第五批原木到了，他娘的欺人太甚，這原木咱不能要了！”
聽到電話那頭李奉義的一聲叫罵，李陽整個人一愣。
他皺起眉頭，安靜的聽完了李奉義接下來一連串的抱怨和怒罵。
“大陽，怎麼了？”
足足過了三分多鍾，結束了參觀，被打春風吹的直縮脖子的秦喜斌走到了李陽的跟前。
見他一臉的凝重，好奇問到。
默默的放下電話，李陽搖著頭，揚了揚手中的電話。
“你和王文璽大哥這剛離職，此前咱們簽訂的那個木材供應合同，就出問題了。剛才李奉義打了電話過來，說是林場那面這一次交付的全是糟爛木，現在他在木材轉運的小火車站呢。四哥已經和木材交付組的人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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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焯！”
聽到這個訊息，秦喜斌一愣，隨即臉上便染上了怒容。
他就算是用膝蓋想，都能猜到了。
這保準兒......又是松本和鄭宏宇對李陽，對建材廠新一波的陰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