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本和鄭處長這兩個苦主走了，今天這一場紛爭也就沒有了處理下去的意義。
和趙天成告辭之後，一點兒都不想摻和這個事兒的市局領導，以及被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的林業局公安局負責人也馬上告辭離去。
這麼一來，辦公室裡就只剩下了趙天成，李陽和張克明三人。
“李總，您看那幾個人都走了，你傷得這麼重，咱們也趕緊回吧、”
眼看著今天這事兒算是告一段落，生怕露餡的張克明連忙衝李陽擠了擠眼睛。
站在辦公室裡，聽到那一串下樓的腳步聲消失，李陽長舒了口氣，推開扶著自己的張克明，一把摘下了頭上的紗布。
“行了，趙市長不是外人，不用裝了。克明你去外面等一會兒，我和趙市長說會兒話。”
“啊......”
李陽突然不裝，還把張克明給閃了一下。
自己這個老闆，思維實在是太跳躍了。
正常人的反射弧壓根追不上啊！
不過張克明也明白，李陽之所以能當著趙天成攤牌，想必是二人之前已經透過了氣。
按照李陽叮囑，他默默的退出了辦公室順手將房門關了。
“這個鄭處長，倒是出乎我的預料。知道今天這件事情撈不到什麼好結果，幹淨利索的選擇退避，倒是個能屈能伸的性格。”
瞥了瞥正在處理那團血糊糊紗布的李陽，趙天成輕輕的啜了口茶水，淡淡說到。
他說的這一點，也正是李陽當下正在琢磨的。
松本已經在自己這裡吃了兩次虧，應該是已經沒有底牌了。現在有了下崗職工這張保命牌，再加上林業局那面之前給出具的三年期廠房設備租賃合同，紅旗木材廠算是保下來了。
今天的這一場戲，其實進行的要比李陽預想中的要順利。
按照他原本的猜想，森工總局那面下來的人在自己這裡吃了虧，事情勢必會鬧得更大。
甚至於他已經做好了將事情鬧到省裡，靠著下崗職工這張牌，和趙天成二人去省領導那裡哭窮賣慘。但是這個森工總局那面下來的資產處長捏著鼻子認了，讓李陽原本的準備都落了空。
按說，這是好事兒。
可是得罪了這麼個一個知進退，而且能隱忍，識時務的人，李陽這心裡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生。
李不怕和任何對手直來直去的衝突，就像是兩個拳擊手在擂臺上你來我往，拼盡全力不死不休。
但是如果被一個人記恨，那人在陰暗處時時刻刻像毒蛇一樣盯著他，並有可能在哪個他不注意的節點跳出來咬他一口，這個感覺他很不喜歡。
而那個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鄭處長，就給他的是這個感覺。
“是啊，雖說這人站在了咱們的對立面上。不過能看得出來，是個狠茬子。”
聽出趙天成的話說了一半，還有下文，李陽只默默點頭附和了一句。
不過他言辭間的小心思，卻還是被趙天成給捕捉到了。
“你小子，這不是你的事兒嗎？怎麼稀裡糊塗的就變成‘咱們’了？我跟你說啊，這事兒你可別帶上我。”
看到趙天成一副急於想跟自己撇清關係的架勢，李陽的目光幽怨了起來。
“趙市長，這我可就得說了。那些下崗職工，可確確實實是你安置過去的，剛才當著松本和那個鄭處長的面，除了我被工人揍了這個事兒之外，其他的話可都是實話。而且剛才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我這點演技人家鄭處長一眼就看穿了，這人眼睛多毒啊！既然能看出來我這是拿下崗職工過來佔領高點，難道他看不出來您這是跟我配合著演雙簧？所以說啊，現在不是說我帶不帶上你的事兒，咱倆現在放人家眼裡就是穿一條褲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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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李陽拿話頂了一下，趙天成端著保溫杯半天沒憋出來言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小子啊，還真不是個省油的燈。行了，不跟你計較這些事兒了。那個什麼鄭處長其實你也不用過於擔心，他是省森工系統裡的，就算再有本事手也插不到咱們綏城的地方上來。”
有了趙天成這句話，李陽瞬時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
不管承不承認，這個木材生意能做起來，當中是受了趙天成很大一部分支援的。
別小看一個副市長的能力。
一個城市，最大的領導是書記，但是書記管的是黨務而非政務。等到二把手市長，抓的是總體，而不是具體。
所以在商業這一塊，主抓經濟建設，而且還有省裡背景的趙天成，有著絕對的權威。
正當李陽想著，自己要不要真的把記憶中一些發生在省內的大事兒以旁敲側擊，或者乾脆以“網友”的名義跟趙天成通通氣，讓這個副市長趕緊進步一下，縮短一下升級到市長這個位置的時間時候，那頭的趙天成卻突然敲了敲桌子。
“行了，你的事兒今天就說到這兒吧。本來我是想著等兩天再跟你聊，不過今天既然趕上了，就先給你通通氣兒。咱們市裡的第一批下崗指標已經完成了，昨天市裡開會，已經確定了第二批的下崗企業名單。現在正好還有一個月過年，也就是年後，市裡大約還會有一批特困職工需要安置。你這個廠子.......規模是不是也得抓緊擴大了？你之前不是說要搞一個建材廠麼？怎麼這段時間沒動靜了？”
趙天成雖然想掩飾，但是臉上的急切還是沒藏住。
在他的催促下，李陽滿腦袋的感嘆號。
這尼瑪......
我說今天你怎麼這麼給力！
原來跟這兒等著我吶！
第一批的一百多號職工才安置幾天的時間啊？
不是說好了，這個安置指標跟營業額掛鉤的嗎？
真當我這是社會救助站啦！
被李陽複雜的目光盯著，趙天成不可避免的有些尷尬。
“你看，現在時間緊任務重，你的困難本來我可管可不管，但是我幫你解決了，對吧？現在我這裡的工作需要支援了，你總不能說一點情面都不講。第二批名單涉及到的企業一共二十多家呢，我也沒有多高的要求，這一次你接受一百名特困職工就行。多一個我都不往你那安排！”
面對趙天成威逼利誘，又講事實又談情面，李陽深深的吸了口氣。
馬阿里，害人不淺啊......
早知如此，當初就特麼不應該嘴賤，學這貨勞什子“以商業手段行公益實質”的裝逼名言幹什麼啊！
“年後。”
憋了好一會兒，李陽長長的吐了口濁氣。
“年後，這個建材廠我肯定把框架拉起來。到時候別說一百個，搞好了二百個職工都成！”
“不過在此之前。”
趁著趙天成臉上浮現出了驚喜，李陽伸出了一根手指。
“你得給我批塊地！要工業園區裡，地基都搞好了，通了水電的那種！”
看著趙天成凝固在臉上的笑容，李陽將手指舉高高了一些。
既然任何命運的饋贈，都已在暗中標註好了價碼。那麼我李陽，怎麼可能放過出價的回合？！
不就是拉扯麼？
我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