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廢品回收站進了幾次的貨,李陽已經跟回收站的那個老葛混的很熟了。
得益於李陽對電子垃圾的需求量蠻大,而且聲稱是為公司長期採購,老葛對於這個不怎麼砍價,還挺好說話的主顧還是挺熱情的。
回收站的電子垃圾其實存量也不多,一個多星期的時間下來,那個小倉房裡的垃圾已經被李陽和李奉獻買走了一小半兒。
站在倉房門口,看著李奉獻和李陽忙活著將過完了稱的插口插頭搬上三輪車,老葛掐著煙吆喝了一聲。
“嘿,我說。你們這一個多禮拜來了三次了,我這一共就這麼多東西,要不然你們一股腦全收了得了。我這也好把倉庫空出來,裝點別的東西。”
將一口裝著不知道是什麼機器上拆下來的線控板的箱子搬上三輪車,李陽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回身對老葛笑了:“葛大哥,瞧你這話說的。你這又不給優惠,我一股腦的搬回去,不也得專門找個地方放?你要是一斤垃圾再給我降一毛錢的話,那沒說的!這些我全包了,怎麼樣?”
李陽其實也就是逗悶子,他現在手裡還有三千多塊錢,按照老葛給的價格,把這一屋子的電子垃圾全買下其實也夠。
可問題是,這一屋子的垃圾,並不是所有裡面都含有鍍金件的。
經過李陽這麼長時間的挑選,照樣回收站裡面能夠煉製出金子的電子垃圾其實已經沒有多少了。李陽這幾天正在考慮從其他回收站尋找原料的問題了。
只是那樣的話目標太大了,家裡的院子肯定不能放這些散發著爛鉛味兒的垃圾,不為了自己他也得為了李小陽和祖美蘭他們考慮。若是僱一輛大車,將東西全都拉到小火車站去的話動靜又太大。雖說小火車站已經廢棄了許久,他和李奉獻二人偷著用了這麼久都沒人發現。可真要是驚動了林業局裡的相關單位,這個秘密據點以後怕是就用不了了。
面對李陽的藉機砍價,果然老葛就板起了臉,帶著豹紋耳包的大腦袋當即就搖成了撥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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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行,那哪兒成啊?這些破爛裡面都是帶銅帶鋁的,現在這個價格給你,那都是看你要的多。最低了,別說一毛錢,一分錢,一釐錢都不能便宜了!”
擺著手申明了對價格的堅決態度,老葛末了還指了指三輪車上的幾個箱子。
“今天這些箱皮也得算錢啊!這樣的塑膠大框怎麼的你也得給我一塊錢一個!”
看到老葛摳門的樣子,李陽哈哈一笑。
知道老葛不可能在價格上讓步,李陽也不再逗悶子。和李奉獻一起將三輪車鬥裝滿,按照之前過稱的價格交了一百二十四塊錢的料錢後,二人便告別老葛離開了回收站。
回收站門口。
待李奉獻和李陽二人離去,於門口守了許久的張立巖命令趙三跟了上去之後,便走進了回收站。
看到他身上穿著的城管制服,回收站裡那些收破爛的老頭老太太立刻慌成了一片。不顧那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礙眼傢伙,張立巖徑直走到了同樣緊張兮兮的老葛面前。
“領導,你看......我們回收站這可沒有擾亂市容。院子外的那些垃圾,都是那些送破爛的人堆的,跟我們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沒等張立巖走到近前,老葛趕緊為自己開脫,順手給張立巖敬上了一根香菸。
不客氣的將煙叼在嘴裡,看著老葛恭敬的划著火柴將煙點燃,張立巖滿意的點了點頭。
“今天來你這兒,不是因為你的事兒。我問問你,剛才從你這走的那倆人,熟悉嗎?”
“啊?”
面對他的詢問,老葛一愣:“你說的是那個叫大陽的?”
“大陽?”
張立巖眉頭一挑,“對,他幹什麼的?我看他從你這拉走了好多的垃圾,他要那些東西幹什麼?”
“哎呦喂,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
老葛撓了撓後腦勺,一五一十的將李陽第一次跟他購買垃圾時說過的說辭,如實描述了一遍。
聽完,張立巖嘶了口氣。
“這麼說,那個叫大陽的還是外企的員工?”
“是呢是呢。這年頭也就那些老外辦的企業花樣多,咱們國內的廠子,誰沒事兒搞什麼市場調研啊!就算是搞市場調研,那也是換著法的請客戶吃飯洗澡,哪有跟垃圾較勁兒的是吧?”
看到老哥點頭哈腰的附和,張立巖深深的點了點頭。
他本想摸清李陽的路數,然後再想辦法去搞清楚李陽的那些金子是從哪裡弄的。
可是一聽老葛說李陽在外企工作,他的心裡立刻就打起了退堂鼓。
這年頭,在外企上班的輕易都招惹不得。
不是說收入高待遇好什麼的,主要是當下各地政府為了拉動經濟增長,都在積極的招商引資。對待外資企業,一般都有稅收,用地,水電以及治安保障等方方面面的特殊政策。
真要是起了什麼衝突,外企直接透過招商辦給地方執法單位施壓,別說張立巖一個小小的執法大隊中隊長,就算是大隊長也不夠喝一壺的!
“行,我知道了。今天我跟你打聽的事兒,別告訴那個什麼大陽。知道了嗎?”
“哎哎,好。”
在老葛不斷的點頭哈腰中,張立巖裹著大衣走出了廢品回收站。
......
張立巖回到城管大隊不久,奉命跟蹤打探的趙老三就回到了隊裡。
狹窄的辦公室裡,趙老三關上了房門,神秘兮兮的湊到了張立巖的身邊。
“頭兒,按照你的吩咐我都已經打聽了。”
“等會兒。”
沒等趙老三開口,張立巖率先起身鎖好了房門,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招了招手問道:“說吧,都打聽到什麼了?”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也避免多一個人知道自己所掌握的“秘密”,張立巖壓根就沒和趙老三提金子的事兒。只是跟他說李奉獻一個窮到擺地攤的職工,突然不出攤跑去廢品回收站大肆收購電子垃圾可能有什麼問題。讓他跟蹤著看看,特別叮囑他打聽一下李奉獻身邊的人。
“這個李奉獻確實很有問題!”趙老三壓低了聲音,道:“我剛才跟著他們到了林業局的職工大院,跟職工大院裡面的人打聽了幾嘴,你猜怎麼著?這個李奉獻最近是攀上了大樹了!他們家新來了個叫李陽的鄰居......”
李陽?大陽?
聽到這,張立巖眼睛一亮,催促道:“這個叫李陽的鄰居怎麼了?”
“嗨,這個叫李陽的鄰居可不簡單。職工大院的人只知道他是技校剛畢業,分配到供銷社當出納的,可是來了這麼久也沒見他上過班。可是這個人是真有錢吶!來了這麼幾天,又是給李奉獻家裡買米買面,又是給他家孩子買玩具的,出手可大方了。附近澡堂子的搓澡師傅還說,自打這個李陽來了之後,李奉獻這個平時兩個星期才捨得洗澡的,現在一天泡一遍池子,全是那個李陽花的錢!兩個人好的就像是親兄弟似的!”
“哦?!”
聽到這,張立巖眯起了眼睛。
果然。
跟廢品收購站說的那些什麼外企身份,什麼市場調研都是扯淡的,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什麼都不幹,卻如此大手筆的花錢消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的確確,祖上傳了很多的金子!
只有不是自己親自賺來的錢,只有天上掉下來的錢,才捨得這麼揮霍。
不然一個鄰居,捨得這麼花?
眯著眼睛,張立巖深吸了口氣。
“老三啊。”
“頭兒,什麼指示?”
聽到張立巖叫自己的名字,趙老三立刻彎下腰去,將耳朵湊了上去隨時恭候命令。
“明天,你帶著人手給我去這個李奉獻的大院門前守著,把人給我抓起來。”
“啊?”
聽到張立巖的命令,趙老三一愣:“頭兒,這不合規矩吧?在大街上抓人咱們能抓,可是去家裡抓人,萬一讓人給告了......咱們這可是越權啊。不然,找派出所的同志過來幫忙呢?”
“你特麼看著猴兒精,到了真章的時候怎麼這麼笨?!你不能去家裡面逮他,就不會等他騎車出了門的?”
“啊啊,哦!可是,以啥名義啊?據我所知,這個李奉獻最近也沒擺攤啊。”
趙老三為難的抓了抓後腦勺,犯了難。
啪!
張立巖一巴掌就抽了過去。
“你特麼個笨蛋!”他指了指自己還貼著藥包的後腦勺,“就說他此前抗拒執法,打傷執法人員!想要扣個人,還非得要抓現行?隨便給他安個罪名不就得了?豬腦子!”
“嘖!”
被抽了一巴掌,趙老三的七竅全通了。
他高高的豎起了大拇指,滿臉的心悅誠服:“要麼說頭兒的腦瓜夠用!高,這一招,實在是高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