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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不得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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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東統領柏德在新王數次嘗試拉攏失敗後, 竟選擇了失蹤已久長笙的作為新主, 高舉忠義之旗,誓要效忠長笙,推翻得位不正的路雷克,驅逐國之高層魔族勢力。

遠東造反了?

沒有人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 徵兵、養兵、守城的器械、要塞的維修,哪個不需要消耗極多的資源?遠東貧瘠, 長年依賴塔蘭的中/央後勤處,如今竟公開與新王作對,這無異於是自斷生路!

這是謠言, 一定是謠言。

路雷克近似天真的抱著一絲期望, 畢竟他最近拉攏了一些遠東官員,如果柏德有異動, 他不可能得不到一點訊息。於是他再一次派人前往遠東,這一次, 傳令的使臣直接被攔在了遠東邊境外,城防軍官甚至高聲出言諷刺, 說其主得位不正, 勾結魔族殘害至親, 必定動搖艾諾塔數百年來的根基, 今日若執意追隨此人, 他日定落不得一個好下場。

使臣還想說點什麼,便被一直落在了他腳邊的箭嚇破了膽。那箭上帶著一信封,被他帶回了塔蘭, 路雷克得信立即拆看,竟被氣得渾身發抖。

那信封裡裝著的,是此次肅清人員的名單。

原來,在他嘗試求證柏德造反這件事的真實性的日子裡,柏德早已肅清了遠東境內所有心向著路雷克的官員,速度之快,似早有準備,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這個柏德,一開始裝作一副忠心的樣子,說什麼誓死效忠,簡直可笑。

偏偏這老賊還德高望重,數十年來,從遠東至西南,再從西南回到遠東,使得克諾薩斯之人不敢進犯,又將魔族死死抵禦在科瓦特要塞之外。柏德一輩子都在守護邊疆,連那歷代君王管都不想管的貧瘠之地都不曾放棄,一生從未顧及過自己婚配之事,老來無妻無子,唯有長刀盔甲與戰馬相伴。

有些事,被扣上了“反賊”名號的弗蘭格說出,沒有多少信服力,最多只是人人都不敢公開直言的私下傳聞。可如今,再次提起這些事的人,卻是這麼一個從不理政事,一心守護國疆,年歲已高,半隻腳都踏入了棺材的老統領,且態度堅決異常,一時便震驚了整個艾諾塔。

路雷克立即下令切斷了塔蘭後勤處對遠東的所有資源補給,並在向各地釋出了緊急徵兵令的同時,將現有兵力盡數調往遠東方,欲固守阿克莫與盧亞兩城,將叛軍困於遠東貧瘠之地,斷草斷糧,不攻自破。

只是想法雖好,柏德在戰場上與人鬥智鬥勇了一生,豈是會坐以待斃之輩?

阿克莫與盧亞向來是各處物資運往遠東的中轉處,數百年來都是遠東的生命要道,更重要二隊是,兩地除急需的戰用物資與糧草外,另設有應急貯備,以備不時之需。如今塔蘭軍隊未至,柏德早已領軍衝出遠東,而離遠東最近的兩座城池數百年來都安然生存在遠東這堅實的屏障後,從未受過戰爭侵襲,守衛向來鬆懈,忽聞遠東已反,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被軍臨城下,高聲數落新王種種罪名,他日必遭報應,勸其追隨明主,繳械無罪,否則遠東軍必在三日內破城,屆時堅守者誅。

遠東軍久經沙場,面對的敵人都是力大無比、體態猙獰的魔族,尋常沒上過戰場的城防守衛哪裡敢與他們對陣?當地官員一看那城外高揚的遠東軍旗和浩浩蕩蕩的大軍,連應戰的勇氣都沒有,便已大開城門將其迎接。

兩處要地說丟就丟,如同兒戲,後至的平叛軍剛至城下便見遠東軍旗飄揚城頭,剛經歷長途跋涉,也未得上頭命令,不敢硬攻,只能選擇退守就近的特川。

特川是各處去往遠東的必經之路,位處天塹,易守難攻,守軍剛到時仗著這地理優勢,有所鬆懈,卻不料這柏德竟以三百精英夜襲特川西城門,他們各個身手敏捷,身著黑衣軟甲,以黑布裹住長刀,無聲無息地靠近了當晚值夜的城門守衛。領頭者發出一枚信號彈,其餘人紛紛將黑布撤去,刀鋒映得涼夜月色格外刺目,很快,不遠方忽然火光通明,守城士兵一時慌亂,誤以為被大軍夜襲,頓時亂了陣腳,死傷無數。

可當後方支援聞聲趕來之時,叛軍又早已經撤離,只餘下一陣恐慌。守城將領見遠方火光不散,便帶領一支騎兵前往查探情況,到了那地方才知那兒只是插了一地火把,與一個大型法陣圖,想來是有人用法術瞬間點燃了這堆火把,以便虛張聲勢,讓人以為大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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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鬧得那麼大,當地居民只知特川城遭受夜襲,守軍派出了主力,並不知敵人只是虛張聲勢,一時間人心惶惶,不少人在戰爭帶來的恐懼下選擇了舉家搬遷,而那些平日裡不學無術的地痞流氓、黑/幫惡棍認準了上面來的人此刻被遠東軍擾得焦頭爛額,根本無暇顧及城中亂象,便趁亂渾水摸魚、大撈油水,使得整個特川的治安紊亂。

有人說,遠東軍入駐阿克莫和盧亞後雖有一時躁亂,卻很快便被安撫了下來,而新王派往駐紮特川的軍隊卻任由特川城中不斷生亂,絲毫沒有管制、安撫之意。很快,風聲四起,民心不穩,以至於四處竟都以各種理由對先前的徵兵令進行敷衍。

路雷克不止一次向羅恩請示,希望熾·加里大人能命魔族在此時進攻遠東科瓦特要塞,使遠東軍無暇他顧。可每一次羅恩都只眯著眼點點頭,然後不了了之。半月下來,眼瞅著特川戰況越來越差,徵到的兵卻不足五萬,路雷克不禁開始思考,想將駐紮在西南邊界的近衛軍派往遠東。

近衛軍乃國之精銳,必能抵禦遠東叛軍一些時日。遠東貧瘠,無法供養軍隊,遠東軍只能以戰養戰,無法持久,只要能守住特川,就能切斷他們與國內的聯絡,待他們存糧耗盡,便再無一戰之力。

他這般想著,正要下令,卻不料西里要塞竟在此時接連發出了請求支援的聲音。

塔蘭派往西南“支援”的軍隊已在西南境外駐紮數月,全副武裝已久,一是為了封鎖西南邊境,阻止長笙與冥絡匯合。二是為等冥絡因此戰失利,以便及時“援助”,藉此佔據西里要塞半形,將其牽制在眼皮底下。

先前,西南軍久等的“援軍”雖至,但是援軍也是虎狼,冥絡生怕那支路雷克的軍隊進入西里要塞後便賴著不走,想方設法抓他痛腳,又哪敢示弱分毫?

如今遠東忽然發難,路雷克正頭疼著思考是否要調兵前往鎮壓,誰料他心中那個吃不著的小羊羔竟已長成了狼,這時機撞得恰好,讓他騎虎難下的同時,難免讓人覺得——援軍明明已在西南境外駐紮許久,西南軍卻一直孤軍奮戰,當權者莫非真在針對自己的親兄弟?

這樣的言論,逼得路雷克不得不放棄自己先前的想法,被迫讓近衛軍前往西里要塞救援。可近衛軍進入西里要塞後傳回訊息,說:“西南戰事並不像冥絡殿下所說的那麼緊張。”

然而路雷克只要一提想將近衛軍派往特川之事,冥絡便立即瘋狂暗示:“科瓦特西里要塞是國境重線,一旦被破後果不堪設想!陛下若執意撤兵也罷,冥絡必定以命堅守西南,他日我若勝,無需陛下為我慶祝,我若敗,獨自一人埋骨異鄉也在所不惜!”

言下之意,無非就是:你走試試,他日我勝了與你無關,我敗了全都怪你。

這話可不是冥絡私下說的,那披著羊羔皮的狼崽子直接把這話放在了明面上,弄得路雷克進退兩難,不知所措,情急之下,連忙召集了一次緊急會議。

可如今情勢之棘手,人人皆是束手無策,只會說一些“必須立即安撫民心”,“不能放任有心者繼續散播不利言論”,“近衛軍不可撤離西南”一類是個人都知道,但就是毫無建設意義的廢話。

路雷克被這群草包氣得頭大,怒氣衝衝地將這些人都看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塔斐勒身上,道:“說說你的想法。”

“陛下必須立即安撫民心。”塔斐勒抄起了旁人的說詞,“不能放任有心者繼續散播不利言論,應加大力度,抓之嚴懲。”

“還有呢?”

“冥絡既已如此放話,近衛軍必不可撤離西南,否則無法安撫民心,後果不堪設想。”

“就這些?”路雷克顯然沒了耐心,眼中滿是怒火。

塔斐勒沉默數秒,抬眼道:“行軍打仗並非兒戲,我老師不好對付,陛下手中若無能人,塔斐勒願前往特川前線!”

路雷克瞬間皺眉,目似刀刃,望向塔斐勒:“你想要兵權?”

“特川不能丟。”塔斐勒眼神堅定。

路雷克不禁陷入沉思,他好不容易才透過魔族的幫助奪了塔斐勒的兵權,如今特川戰事緊張,塔斐勒本就是王室血脈,若得了兵權再立戰功,只怕會獲得更多擁戴,到時功高震主,再想打壓就難了。

“特川之事,我手中自有能人,怎能讓二弟大材小用,去那偏遠前線?你留在塔蘭,為我出謀劃策就好。”路雷克說罷,咬牙道:“傳令下去,繼續徵兵,交不出兵的城池,便上交雙倍戰備物資,但凡有拒交、或言語敷衍,屢教不改者,皆與判賊同罪。”

說罷,叫眾人散去,唯獨留下了塔斐勒一人,拍著他的肩,道:“二弟,我們是一條線上的人,你我之間,可不能一直存有嫌隙。”

“大哥說這話時,自己心中可信?”塔斐勒反問。

“熾大人交代,不能將兵權交於你手,他不發話,我也不敢善做主張不是?”

塔斐勒低眉苦笑,低聲問道:“如今大哥只想保住那位大人的信任,不想保住艾諾塔世代基業了嗎?”

路雷克不禁皺眉:“什麼意思?”

“遠東造反已有月餘,別說整個艾諾塔,就連敵國都該知道我們內亂了,那位大人就在入雲塔下,怎會不知?可即便如此,科瓦特要塞也從未遭受哪怕一次來自魔族的攻擊。”

“你是說……”

“大哥一直打壓我,是因為大哥清楚,那位大人需要的只是一個傀儡,既然是傀儡,聽話且好使就夠了,是何身份根本不重要。”塔斐勒抬眼望向路雷克,目光凌厲,“大哥是明白人,難道不曾想過,魔族想要透過你掌控的艾諾塔,並不是你我心中的理想國,而只是一個隨時可以犧牲的棋子,埃格特的例子,還不夠引起你的警惕嗎?”

“犧牲……整個艾諾塔?”

“入雲塔下之骨,如何取出?”塔斐勒明知故問。

路雷克不禁愣住,久久才吐出二字:“血祭。”

“如何血祭?”這一次,塔斐勒沒等路雷克應答,便自己說了下去:“戰爭,便是最好的血祭。叛軍將龍骨與戰爭一同帶至塔蘭之時,便是魔神熾加里破封重生之日。”

“長笙手上有兩塊龍骨,魔族手上一塊,塔蘭一塊。四塊龍骨聚集之時,一場巨大血祭定能使得第五塊龍骨受到感召,衝破生命樹的封印,還魔族一個完整的魔神。屆時,埃爾和大陸都將在魔神的力量下顫抖,魔神可還會在乎一個小小的塔蘭,與其手中傀儡的意願?”

路雷克心情萬分複雜,心中似下定了某種決心,剛想開口,卻欲言又止,忍不住先出言試探著塔斐勒:“你不怕我將這些話告訴羅恩?熾大人若是知道了,你可能會死。”

塔斐勒道:“大哥若真不在乎艾諾塔了,便藉助魔族之力除掉我吧。塔斐勒在此,提前祝福二哥,他日永不成棄子。”

路雷克沉吟許久,道:“你準備一下,明日動身,前往特川。艾諾塔是我們的底線,今後你我兄弟二人要一條心,不能少了誰……”說罷,嘆息著離去。

塔斐勒坐在原處沉思了許久,最終起身向入雲塔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將路雷克打算派自己去特川之事告訴了羅恩,下一秒,羅恩周遭魔氣大盛,再與他四目相對時,凜然已是另一雙魔瞳。

塔斐勒立即單膝跪下:“參見魔神大人!”

“你剛才所言屬實?”羅恩的聲音明顯異於平日,嘶啞而陰森,塔斐勒並不感到陌生,此刻與他交談之人,已不是羅恩,而是曾透過魘昧嘗試控制過他的魔神。

他低頭道:“我已用言語試探過路雷克,他確有異心,在我說明血祭的計劃後,仍執意固守特川,並試圖說服我與他同路。”

“路雷克有異心,那麼把這份異心告知於我的你呢?”

塔斐勒一時不敢說話,只皺眉跪在原地。

“怎麼不敢說話了?”

塔斐勒應道:“我所求,無非是大人輕易便能劃分給予之物。”

“你有野心。”羅恩走至塔斐勒跟前,道:“只是,你來說說看,異心與野心,哪個更好操控?”

“兩者皆是大人的傀儡,生死皆攥於大人手中,只要能做到指哪打哪,便無差異。”

“你能做到指哪打哪?”

塔斐勒雙膝落地,將頭埋於冰冷的地面,語氣卑微道:“大人若記得允諾過我什麼,我便甘願做大人手下無所不能的那個傀儡。”

“哦?”羅恩若有深意地在塔斐勒身側踱著步子,忽然眉目變色,掌心聚起一團黑焰,抬手便向塔斐勒擊去,後者不及反應,被重重擊飛至牆邊,鮮血自嘴角溢位,想要起身,卻覺五臟六腑似被灼燒,渾身提不起一點力氣。

“你可知這一掌為何?”羅恩淡淡問道。

塔斐勒咬牙起身,忍痛道:“路雷克生性多疑,這一掌,是給我抗命的理由,也是……警告。”

警告路雷克心生背叛的下場,同時也是警告他塔斐勒:“我雖未復生,但想殺你,仍是易如反掌。”

次日,路雷克真要擬書命塔斐勒前往特川,便收到了塔斐勒府上僕人送來的口信,說塔斐勒身體抱恙,暫時有心無力。驚訝之餘,他迅速趕至塔斐勒府上,只見瑞伊端著粥碗,神色中滿是擔憂。

“怎麼回事?他病了?”

“夫君昨日議事歸來時已身受重傷,我問他,他什麼都不說,只叫我們不要聲張……”

路雷克皺眉:“什麼樣的傷?”

“黑魔法。”瑞伊答道。

是魔神?

路雷克趕忙衝進塔斐勒的臥房,見他面色慘白,神色虛弱,不禁有些惶恐:“是……是熾大人?他知道了什麼?”

“不過是昨日會上我說的話傳到了魔神耳中,別的,我什麼都沒認……昨日之事,你還沒下令吧?”

“還沒。”路雷克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那我……我現在該如何?”

“特川,你得找個理由先放了,我們身邊耳目太多,一切還得從長計議。”

“你要我放了特川?這道防線一破,再無天險可守,叛軍便能長驅直入,不出一年,便能殺到塔蘭!那時魔神要是不管我們,我們就只能往西南撤了……西南,容不下我們。”

“魔神也容不下叛徒。”塔斐勒死死抓住路雷克的手臂,咬牙道:“一切的前提,都是活著。我只是說錯了一句話都險些喪命,真要和他對著幹,還能有命嗎?”

路雷克冷靜下來,看著眼前傷重的塔斐勒,不由後怕。

“我已不被信任,你最好與我保持距離,表面向從前一樣針對我,避免被我牽連。”

路雷克眉頭緊鎖,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離去。

塔蘭,終究已經不是他的塔蘭了,那只他所臣服的魔手,能在這個曾經屬於艾諾塔氏族的地方,不動聲色的要了他的命。

塔斐勒目送著路雷克離開,疲憊地閉上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房門被人推開,有人輕手輕腳走了進來,側身坐在床邊,道:“我知道你傷重,不太吃得下東西,可總不能一直這樣,我便煲了粥。但剛才怕礙了你們的正事,放涼了,我就去熱了一下。”

塔斐勒睜眼,接過了粥碗。

“你總是心事重重,昨日回來又帶一身重傷,我非但不知緣由,還無法為你分擔任何……有時真覺得自己很沒用。”

“別這麼說。”塔斐勒說著,似想起了什麼,隨口轉移話題道:“聽管家說你最近身子也不太舒服,這些事交給僕人就好,不用總自己做。”

瑞伊似沒想到塔斐勒也會有關心自己的一天,哪怕明知只是隨口一提,仍止不住那份欣喜,當即反問道:“那你知不知,我是為何不舒服?”

塔斐勒被這一問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瑞伊嫁給他也快半年了,這半年來,瑞伊明知他心中所屬,仍未爭未鬧,只細心溫和的為他打點著家中事物,在外人面前盡顯賢良淑德,亦是能給足他面子。他卻一直因為她是路雷克親信的女兒,而對她處處提防、分外冷漠。或許……真不該太在意她的身份。

“是我疏忽了你,我悔過。”

“你做什麼都細心,唯獨愛疏忽家裡事,我倒是不在意的……”瑞伊說著,下意識摸了摸肚子,神色溫柔,嘴角帶笑:“可先說好,等你做了父親,可不能疏忽了孩子。”

“你說什麼?”塔斐勒大驚。

“夫君聽不清嗎?”瑞伊低聲道,“你要當父親了。”

“……”

瑞伊看見塔斐勒的眼框漸紅,眼中雖有驚有喜,更多的卻是痛苦與掙扎……弗蘭格叛走後,塔斐勒便總是透過她看另一個人,就連宿醉後迷迷糊糊地與她歡好,嘴裡念的也是那個名字。

“我還以為,你會高興的。”瑞伊說著,眼淚止不住滑落臉頰,她搖了搖頭,努力扯出一抹笑意,道:“我沒想爭什麼,只希望我們就這樣日復一日下去,慢慢的,你能習慣我的存在,慢慢的,你願意多看我一眼,多與我說一句話,時間久了,總會有點老夫老妻的樣子,這樣,你我二人就算不曾轟轟烈烈,也能算得上一生平淡安穩,不是嗎?”

“瑞伊……”

“我是王指給你的人,你對我有所防備,我能理解,只是我於你,確有真心難訴……幼時我在院中玩的風箏斷了線,我卻出不得府,隔著牆向人求助,是你替我撿回,又為我續好。對你而言,那不過舉手之勞,甚至不問我姓名,我卻將你記了那麼多年,心中從未停止過嚮往。”

“我聽聞你在西南屢屢建功,成了一個年輕驍勇、果決擅斷、正直沉穩的大統領,便總盼著與你再見一面。可長笙公主的生日宴上,我只敢遠遠看著你,全完沒有上前的勇氣,只因覺得,年幼時的事,你肯定沒放在心上,我要太過計較,豈不是鬧了笑話?我這種身世的人,婚姻如政事,本就不由自主,可當初聽說是你,我真的很開心……只是,只是我當初是不是太怯懦了一點,非但遲來一步,又因自己的身份不偏不倚踩在了你的痛處,才使得我再也入不了你的心。”

“如果當初,我勇敢一點,比風鈴姑娘早上一點,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瑞伊說著,苦笑道:“可我終究是敗給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我連她的模樣都不曾見過,卻真的……真的好羨慕她。”

塔斐勒似想說點什麼,卻見瑞伊擦了擦眼淚,起身欠身道:“不該說這些影響你休息的。”說罷,逃似的轉身離去。

他望著那被關上的門,沉默了許久。

“你想要的是一生平淡安穩,可我……註定是沒有未來的人。”

***

柏德說,特川地處天塹,易守難攻,若要強奪此城,必然死傷慘重,後續恐難繼續作戰。可遠東軍已與其僵持月餘,兵要吃糧馬要吃草,阿克莫與盧亞兩城的糧草有限,若久久不能攻下特川,怕是撐不過半個月就會失去這拼死一戰之力,到時就算退回遠東,除非主動談和,否則也終會糧盡而敗。

此時此刻,必須有所決斷,長笙思慮許久,最終決定不能放棄這個機會,全力進攻,強奪特川。

可當遠東軍全力強攻特川的那日,他們卻發現與自己僵持了一個多月的城池,其實早已是一副空殼,城中百姓大多搬走,只剩下不足五萬的士兵日夜換班守衛這看似堅固的城樓。

原來,半月前,路雷克本想派塔斐勒前來震懾遠東軍,卻被塔斐勒以病推辭,不料這時西南戰急,新王想著遠東軍怎麼也不敢硬攻特川,便暫時將部分兵力調去了西南。主力撤走,如此一來,這座城的防守之勢,便是既無人坐鎮,又空有其表,五萬士兵日日盼著西南能傳來捷報,等主力軍隊被調回此處,卻最終盼來了遠東軍的強硬攻勢,一時士氣低落,不足半日便已經丟盔棄甲,棄城保命。

這等大捷,誰都沒想到會來得如此輕易,這讓蔣箏感到了不妥。

“這兩個月,魔族沒有動作,甚至連一次佯攻都沒有。”蔣箏擔憂道,“路雷克與塔斐勒又不是傻子,怎會把特川這麼輕易的讓給我們?除非……是黑龍讓他們這麼做的。”

“那是圖什麼?”莫妮不禁皺眉。

“血祭,他們需要一場大型血祭,破除入雲塔下的封印,取出龍骨。”長笙道,“兩軍交戰,必定血流成河,正和魔族的意。”

“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退吧?”莫妮道。

“不能退。”蔣箏搖了搖頭,道:“無論魔族有什麼陰謀,為我們設下了怎樣的圈套,我們都毫無退路……從一開始,便是如此。”

“會有辦法的,這種明知是圈套,卻不得不往裡鑽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魔族敢利用我們取龍骨,我們怎麼就不能等他們行動,再坐享其成?在人類的地界,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長笙說著,下意識看了眼蔣箏,堅定道:“何況阿箏的身體不能再拖了,我絕對,絕對一步也不會退。”

蔣箏不由得低下了頭,嘴角不自覺上揚了幾分,心中浮起一絲暖意。

就在此時,弗蘭格從遠處衝到長笙身旁,氣喘吁吁了半天,道:“殿,殿下……你……你要我……要我找的那個人,有,有訊息了!”

長笙喜出望外:“快說!”

蔣箏連忙湊了上前,弗蘭格緩了緩,道:“在遠東的納爾茲,一個叫隴德的偏僻村落裡住了一戶矮人,家中有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四肢殘疾的女兒,還有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兒子,在塔蘭維羅弗學院就學。”

長笙一時難以壓抑心中的情感,千萬種思緒皆在一瞬堵與喉間,久久難以開口言語。

不自覺間,她通紅了雙眼,吸了吸鼻子,顫抖著聲音,小心翼翼又不受自己控制地輕聲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尤森·菲爾德。”

那一瞬,長笙竟如何都控制不住自己,明明那麼陌生的一個名字,卻在聽到的瞬間止不住地痛哭流涕。蔣箏亦是如此,通紅了雙眼,上前緊緊抓住了她的手,似是安慰,更是陪伴。

也許,直到這一刻,她才算真真正正的認識了那個為她而死的夥伴,此後有人問起,她再也不用帶著千萬分的愧疚與痛苦,說自己並不知他的姓名。

她也終於可以達成包子臨走前的願望,替他照顧他的家人。只是,遠去的人一旦將思念帶走,便是遠隔陰陽了。

“我要去隴德!”長笙轉身看向柏德,眼中滿是急迫與懇求。

“大人,這是我與長笙不得不了的一樁心事!絕非任性胡鬧,還望體諒!”蔣箏立即附和。

柏德沉思片刻,道:“早些了了這幢心事也好,殿下速去速回。”

長笙點頭,翻身上馬,伸手將蔣箏拉至身後,揚鞭遠去。

弗蘭格喝了兩碗水,回身只見風鈴望著遠去的馬蹄印愣愣出神,不禁問道:“怎麼了?”

“我聽聞,路雷克曾想派他前來駐守,他卻沒來。”

“你希望他來?”

“我為什麼要希望在敵方的城樓下仰望他呢?”風鈴搖了搖頭,萬千思緒隨目光飄遠。

從特川去往納爾茲若不眠不休最快兩日,一路上長笙都在想一件事,如果當初,不是她將包子帶去沃多,讓那孩子將淪落街頭的哭日子過夠了,也許就失了所有傲氣,回到家中平平安安度過一生了吧。

也不知等見到包子的家人,自己又該如何告知他們愛兒再也不會回來的殘忍事實。

二人沿途問路,終於找到了這個名叫隴德的小村,找到了弗蘭格所說的那戶人家。

他們的生活很是尋常,耕田、織布、養養牲畜,與尋常農家沒有區別。如今遠東統領效忠三公主長笙,率軍向新王宣戰,在戰爭結束前,自己遠在塔蘭的兒子怕是回不來了,忽然聽聞有人從遠方帶來了自己兒子的訊息,夫妻二人都格外熱情,連忙張羅著要殺一隻雞清來者吃頓好的。

蔣箏攔住了二人,望向長笙,彼此都不知如何開口。

怪異的氣氛,險些讓空氣凝固。這對矮人夫婦,在兩個外來者複雜的神色下,察覺到了一絲不妥,臉上笑意漸漸褪去。婦人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焦促不安地望向長笙,忐忑道:“還不知道,兩位姑娘的身份……”

“我名長笙。”

“公主殿下!”婦人萬分吃驚,忙拉著身旁的老伴跪下,連連叩頭:“尤森那孩子,從小脾氣就很倔,他……是不是惹了什麼不該惹的人,闖下什麼禍了?”

“……”長笙沉默地搖了搖頭。

“那……”婦人惶恐地抬頭望向長笙。

“他死了。”蔣箏不禁閉上了雙眼,咬牙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婦人驚得不敢說話,只愣愣看著眼前的兩個人類女子,她似乎聽見她們說,自己的兒子再也不回來回來了,那感覺,就像聽了一個笑話,她想笑,可看見她們眼中的愧疚與痛苦,便又再也笑不出來。

“怎麼可能……”她的丈夫顯然也不願相信,直到蔣箏從身上取出了一封信。

那封信的信封,是嶄新的,可裡面的新,早已隨著一段逃亡,沾了泥、染了血,早已褶皺汙損,不再完整。

夫婦二人跪在一起,顫抖地雙手捧著那殘破書信,恍若有千金之重,壓得人喘不過氣。那信中仍存的字跡,分明就是他兒子的筆跡,怎麼也假不了。時隔兩年,他們終於又看見了兒子的親筆書信,可破損的信上所殘留的,卻是字字離別,錐心刺骨。

“他死在埃格特,那時屍骨無存,我們只能燒了他生前的衣物,取其灰燼,將其帶回。”長笙說罷,將那瓶小小的衣灰,小心翼翼放在了地上。

婦人將其握入手心,雙眼模糊得早已沒了視線。

“你的兒子,是個英雄,他的犧牲有重大的意義,待我推翻了路雷克,奪回屬於我的一切,定會為他追封,也必定讓你們一家人從此衣食無憂,再也不受任何人欺負……”

原來,年幼的他經歷了那麼多,做父母的,卻是一無所知,就連得知他的死訊,都遲了將近半年……

“對不起,是我……沒能把他帶回來。”長笙重重跪在二人面前,靜靜陪著、看著他們,一點點、一點點地接受了自己兒子已死的事實,從最初的隱忍,到最後的相擁痛哭。

而內屋,似有女孩低低抽泣之聲,那麼細微,卻又那麼刺耳。

長笙心中一陣劇痛,險些無法呼吸。

“阿箏,走吧。”

她知道,事到如今,如何補償都已無用,常人所求,無非一生平淡,可與她沾上了關係,便註定不得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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