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老人年紀大,可腿腳利索,走起路來腳下生風。
不到半個小時,郄向陽跟著老人來到了城西一家小院裡。
老人站在院門前,扯著喉嚨喊春生,一連喊了三遍,才從屋裡傳來了一聲回應。
出來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工頭。
瞧見郄向陽,李工頭先是一怔,接著開啟鐵柵門請他和大伯進來。
別的且不說,就屋裡的這些擺設,也能看出李工頭家境相當不錯。
李工頭熱情地招呼了番高中生,然後在椅子上坐下,笑眯眯地問:
“小郄,你是不是又想來工地上掙錢交學校呀?”
郄向陽直截了當地說:
“大叔,我是來跟你借錢的。”
“借錢?”李工頭眼裡閃出絲詫異,“這回不幹活掙錢啦?”
“跟你說吧,大叔,我借錢不是交學校,是給我爸治病。”
李工頭哦了聲,問道:
“你爸是不是病得很重呀?”
“我爸……我爸得的是肝癌,就是最嚴重的那種肝病。”
說著,郄向陽眼圈不由一紅,眼淚都快要湧出來了。
“肝癌?肝癌是啥個病哪?”
不等郄向陽開口,老人就向侄子解釋起來,末了憐憫地嘆息一聲。
李工頭拍拍郄向陽,算是安慰他,過了會兒說:
“你爸都病成這樣了,往醫院裡送錢就沒啥意思了,還不如……”
郄向陽搖搖頭,毅然決然地說:
“不行,我必須借錢給我爸治病,這是我做兒子的應該做的事。”
老人由衷地誇道:
“向陽呀,你真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李工頭抽了口煙,看著郄向陽說:
“你爸要在醫院呆上一年,這可要好多錢哪,你家連供你上學的錢都拿不出來,哪有這麼多錢交醫院治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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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來找你幫忙。”郄向陽頓了頓又懇切地說,“大叔,你就幫幫我,幫幫我們家吧。”
“這……”李工頭猶豫起來,“小郄,雖說我對你有好感,可非親非故的,還沒到借錢這個交情上吧。”
“大叔,我給利息的。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只要你肯借錢。”
“就算你給利息,我也不能借。”
“為啥?”
“我都不曉得你家住哪兒,哪敢隨隨便便借錢嘞。”
郄向陽連忙扭頭看向坐在身邊的老人,說道:
“大爺曉得我家住哪裡,還認識我爸呢。”
“是嗎?”李工頭看向大伯,恍然道,“明白了,大伯,你是要做小郄的擔保人哪。”
老人嘿嘿一笑,說道:
“這也是緣分嘛,剛才向陽來工地找你,結果碰到了我,聊著聊著就曉得他家住哪,也曉得他爸是誰,原來見過面的。”
李工頭吐了個菸圈,笑著說:
“這麼說還真是巧,還真是有緣。那小郄家在哪兒,他爸叫啥?”
老人答道:
“就是我們鄰村的郄家鎮,他爸叫郄平安。”
“對,大爺說的對。”郄向陽點頭道,“大叔,現在你該放心吧。”
老人見堂侄不吭聲,勸道:
“別說人家給息,就算不給也得幫幫,畢竟是鄰村的,他爸跟我還認識。春生,你就幫幫向陽他家吧,實在是太可憐了。”
郄向陽緊跟著懇求道:
“大叔,你就幫幫忙吧,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
李工頭抬眼看向郄向陽,慢條斯理地說:
“你爸這種病住院醫,可是個無底洞呀,不曉得要多少錢填嘞。”
“這我曉得,可作為兒子,我必須盡心盡力。大叔,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也希望你能幫我。”
“不是我不肯幫你,是我……直說吧,小郄,我怕你家還不起錢。”
“放心,大叔,我一定會還清借你的錢。”
“小郄,你還是個高中生,拿啥還錢呀?”
“要真還不上錢,我就到你工地上掙錢還你,直到還清為此。”
“說實話,小郄,你還真是幹活的好手,我喜歡。可你得讀高中,得上大學呀。”李工頭笑著說,“我曉得你成績很好,準能考上大學,要因為沒錢不讀書,這可就太可惜了。”
“只要能借到錢給我爸治病,就算明天來你工地幹活也行。”
“說句不好聽的,小郄,你爸這病根本就沒了醫,只是多活幾天少活幾天的事兒。你現在借錢給你爸醫病,讓家裡債臺高築,到時候人財兩空不說,還得把你這輩子搭進去,這多不划算呀。”
“大叔,我曉得你是為我好,可我不能照你的意思做。”郄向陽斬釘截鐵地說,“不管怎麼樣,我都要竭盡全力,這樣才能問心無愧。”
老人感嘆道:
“向陽,你真是個有孝心的好孩子,難得,太難得啊!”
“在孝心這事上,確實是沒說的。”李工頭點點頭,“不過,這樣做不光苦了你自己,也得苦了你一家人哪。嗯,你媽願意麼?”
“這事我跟我媽我哥都商量好了,一定要借錢給我爸醫病,儘量讓我爸少受罪,多活些時日。”
郄向陽說著鼻頭一酸,有種泫然欲泣的感覺。
老人被小夥子的孝心深深打動了,同時也很信任,便對侄子說:
“春生,你就看在孩子這份孝心上,看在我的情面上借他錢吧。”
李工頭還是有些不放心,猶豫著說:
“大伯,我是擔心還錢這事,畢竟小郄還是個孩子。”
“雖說向陽還是個孩子,但大伯能看出他是個講信用的人,到時一定會連本帶息還你的。”
老人見侄兒還不答應,就一拍大腿說:
“這樣吧,春生,這保我來擔,向陽要不還錢,你找大伯我就是了。”
郄向陽信誓旦旦地說:
“儘管放心,大叔,我一定會連本帶利還你,一分錢也不會少。”
考慮了好一會兒,李工頭才點頭道:
“行,小郄,我借你錢。不過,利息得一分,最多不超過一千塊。”
“謝謝!”郄向陽心頭一喜,“大叔,你肯借錢給我,我打心裡感激你,只是這利息能不能再低點。”
“跟你說吧,小郄,我借別人都是一分三,只因你借錢給你爸看病,給你這份孝心打動了,所以才少拿些,這一分的息不能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