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幕 拒絕愛
“你…你在說什麼！”杜博宇忽然之間有點不知所措。這種情緒在東方悅面前還是第一次。他看著東方悅清澈的眼神, 竟慌了神, 就好像一切都被看穿似的。
東方悅壓抑著心裡激烈起伏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保持一種平穩，他想問清楚。杜老師, 杜博宇究竟是用一種什麼心情在吻他？他吻的人究竟是誰？是他？還是那個叫方悅的，已經死去的人。
東方悅說：“杜老師！我喜歡你！所以請你告訴我, 你吻的人究竟是我？還是方悅？”
“你…你說什麼方悅！你怎麼知道方悅？”杜博宇有點急躁的側過頭，避開東方悅的眼神。
東方悅苦笑, 杜博宇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始終不是那個人的對手。或者說, 他根本沒有資格成為那個人的對手。敗給了一個死人呢！
“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方悅了。”東方悅心痛著，語氣卻平靜, 他繼續說：“我也知道老師愛著方悅。”
杜博宇驚訝的轉過頭, 再次看向東方悅。什麼時候？小家夥是什麼時候知道方悅的事？這怎麼可能？
東方悅面對杜博宇的驚訝，空洞的笑了笑, 他說：“你第一次吻我的時候, 我就知道了。那天，我其實並沒有走，只是在門外而已。而你，叫了方悅的名字。那時起，我就知道, 你愛方悅。”
杜博宇無言的看著東方悅，此刻的他忽然失去了說話的能力。看著東方悅幾乎碎裂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能安慰眼前這個少年, 心痛的感覺讓他窒息。他很想告訴東方悅，他並沒有不喜歡他，可是，他卻無法否認東方悅的每一句話。面對坦率而真誠的少年，杜博宇發現他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成為欺騙又或傷害。他沒有資格去愛。
面對杜博宇的沉默，東方悅的心更痛，已經沒有話可以對自己說了麼？東方悅的笑容更顯得慘然，不甘心的感覺油然而升。他說：“杜老師，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方悅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不論你怎麼想念他，他都已經死了。我不可以麼？我真的不行麼？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我膽小，我沒主見，我……可是我是真的喜歡老師！為什麼我就不行呢？”
“別說了！”杜博宇痛苦的閉上眼睛。
“不，我要說！杜老師，我不知道以前那個方悅究竟是怎樣的人。但是你願意吻我，是不是就意味著你還是喜歡我的？又或者，我真的有那麼像那個方悅麼？杜老師！你回答我！”東方悅大聲的質問。
“別說了！你是你，你根本不是方悅。”杜博宇否認。
“那你為什麼吻我？那麼多次，那你為什麼吻我？你喜歡我的！是不是？”東方悅一步不肯退讓的逼迫著。
杜博宇無法面對東方悅的問題，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對東方悅究竟是何種感情。他和方悅是如此的相像，卻又如此不同。方悅對他的順從幾乎到了完全的地步！杜博宇太清楚這是為什麼，方悅對他的愧疚以及溫柔至極的個性，完全不可能違抗杜博宇的任何話。這也是他為什麼一次又一次深深傷害著方悅。
杜博宇在期待什麼？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想看到方悅的反抗，但是沒有。他想讓方悅阻止自己這麼繼續錯下去，但是也沒有。方悅只是一味的順從，不論他對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情，方悅從沒有反抗過，不要說恨，甚至連基本的責備都沒有。
方悅，你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和自己在一起？為了愧疚？為了還債？不，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方悅。如果方悅能像現在的東方悅那樣衝著自己大喊大叫，步步緊逼。不容許他一次次的錯下去，那又會是怎樣的情景？
可方悅選擇了離開，徹底的離開，用他自己的生命，告訴杜博宇，他放棄了。為什麼？方悅！你既然知道你虧欠我，卻又為什麼放棄？難道你真的不知道，我活著是因為還有你在麼？你卻放棄了，連帶著我活下去的理由，一起帶走了。
為什麼你不能像東方悅這樣，質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傷害你呢？而我為什麼要這樣去一次次的傷害你呢？難道僅僅只有恨麼？不，如果僅僅是恨，我會直接殺了你！我恨的究竟是什麼？
杜博宇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更無法面對東方悅的質問。他只覺得胃在抽搐，心痛到窒息，無法形容的幾近毀滅他的情緒充斥著，為什麼他還會活著？為什麼？方悅死的那天，他就應該死了！他還在等什麼？方悅不會再回來！他已經死了！
“哈哈哈哈哈！”杜博宇無法抑制的開始大笑，眼睛開始變的模糊，是淚麼？
真是不可思議，他竟被一個小家夥逼到了如此境地？也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方悅已經死了。他由始至終都不願承認方悅的死。可現在，卻因為一個小家夥，他知道自己已經永遠的失去了這個人。他口口聲聲說的還債，只是在為自己的錯尋找藉口而已。而現在，已經沒有藉口了。一切都結束了。方悅死了，是事實！而他害死了方悅，害死了他唯一愛的人，這也是事實！
“杜…杜老師？杜老師？你…你怎麼了？”東方悅驚駭的看著顯然情緒失控的杜博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麼。
杜博宇一直笑到了嘔吐。胸腹間的傷痛，加上胃部的痙 攣，讓他無法控制的直到連膽汁恐怕都吐了出來的地步。跌坐在地喘息著，痛苦的呼吸，卻仍舊忍不住的想笑。
東方悅為杜博宇的舉動嚇到，他顧不得傷痛死死的抱扶著杜博宇，眼淚不受控制的滑落，是因為他麼？就因為他的那些話，讓杜博宇痛苦成這樣麼？他都說了什麼？他為什麼要說那些？他明知杜博宇有多愛方悅！即便那個人已經死了！他算什麼？他什麼都不是！在杜博宇眼中，他最多只是和方悅有點相像而已，最多…….只是這樣！他又憑什麼質問杜博宇？他又憑什麼自作多情的以為杜博宇多少還是喜歡他的？
“杜老師！杜老師！你別這樣！你冷靜點！杜老師！”東方悅搖晃著杜博宇，企圖讓他冷靜，可是沒用。心痛到極點的東方悅，最終忍不住抱住了杜博宇，抽泣著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杜老師，你忘記我說的話吧！好不好？你忘記吧！我什麼都沒問過！杜老師！杜老師！你別這樣！”
東方悅的哭聲讓杜博宇逐漸的恢復了平靜，只是他的眼神中出現的一抹絕決讓人心驚。那是一種完全沒有生氣的玻璃般的反光。
那一刻，杜博宇回抱住了東方悅。東方悅顫了一下，抬頭看向杜博宇。
杜博宇微微的笑了，他親吻著東方悅的額頭，然後說：“小悅，你沒有錯！所有的錯都是我犯的。我喜歡小悅的笑，很純真，也很像方悅當年。真的，我很喜歡小悅。但是我不配讓你喜歡。你明白麼？我這裡，已經死了！”
杜博宇指了指自己的心，然後繼續溫柔的說：“我還活著，是因為還有些債沒還清。一些人的債……而小悅不是。你有美好的未來。你有疼愛和珍惜你的家人。哦！他們好像來了！”杜博宇遠遠看見了幾個奔跑中的人影出現。
隨即，杜博宇又再度緊擁了一下東方悅，說道：“所以，忘了我！我不值得！”說著杜博宇放開了東方悅，站起了身，朝著那幾個奔跑過來的人影迎了上去。
東方悅呆呆的看著杜博宇的背影，他的話，一字不差的被東方悅記在心裡，第一次杜博宇叫了他的名字“小悅”。可是又一次，杜博宇徹底的拒絕了他，用那種溫柔至極的方式。他不再否認方悅的存在，他也說了自己很像方悅。所以，一切就意味著杜博宇是因為方悅而喜歡他，都是因為方悅……從心底湧起一種絕望，東方悅朝著杜博宇大喊：“不！我不明白！我究竟哪裡比不上方悅？”
杜博宇的身影頓了一下，他沉沉的聲音傳來：“小悅，不是你比不上方悅。而是你比方悅好太多。我怕我再繼續和你在一起，我會愛上你。不，應該說，我已經控制不住自己愛你了。可是我已經不可能這麼做了。我已經沒有時間了！”說完，杜博宇再不說話，逐漸朝前走遠。
東方悅震住了，杜老師在說愛，他說他已經控制不住的愛上自己。可是，為什麼他又要說那些話？“我不明白……”東方悅自語著，可瞬間又頓住，一種恐懼自心底湧起，他似乎明白了杜博宇的話。不能這麼做？沒有時間？為什麼？杜老師！杜老師！你不要嚇我！你絕對不是那種意思！絕對不是！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然而，再沒有機會讓東方悅問出口。他的驚恐和疑惑只能被埋在心裡。因為他看見他的兩個哥哥和其他一些保鏢已然來到了他的身旁。而這一刻的杜博宇已然恢復到了平時的那種沉穩和淡漠，絲毫看不出有什麼不同。東方悅甚至產生了之前那些都是錯覺的念頭。但是他心裡知道，有些東西在杜博宇身上已經變了，變的不可捉摸，變的讓人恐懼。
東方謹緊緊抱著東方悅，聲聲道：“小悅！小悅！你沒事…你沒事…！”
東方悅有些感動，對著東方謹說：“謹哥，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沒事……”
東方嵐此刻也上前，輕輕摸了摸東方悅的頭髮，小聲說著：“小悅悅，你沒事太好了呢！”
東方悅朝著東方嵐笑了笑，剛想說什麼，就聽一旁的杜博宇說：“謹，有人救了我們。雖然不知道身份。但是他說有人告訴我們，這件事已經結束。我想裡面死的那些人，應該就是他所指的意思。但那些人不過是殺手而已，我們還是要儘量小心。儘快查處究竟是誰在針對我們。杜氏的事，我會親自處理。你就不用操心了。”
東方謹摟緊著東方悅，看向杜博宇道：“這次確實不知道是誰救了你們。我也是剛才得到的訊息，本來還不太相信。不過所幸你和小悅都沒事。”
杜博宇點點頭，朝著東方謹說：“小悅的腿受傷了。要儘快治療。先回去吧！”
東方謹有點擔心的看了眼東方悅的腿，就吩咐隨行的保鏢讓他們儘快把車開過來。東方謹說完，又再度和東方悅說起了話。
杜博宇深吸一口氣，衝著站在一旁的東方嵐打了個眼色後，衝著東方謹道：“我先去車裡等你們，傷有點疼。”說完就朝著保鏢們離開的方向走去。
東方嵐暗中撇了下嘴，同時用一種純純的聲音說道：“謹哥哥，我和杜叔叔一起去！”
東方謹楞了一下，有點奇怪什麼時候嵐嵐和杜博宇這麼親密了？他倒也沒什麼疑問，就點頭道：“好！別給博宇添麻煩！”
“不會的啦！謹哥放心！”說完東方嵐蹦蹦跳跳的上前拉著杜博宇的手就走了。
杜博宇極輕聲的道：“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說著想要抽回手。哪知東方嵐根本就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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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嵐妖異的聲音雖然輕，卻聽的清清楚楚，他說：“不這樣會被看穿的。你要說什麼？”
杜博宇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語句，他終於開口道：“這次謝謝你。”
“切，就要說這個麼？告訴你，要不是因為小悅，我才懶得管你。你死就死了！關我什麼事。”東方嵐就是有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杜博宇深吸一口氣，不理會東方嵐說什麼，又道：“杜氏的事情，我會處理。不會再麻煩謹。你放心。不過，這次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聽了那幾個人說的話，意思好像是他們針對的是我們兩家。對手還不清楚。雖然我有懷疑的人。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夠多提醒謹。”
“……你還要說什麼麼？”東方嵐淡淡的問，神情之間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杜博宇本想說沒什麼了，但一轉念，他忽然說：“那個艾拉斯內科要我轉告你……”杜博宇停頓了一下。
“什麼？”東方嵐皺眉看向杜博宇，倒是沒了那種妖異表情。
杜博宇淡淡的說：“他讓我轉告你‘讓他上一次吧’。這是他的原話。”說著，杜博宇趁勢甩開了東方嵐的手，加快了步伐向前而去。
東方嵐的臉色一下變的極為詭異。杜博宇嘴角明顯上揚，一直處在下風，不是他杜博宇行事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