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著千里之外的蘇離，聽見此言，臉色都變了。
維繫了這麼久的平和，還是終於忍不住要將它打破了麼？
“你接著說，那藥丸究竟是什麼變化？”蘇離擺了擺手，示意稟報的那人退下，讓大夫繼續觀察著兩種丸藥以及那渾濁液體的事情。
“內里加了幾味麻痺思想的東西，以人血為引子，能夠讓人失去神智，尖利獠牙，但是似乎其中又缺了點兒東西，所以不能維持住，人的心臟和血脈受不住這般波折，便會七竅流血而亡。”
“那液體呢？”
“正是液體之中缺少了一味東西。”
“本座知曉了，此事你守口如瓶，就當是從來不曾見過這些東西。”蘇離暗忖，當年山上一戰，死傷慘重，她從門縫中看到的便是那樣遍地鮮血淋漓的模樣，那個親手將她從死人堆兒裡帶出來的恩人，一手傳授她武藝和醫術的人，死在了那樣兇猛禽獸般撕咬的人的嘴下，只剩了斷肢殘臂。
血流了滿地，任憑她怎樣哭嚎，都挽不回了。
她瞳孔一縮，眼眸冷光閃過，詔令眾人，齊聚主殿。
林府聚義廳中，江湖之中有頭有臉的門派之主和長老均陷入了片刻的沉思。東派的事端顯然是有心人一手挑起，也許緊接著便是西派，南派，以及北派，還有一眾夾縫中生存的小門派，哪裡禁得住這般襲擊？
“諸位可有何高見？林某對於東派此事，當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更兼痛心，承蒙各位看重，推舉為武林盟主，卻不想不曾維繫平和，使得東派遭此之災禍，是林某之痛。林某願窮盡林府之財力，襄助東派喚回往日生機！”
一番話，更是讓眾人歎服。
“只可惜為今之計，也需找出真兇，還了東派一個公道！”西派長老唯恐牽連到自身，趕忙開口，企圖從源頭之上掐滅。
“我江湖在林盟主的統領之下，一向和睦，唯獨……”
“死門！？”立刻有人尖叫出聲。
“死門素來與我等不相往來，做的皆是殺伐之事，若說他們有此心，當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又是一陣寂靜。
死門對於江湖來說，素來是個禁忌。
不知多少年前，他們的上一輩或是長老們也曾經士氣高漲地想要將這個滿身殺伐並且時時刻刻危及他們存在的門派一網打盡。
結果呢？
卻是死傷慘重。
他們損失了無數的骨幹和力量，死門卻是原封不動的消失殆盡，從江湖之上隱秘於地下，他們不知曉死門內部的更迭，更不知曉死門的藏身之所，只有人命發生的時候，他們才能夠恍然驚覺，死門從來不曾消逝過。
他們一直存在著。
“可是……若是死門，他們在暗處，我們這些名門正派在明處，又當如何自處？”
“是啊是啊……”
“依林某看來，還是莫要輕舉妄動，若是死門再出凌亂，我等正派必將掘地三尺將死門一一清除，江湖之上，必定不能有這般毒瘤的存在，威脅到往日的平靜和和睦！”
事情在武林盟主林源的一力主持之下，不了了之。死門卻是被扣上了帽子，損失慘重的東派也只能自認倒黴，平白攤上了這麼個啞巴虧，灰溜溜地回去休養生息，暫時不能耀武揚威了……
地宮之中，燭火交織，暗紅色的光影照在蘇離蒼白豔麗的面龐之上，平白地添了幾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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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猩紅衣裙坐在大殿之上的主位，蕭煜黑色長袍立在一旁，冷眼看著下方的眾人。
“屬下等見過主上，見過堂主。”八位統領以及無數殺手暗衛烏泱泱地站滿了下方的空地，皆是黑衣，肅穆而立。
“都起來吧。”蘇離紅衣一揮，示意半跪的眾人起身。
“東派的事情諸位都聽說了吧？死門這些年，除了接一些生殺予奪的買賣，江湖中的事情已然鮮少參與，但卻不能平白蒙上了不白之冤，他們自詡名門正派，這些年也沒少下了絆子。主上的意思是，不再退隱，讓這江湖中人都看看我死門的風采！”蕭煜目光一直盯著身旁的蘇離，緩緩地將她的意思傳達給眾人，“諸位盡可出山，全我死門一個名頭！”
東派的事情沒有那麼簡單，誰輸誰贏，那就也說不準了。
“是，謹遵主上之命！”
“死門之下的人馬盡分三路，皇宮、江湖之中都別放過，剩下的人駐守地宮，莫要讓那些宵小之徒有機可乘。”略顯嘶啞的嗓音傳遍整個大殿，其中傾注了些許內力，讓聲音傳遍各個角落，聲音平淡，氣勢卻是威嚴赫赫。
“是！”
死門幾乎是傾巢而出，便是為了查清東派之事，也是為了江湖中人知曉，死門並不是僅僅只能躲藏在幽深的地下，別太過放肆。
江湖之中紛紛擾擾，林源可再沒了心思管教自己的孽子，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處置著那些江湖事宜，一邊安撫，一邊維繫。
夜半時分，幾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皇宮之中，將原本守衛殺掉，換上精緻人皮，裝作一切都不曾發生過的模樣，還是原狀。
養心殿內忽明忽暗的燈火投射出兩個人的影子，竊竊私語，將這本就渾濁的夜更添了幾分詭異和陰謀的意味。
“姑娘？哦，不，蘇姑娘，你怎麼也在這兒？”
林慕趁著夜色，想過來這之前青鸞派的藏身之地祭拜一下那些無辜慘死的孩子，誰知竟是碰上了熟人。
“林公子？”蘇離一愣，她將死門中的人分派出去，又讓蕭煜統管剩下的事情，自己則是趁著夜黑風高想要過來悄無聲息地再尋一些蛛絲馬跡，誰知……不過這樣也好，林慕總是和這些事情是分不開的，畢竟他有著一個武林盟主的爹。
她看著他挖土，立碑，又看著他點上幾隻白色蠟燭，帶著幾分悽楚的意味，無端端心頭一軟，若是她當年沒有從死人堆兒裡爬出來，沒有為人所救，那麼現在她也應該躺在這卑微的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