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聞言,停下手裡的動作,寧淺予回身道:“有什麼,直說便是,怎麼還支支吾吾的。”
立夏和茯苓對視一眼,才道:“是,是關於元宵的。”
前些時候,寧淺予親自開方子,又命立春熬藥給元宵喝,眼看著對元宵很是重視,立夏不敢隨意開口,生怕寧淺予會認為她是出於嫉妒。
果然,話音剛落,寧淺予微不可聞的皺了皺眉:”元宵又病了,中午不還好好的伺候嗎?”
她這麼說,立夏更是不好開口,只能咬著嘴唇,看著茯苓。
茯苓快言快語,直接了當道:“王妃,元宵不是病了,而是有秘密瞞著我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寧淺予淡定的瞥了眼她們道:“元宵之前差點被賣進青樓,心裡有點秘密,是正常的。”
“不是,元宵的秘密,和倩香園那邊有關。”茯苓說的委婉,寧淺予不明白,她只好說的更明白些。
寧淺予這才重視起來:“話不可以亂說。”
“是真的。”立夏急急的道:“這些日子,奴婢時不時偷著,化妝去倩香園那邊,找關於寧澤少爺的東西,就在元宵可以下地之後,奴婢發現,她曾經去找過澤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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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寧淺予驚訝的道。
寧澤和寧凱不一樣,他有自己的野心,自己的算計,不會流連花叢,不是那種會隨便對著丫鬟留情的人,更別說元宵是她紫芳園的丫鬟。
這件事肯定有貓膩,寧淺予眉頭皺的更緊:“那他們說什麼了?”
“奴婢扮作灑掃的丫鬟,哪裡敢離得很近,只是遠遠望著罷了。”立夏焦急的道:“但是,奴婢看到,澤少爺給元宵一包東西。”
“當時心裡覺得奇怪,也沒多想,但,今晚奴婢才想起來,元宵曾經在房子後邊,埋了平安符,那澤少爺給的,會不會和平安符有關?”
寧淺予的心,猛然一驚,像是被粗棍子狠狠敲了一記,直直的往下墜去。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
就算是說老太君要算計她,元宵也不會的。
她的眼前,突然浮現前世,元宵為了她,被打的血淋淋的樣子,眼中發黑,剛站起來,又重重坐下去。
“王妃!”立春離得最近,大叫一聲,眼疾手快的扶住寧淺予。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寧淺予穩了穩心神,才道。
“奴婢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是看得是一清二楚,不然也不敢來打擾王妃。”立夏信誓旦旦,眼中的著急不像是裝的。
茯苓也跟著道:“奴婢也發現,元宵曾經外出過,但是去哪,並不清楚。”
“元宵在錦都的家都散了,她爹好賭,唯一的破屋子都變賣,出去還能去哪兒。”立春幫寧淺予輕輕揉著太陽穴,道:“會不會是真得?”
寧淺予想起那日竹公子的話,還有和竹公子躲在草叢裡,是親眼見到元宵鬼鬼祟祟,不過,她以為元宵真的是去埋東西的,出於膽小,怕人責怪罷了。
良久,寧淺予才開口,聲音帶著疲憊:“立夏,你去上回元宵埋東西的地方,將東西挖出來看看。”
元宵還沒大好,白天伺候完,已經在房間歇下了,立夏拿了小鏟子,和茯苓一起出去了沒一會,就進屋了。
手中沾滿了泥巴,拿著一包東西。
“開啟看看。”右眼,狂跳個不停,寧淺予頗為煩躁的按住眉心,道。
立夏趕緊將東西開啟,裡面真是一個繡工精美的荷包。
但,寧淺予卻目光一怔。
她在繁花縣呆了四年,旁人不知道,她又怎麼會不清楚,那荷包上的繡花,是繁花縣獨有的花樣。
她一把搶過荷包,開啟來看,裡面是一方淺粉色的手帕,上面繡著吸水的鴛鴦,不僅僅如此,空白處,還繡了詩詞。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龍尨也吠!
寧淺予一字一句看完,臉已經漲的通紅,心中羞憤交加。
立春三人面面相覷,三人都只是勉強認識些尋常的字,對於這些繁瑣的詩句,根本不通。
茯苓不解的道:“這寫的什麼?”
“這詩,乃是出自詩經南風之中的一首,意思你們不用知道,此言極為奔放,而且,是指的男女之事,算得上是婬詞豔詩。”寧淺予大致的說一遍。
“這麼說,元宵埋的東西,真是澤公子給的?”立春驚呼一聲,不可置信道:“可元宵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也想知道。”寧淺予聲音透出來的冷意,竟是比三九天的冰,還要寒上幾分。
立夏忿忿不平道:“枉費您將她從人牙子手裡搶出來,前些日子,還巴心巴肝的對她好,真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
“立夏。”立春眼見著寧淺予的臉,越來越沉,趕緊道:“或許元宵單純,被人矇蔽哄騙了,另有隱情呢。”
“要不,先將元宵叫過來問問。”茯苓遲疑著道。
“今天已經晚了,她大病初愈,明日起來再說吧。“寧淺予終究是選擇相信立春的話,選擇相信前世為她而死的丫頭,今生不會因為金銀,勾結外人,對她不利。
“那這東西,怎麼辦?”茯苓看著帕子,道。
寧淺予也盯著那帕子,道:“將帕子燒了,換上真的平安符,重新埋到剛才掘出來的地方。”
茯苓幾人,再度對視一眼,不明白她的意思,仍是照做了。
出了這麼一攤子事,寧淺予晚上總是睡不著,閉眼就是第一眼見元宵時,她那雙小鹿似的,乾淨清澈的眸子,還有臨死時候的鮮血。
夜半的時候,剛剛眯著,外邊就傳來吵哄哄的聲音。
“怎麼回事?”寧淺予披了件衣裳,問道。
守在外間的立春,已經起身,去外邊打探情況。
片刻,又驚慌的進來,道:“王妃,不好,是大夫人,帶著一干人,強闖紫芳園。”
寧淺予心中一驚,已經隱約的猜到,應該是和元宵埋的東西有關。
是有備而來。
寧淺予冷笑一聲,道:“出去迎客。”
孫倩如身後,跟著的不僅僅是倩香園的人,還有寧長遠身邊伺候的嬤嬤,以及府上守衛頭領。
人多,舉著的火把,已經將紫芳園照的燈火通明。
寧淺予穿戴好,泰然自若的出去,朝著為首的孫倩如道:“大夫人,今兒又想唱什麼戲,連我賢王妃的院子,也說闖就闖?”
“賢王妃。”孫倩如陰陽怪氣的叫了一聲;“我們,是來抓賊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