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毫不留情的一左一右架著裴青梅,正要往外拖。
太皇太后已經疾步進屋,沉聲道:“住手,你們這是做什麼?”
兩個侍衛雖然停住了往外拖的動作,但兩人朝著司徒森看了眼,手,卻是不敢放的。
“太皇太后。”司徒森拱手行禮。
寧淺予也趕緊起身行禮:“見過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的眼神,落在司徒森身上,再涼涼的轉向寧淺予:“哼,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
“青梅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竟然惹得皇帝動手殺女人了?”
“太皇太后。”司徒森不卑不亢的看著她,面上帶著隱隱約約的嘲諷:“朕的確是不會輕易朝女人動手。”
“可若是這個女人膽大包天,竟然對皇嗣和皇后下手呢?”
“不可能!”太皇太后直接否定,道:“青梅這孩子,和哀家相處已久,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
“她的心性不爭不搶,淡薄的像是那秋菊,哀家最為瞭解。”
司徒森冷笑一聲,道:“太皇太后,朕記得小時候跟著您的時候,您說過一句話。”
“那句話道現在,朕還記得一清二楚。”
“人心難防,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時候的您,可是很果決的。”
“眼下事關皇嗣,怎麼就鐵口直斷,斷定裴青梅不是這樣的人?”
太皇太后回頭看了眼可憐兮兮的裴青梅。
她此時哭的梨花帶雨,卻並不狼狽,嗚嗚咽咽。
見太皇太后盯著她,趕緊輕輕擦了把眼淚,哀聲道:“太皇太后,臣女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也是斷然不敢謀害皇嗣的。”
“再說,您對臣女這般好,皇嗣也是您的後代,臣女怎麼會歹毒如斯,這裡邊,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好一句誤會。”司徒森沉聲道:“將證人和證詞,全部交給太皇太后過目一遍……”
很快,就有人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和太皇太后說了。
太皇太后的眼睛,看向湯圓:“這話,是誰叫你說的?”
“回太皇太后。”湯圓瑟瑟發抖,道:“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無人教唆,斷然不敢弄虛作假,來欺瞞皇上和皇后娘娘。”
“再說,裴小姐對皇上的心,許多人都知道,可不是奴婢編排的!”
太皇太后眼睛微眯,還是不相信:“哀家總是不能信你們的片面之詞,哀家有眼睛,也有心。”
“前一陣,哀家就看出來青梅對皇上的喜歡,所以哀家想當個紅娘,將你們撮合。”
“可那一陣子,幾個臣子從中倒騰,這件事便也過了。”
“那時候,哀家和青梅說了哀家的想法,可青梅卻是道不願意打擾帝后的恩愛。”
“即便是喜歡,也願意默默的在一邊,還叫哀家不要勉強皇上,不要因為這件事和皇帝鬧得不愉快。”
太皇太后說到這兒,眼神帶著明顯的不悅,盯著寧淺予:“相反的,哀家倒是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好好的查一查!”
“是不是有人嫉妒青梅,專門設計陷害的,畢竟湯圓的話漏洞百出!”
“依照湯圓這賤婢的話來看,青梅豈不是太傻了些,前腳將藥給她去害皇后,後腳就將剩下的把柄隨手擱在抽屜裡。”
“這話說著誰信?哀家看,去搜青梅屋子的,三個人都是皇后的人,自然,搜出來的證物,也要懷疑是不是真的!”
“還是說,有人提前就做好了準備,為的就是陷害青梅這善良的孩子!”
太皇太后一直相信自己沒看錯人。
尤其是在裴青梅的事情上。
裴青梅眼下遇到的情況,恰似朝陽公主小時候遇到的。
因此,她不敢輕易的去判斷這件事。
寧淺予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歡她。
可是她壓根沒想到,太皇太后心裡對她的成見,已經這般深了。
證據確鑿的事情,她還提裴青梅百般遮掩推諉,甚至不惜懷疑她這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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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淺予在心裡冷笑著,面上卻是沒什麼表情:“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本宮聯合下人,來誣陷裴大小姐?”
太皇太后別過臉,道:“這哀家怎麼說的清楚,哀家也是照著實情的推理來的。”
“畢竟青梅沒有害你的理由,她既然之前勸哀家,不要執著於將她賜給皇上做妃子,又何苦多此一舉!”
寧淺予眼神微冷:“那太皇太后,臣媳斗膽問一句,您話裡話外的意思,臣女會對裴大小姐怎麼樣似的。”
“難道臣媳有對她動手的理由?”
太皇太后無可辯駁,只能轉向司徒森:“你還記得你的皇姑姑嗎?”
“朕不敢忘記。”司徒森頷首,道。
“朝陽還小的時候,哀家是太上皇的嬪妃,一個小小的嬪位。”
“那時候宮裡的孩子少,哀家憑藉兩個孩子,從嬪位直接到四妃之首賢妃的位置。”
“這樣的變化,使得宮裡不少的妃嬪眼紅不已,都在找機會將哀家拉下水萬劫不復。”
“終於,太上皇的皇妃,誕下了六皇子,宮裡宮外普天同慶。”
“皇上也很喜歡這孩子,皇妃的風頭一時無二,但很快,就出了大事。”
太皇太后說到這,頓了頓,眼神看向司徒森。
司徒森也聽聞過太上皇的一些事,狐疑的接話,道:“皇妃的六皇子在滿月宴當日,被人捂死在襁褓中?”
“是。”太皇太后接過話,道:“皇妃因為這件事,傷心欲絕,太上皇更是龍顏大怒,下令將兇手抓出來,千刀萬剮。”
“皇帝下旨辦事,侍衛宮女太監辦事都很麻利,很快,六皇子的乳孃說,在宴會開始之前,瞧見了朝陽公主進了屋子。”
“這一指證,在毫無頭緒的當時,幾乎要了朝陽的命去!”
“朝陽那時候才五歲,她知道些什麼,被所有人圍著厲聲逼問,只有哭。”
“而且她不會撒謊,朝陽之所以進去瞧六皇子,是為了瞧瞧,六皇子和她的弟弟,也就是先皇,有什麼不同。”
“她說,進去的時候,瞧見六皇子被襁褓包裹的很緊,一直在哭,沒看到六皇子的乳孃在哪裡。”
“哀家早就擔心過發生這樣的事情,於是也早就嚴令禁止她去看六皇子。”
“那日得空,朝陽是自己溜進門的,她瞧見六皇子哭的厲害,不敢靠近,匆匆看了兩眼就離開,出門的時候,卻正好被乳孃瞧見了。”
“找不到兇手,於是一致認定,就是朝陽進去看,翻動了六皇子的被子,不小心掩住他的呼吸才悶死。”
“暫且不說是不是朝陽,即便是不小心,太上皇也動了殺意,下令將朝陽殺了給六皇子作伴!”
“若不是當時的太后……”太皇太后說到這,頓了頓,道:“就是前一陣還出來的那位……”
“她極力護著朝陽,朝陽早就成為六皇子的陪葬了。”
“當時朝陽就是被人構陷的,也好在老天有眼,朝陽被禁足在太后身邊的第三日,找到兇手了——正是指證朝陽的那乳孃。”
“她被淑妃教唆,想殺了六皇子,嫁禍給哀家的女兒,一石二鳥,既是將哀家拉下妃位被皇帝厭惡,也能將皇妃擊倒。”
太皇太后說到這停下了。
鳳和宮一片安靜,只餘裴青梅偶爾一下的抽泣聲。
寧淺予十分想笑,卻忍住了——就因為朝陽公主小時候的遭遇,於是她現在無條件的相信一個外人。
哪怕這個外人,是意圖謀害皇嗣的!
她沒作聲,司徒森倒是說話了:“太皇太后說的,朕很同情,也很心疼皇姑姑小時候,差點被當了替罪羊。”
“但皇姑姑的事情,和裴青梅的這件事,性質壓根不同!”
“沒什麼不同!”太皇太后厲聲道:“當時朝陽的眼神,和剛才青梅無助的眼神,一模一樣!”
“今兒你們非要草草一查,就定青梅的罪,還要殺了她,哀家是怎麼也不會同意的!”
太皇太后的臉上是決然。
看來是不能讓太皇太后相信,還真沒法子處置裴青梅!
司徒森眼神,涼涼的落在跪在地上的秀兒身上,手也隨著視線指過去:“你,是乖乖的招了你主子做下的事情。”
“還是說,朕將你關進死牢言行逼供,也再考慮?”
秀兒眼神微抬,正好碰見裴青梅回頭那一瞬間,眼底的警告!
秀兒飛快的低下頭,不敢說話。
“好。”司徒森眼睛微眯,不帶半點感情:“來人,將這婢子拖進死牢,將三十六道刑罰,全部過一遍!”
“只要留著她一條命說話就行!”
“是。”江湖從外邊進了門,道。
秀兒一慌,下意識的揪住裴青梅的衣角:“小姐,大小姐,您,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
“若是不想死,就實話實說。”裴青梅的聲音有些顫抖:“要是你今兒真沒命,我會幫你養著你的父兄!”
話裡的警告,一覽無餘!
司徒森和寧淺予互相看了一眼。
司徒森緊跟著道:“裴小姐都這樣說了,那正好,江湖,你怕人去查查這婢子的父兄在何處。”
“一道關進死牢,這婢子什麼都不說,就將她的父兄一併關押!”
裴青梅眼底情緒翻湧,手指甲早就深深陷入肉中。
她再度使勁,都沒法子感覺出痛意——一切的情緒,早就被恐懼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