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予也笑起來。
北平王一見,高興道:“兩人都是神醫,一見如故,想必還有很多醫術上的事情,要探討,本王去吩咐酒宴,你們先聊著。”
他一走,氣氛更是鬆懈。
侍女立在一旁,給二人倒茶水,寧淺予上前接過侍女手中的茶壺,道:“我來吧。”
薛凡不僅僅是神醫,還是個茶迷。
前世沒有病人求醫的時候,他總愛叫寧淺予在前院的梨花樹下背醫書,他則是搬了椅子,沏了好茶,躺在搖椅上閉眼聽著,隔一會喝上一口。
要是她哪裡背錯了,薛凡邊猛地睜眼,將小紫砂壺的壺嘴,從嘴裡抽出來,音調上揚:“嗯?”
寧淺予便知道自己錯了,停下來仔細的想,若是想出來,就喜滋滋的回答,薛凡哼一聲再度閉上眼睛,要是錯了,他就直接拿戒尺。
也多虧了薛凡的嚴厲,她的醫術才在一年之內學成。
北平王府的茶,也是好茶,不過,侍女不會沏,寧淺予看著雪白的茶碗中,發黃的茶水,輕輕搖了搖頭:“沖泡的法子不對,可惜了這新出的三月毛尖。”
“哦?”薛凡一聽,立刻來了興致:“姑娘也懂茶?”
“是。”寧淺予抬頭一笑:“我師父最愛喝茶,我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
薛凡疑問道:“不知你師從哪家?”
“沒有門派,不過是遊醫罷了,家師已經歸隱,不喜歡旁人知曉,故而不能告知,所以神醫見諒。”寧淺予歉意的一笑,將茶端給薛凡。
“唔。”薛凡呷了一口茶,微微搖頭:“如你所說,茶是好茶,不過這用水的粗糙了些,入口發澀,對了,世子的病,旁人不清楚裡面的兇險,我卻想知道,你究竟是用的什麼藥?”
“若是不方便,也便罷了。”
從醫之人,有的有自己的禁忌,比如獨家藥方,亦或者是特殊手法,是不能告知旁人的,畢竟是靠吃飯的。
寧淺予卻是大大方方的道:“也不是什麼稀奇的方子,要是薛神醫在,接話世子的病情,也會做出這樣的判斷。”
“我不過調整了茵陳蒿方子,在裡面加進去了生薑,中和藥裡面的寒性,還有幾味尋常的藥。”她接著說了幾味藥材名字,且將世子當時的脈象和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薛凡邊聽,邊止不住的點頭:“三倍的大黃,孩子太小,這方子真是鋌而走險,不過,要是我在,也會出跟你一樣的方子,傷了胃還可以調,命沒了可就真沒了。”
“後邊的幾味藥,加的也是巧妙,既將肝膽的淤毒排了,又和茵陳蒿不干預,整個錦都,乃至北雲國,也找不出第二個大夫,敢這般用藥。”
寧淺予微微一笑:“也屬僥倖,家師曾說起過,治療孩子金身金瞳的方子,我不過是改良一下罷了。”
“令師想必是高人。”薛凡不知道她的師父,正是前世的自己,語言上毫不吝嗇的誇讚。
寧淺予羞愧的道:“只是我技不如家師,現在家裡祖母病重,我卻不敢下猛藥,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通病折磨。”
“行醫之人,越是親近的人病了,越是難以下決定,就好比近鄉情怯。”薛凡邊安慰,邊問道:“不知你的祖母是什麼病症?”
他是個醫痴,對一切疑難雜症都很好奇。
寧淺予似有為難,稍微抿了下嘴,才道:“太醫診斷的,是大厥之症,但是我私下,細細把過脈,脈象上和大厥之症不符。”
“哦?和大厥之症相似的病,幾乎沒有。”薛凡也皺起眉頭,回想了一下。
“所以覺得奇怪,要是薛神醫得空,可否斗膽請神醫上門一看?”寧淺予順水推舟問道。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好,等世子好點,我便去。”薛凡一口應下:“如今,還是先看世子的手,據說,你有法子?”
“是,其實薛神醫心裡,應該知曉了。”寧淺予望著薛凡,道。
“是不是,將之切除?”薛凡接過話。
寧淺予點頭:“只有這一個法子,世子年幼,再生能力極好,切除之後,疤痕配合祛疤的膏,會慢慢消退。”
薛凡有些顧慮:“這樣多長出來的東西,一般視為不詳,裡面有可能不僅僅是血肉,還有瘤,瘤既是留,病之不去,留聚於身體,很是棘手。”
“久聞薛神醫用藥大膽,怎麼這會倒是遲疑了。”寧淺予出口道:“即便是瘤,更要趁著年幼去了,世子身體越長,瘤也會隨之變大,那才是最難處理的。”
薛凡卻是沉吟一番,才道:“你說的也沒錯,不過,世子剛經一番病重,還是要等調理好了,才能再度用藥,這空擋,我還想想別的法子。”
“好。”寧淺予也不著急,她知道,薛凡會同意的。
從北平王府回去的時候,已然到了接近傍晚。
還未接近寧府,寧淺予的右眼就一陣猛跳,她只好頓住,用帕子輕輕捂住。
“王妃,聽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啊,難道是世子又生了變故?”隨行的立春有些驚慌,她可是一直記著,北平王拿劍刺向寧淺予的驚駭一幕。
“盡是瞎說。”茯苓呸了一句:“你還是老太君身邊出來的丫鬟,世子那不是有薛神醫照顧著,哪裡會有什麼事。”
“那小姐這是怎麼了。”立春不好意思的嘟著嘴。
寧淺予拿開帕子,眼皮依舊還在微跳:“只怕是寧府出事了。”
幾人走到府門口,福伯便迎上前,苦著臉低聲道:“王妃可算回來了,大夫人繁花縣的親戚來了,這會子正在前廳呢。”
“老太君不是吩咐,不準這家人出現在寧府嗎?”立春狐疑道。
福伯臉耷拉的更厲害:“老太君人事不省,大夫人哪會管這個,更何況,不僅僅是繁花縣孫家,還有孫府本家的老夫人,孫家大爺一起,誰敢攔著啊。”
孫老夫人來了不說,還將兒子,也就是如今孫府的話事人,孫倩如的親哥哥孫景軍,也帶來了?
不過……
來了就來了,前世,這些人都沒少欺負過她,一併解決了更好。
“我知道了,福伯,二夫人那邊怎麼說?”寧淺予淡然的點頭。
“相爺對孫家大爺客氣,二夫人哪裡敢說什麼。”福伯擔憂道:“這相府,難道又要變天了?”
早些年,相府底下根本沒什麼收入,老太爺剛過世,府中亂作一團,寧長遠還不是相爺,又初次經商,虧損不少。
藍姿的嫁妝都搭進去一大半,銀子短缺,孫家給了不少週轉的銀子,最後作為孫倩如的嫁妝,一分沒回收,寧長遠對孫景軍能不客氣嗎?
寧淺予如此想著,還是安慰道:“不會的,有我在。”
福伯欲言又止,在寧淺予即將邁進門口的時候,才躊躇著低聲道:”王妃,您可要小心些,這回繁花縣孫府來者不善啊!”
“多謝福伯提醒。”寧淺予道了句後,直接趕往前廳。
當她在孫家眾人當中,掃到一個身影,這才明白,福伯的欲言又止和憂心忡忡,來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