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意,讓寧淺予看的不寒而慄。
“你是不是對文兒做了什麼?”寧淺予心裡已經猜到了文兒的下場。
安樂冷笑了一聲,道:“文兒不管是不是母親的心腹,她受命照顧我是真。”
“我被司徒長生抓走這件事,本來司徒長生的背景強大,無人敢惹,但文兒也脫不開干係。”
“但凡她在我被抓走趕回去報信,發現母親已經死了,之後趕緊朝藍正業他們求助,我也不會受了這樣多年的折磨。”
寧淺予皺了皺眉,道:“當時母親秘密的生下你,連寧長遠都被瞞著不知道。”
“許是當時母親就對文兒有交代,說將你的身世掩埋,她不敢輕易朝外祖父求助。”
“不過到底是有瀆職,照顧你做不到,後來還隱姓埋名生子,是死了也活該。”
安樂桀桀桀桀桀的笑起來:“皇后的反應和我想的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寧淺予看著大笑不止的安樂,道。
安樂笑夠了才停下來:“我以為,皇后娘娘會斥責我殺了文兒。”
“斥責你,文兒能活過來?”寧淺予幽幽的道:“況且我剛才也說了,她沒完成主子的任務,害得你受了多年的苦,該死。”
“好了,不說這個問題,到底,你從文兒的口中,還問出了什麼?”
寧淺予前一句話,讓安樂的眼神變了變。
好像濃重的恨意鑄造的圍牆,裂開一小點縫隙。
這樣的情緒,讓安樂心裡很是不適應。
他板著臉,道:“我找到文兒的時候,文兒已經是個四十來歲的婆子,她回憶起母親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欽佩。”
“這些事,都是文兒說的,她說,母親當時嫁給寧府,就是有目的的,母親想套出寧府太老爺的秘密。”
“所以,她一早就將文兒放在外邊接應,母親千算萬全,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幸福。”
“卻不曾想,寧府太老爺謀劃了一輩子,秘密的找了那寶藏一輩子,臨了,卻是想的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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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沒有將寶藏的事情,交代給子孫,而是含著這個秘密入土了。”
“這個失算,也讓母親有些崩潰,她必須找到回退的路子,所以,便有了假死!”
“這些話,都是文兒說的?”寧淺予心裡的震驚,像是破土而出的岩漿,止不住的汩汩往外流淌。
安樂頓了頓,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幾口,不慌不忙的道:“文兒說了一大半,還有的,是我的猜想。”
“不對。”寧淺予神色微變,道:“你的這番說辭,看著合情合理,但是有一點不對。”
“母親那時候,也才不過二十,怎麼會執著於寶藏?她既然聰慧,自然知道富可敵國的寶藏,足以招來八方追殺!”
安樂又撣了撣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這就需要找到母親,問詢本尊了。”
“你真的覺得母親沒死?”寧淺予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發生了這樣多的事情,藍姿作為一個母親,怎麼會撇下兩個孩子不管,而去執著於什麼寶藏?
不僅如此,還想利用寧淺予引出當時知道寶藏的人,前來爭奪,去想法子開啟寶藏?
簡直……簡直是顛覆了寧淺予前生今世的想法!
安樂對於這個再三被問起的問題,沒有猶豫:“我確定她沒死,或許,就在哪兒看著你我。”
“其實我也想找到她好好的問問,我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因為那寶藏,承受這樣多?”
寧淺予沒有接話。
屋子裡再度陷入安靜。
“好了,找母親這件事,就交給皇后娘娘了。”許久,安樂開口:“至於我,還是寧府的掌事人。”
說起寧府,寧淺予想到之前的事,無比直白道:“你此番認回寧府,是想報仇嗎?”
安樂本來都自個兒推著輪椅準備朝後退去,聽到這話,手下的動作停頓,涼涼的道:“難道不應該嗎?”
“雖然在寺廟,我只呆了幾年,但我是知道凡事因果皆有報這個道理的。”
“寧府老太君,寧長遠,又有幾個人是好的?我可不會便宜一個人。”
“住手吧。”寧淺予盯著安樂單薄的背影,道:“你還有大好的人生,才十四歲,不該執著在恨意裡。”
“說起來,母親當年有她的身不由己,而寧府,更是在母親的隱瞞下,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
安樂身子微顫,依舊沒回頭。
在沉默良久之後,他忽然笑了起來。
笑聲乾巴巴的,沒有多餘的情緒,彷彿只是為了笑而笑。
因為背對著,寧淺予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是否燦爛,但她看到了他抬起袖子,在眼角附近擦了擦。
“皇后娘娘,十四歲,是啊,多年輕?”雖然語調平穩,但不難聽出話裡帶著的諷刺意味。
“可娘娘可有想過,若換做旁的富家少爺,或許還在學堂,亦或者,在花天酒地。”
“但是我呢,我能走到現在商隊的少主,經歷了多少旁人難以理解的。”
“我是十四歲,但我看著像十四嗎?為了掩蓋我的年紀,我吃過生長藥,看著和二十幾歲的人無異。”
“為的就是能夠在經商的時候,不被人以年紀小而看輕了,我為什麼體弱,因為那藥拔苗助長後,有不小的副作用!”
安樂像是宣洩自己的情緒一般,越是說著,越是無法維持之前那個淡然溫潤的樣子。
說到激動處,寧淺予甚至在他半側著的臉上,看到太陽穴附近暴起的青筋。
她沒打斷,任由安樂宣洩他的情緒。
不管安樂本質究竟是好是壞,他這樣多年,承受的的確是異於常人。
尤其是司徒長生的性子,若不是一個人出類拔萃,他怎麼肯將讓安樂做到少主的位置?
安樂還在疾聲說著:“我是十四歲,但我有三十四,四十四,甚至是六十七十一樣,衰老的內心!”
“我骨子裡,已經腐朽了!”
說完之後,安樂扭過頭,撥弄著輪椅,朝門口走去。
直到他的手,落在掩著的門上,寧淺予才低聲開口:“寧府的人有錯,但早就受了懲罰,點到即止。”
“今後,我希望你收手,而不是落得姐弟成仇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