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的樣子羸弱,像是之前朝陽公主送給寧淺予的白瓷玉一般,看著金貴脆弱,和那在他掌中,輕易碎掉的杯子格格不入。
他慘白的幾近透明的手指間,緩緩的流下行星星點點的猩紅。
黃鶯嚇得趕緊跪下,道:“少主,您的手沒事吧?”
安樂舉起手,冷笑將傷口喂進嘴裡。
傷口上的血,沾染在他的紅唇之上,更是添了幾分詭異:“能有什麼事?這寧淺予,還真是我們低估了她!”
黃鶯惴惴不安,聲音壓得更低:“少主,今年已經是北雲宣帝三十五年,主子的吩咐……”
她的話還沒說完,安樂忽然轉頭,一把擒住黃鶯的脖子,緩緩的上提。
黃鶯眼珠子都要爆出來一樣,呼吸困難,雙眼發黑。
她想求饒,都沒法子開口。
好在安樂還存著些理智,看著她痛苦,瀕臨死亡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一邊笑著,一邊將黃鶯往邊上摜去。
巨大的力道,讓黃鶯的後背,狠狠的撞擊在圓桌之上。
“本少主心裡清明,豈會需要你來指點?”
黃鶯的後背,正好撞在桌角,她顧不得背上傳來讓雙眼冒星的疼痛,爬過去跪在安樂腳下:“少主,是奴婢的錯,奴婢多嘴!”
安樂睥睨著地上的黃鶯,不屑的冷笑道:“你不過是老爺子派來照顧我的一條狗,注意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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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鶯深知這位少主的脾性,不敢抬頭,顫聲道:“是!”
剛才的動靜不算小,安樂安靜下來,忽然開始咳嗽起來。
他沒下令能起來,黃鶯就不敢起來,抽出帕子跪在地上挪過去,將帕子遞給安樂。
安樂接過帕子,捂在嘴邊咳嗽起來。
咳了好幾聲,才逐漸的平息下來。
帕子再拿下來的時候,雪白的帕子上,已經沾染不少鮮紅的血塊。
黃鶯連聲音都帶著哭腔:“少主~~”
“哭什麼,本少主還沒死!”安樂狠戾的看著黃鶯:“一日後,寧淺予還是不上門,就叫獵豹出面吧,就是擄,也得擄回來!”
“少主……”黃鶯還想說什麼,但是轉念想到剛才被掐住脖子的感覺,又將後邊的話,全部咽了進去,化作一個字:“是。”
寧淺予絲毫不知,她就像是那唐僧肉,已經惹得八方的人惦記。
這是她裝病的第二天下午。
幾個太醫照例的熬了預防的藥汁,分發給賢王府的每個人。
寧淺予的藥,還在爐子上咕嚕咕嚕的熬著。
三個太醫面面相覷,皆是嘆了口氣。
兩日了,賢王妃還沒有半點好起來的意思,甚至已經開始陷入昏迷,只怕是凶多吉少!
藥汁被端進寧淺予屋子的時候,寧淺予雙眼緊閉,那臉色,比之前還要差上很多。
茯苓眼眶通紅,在邊上候著。
司徒森鐵青著臉色,就站在床邊上,一言不發。
這陣仗,讓太醫十分不敢下手。
茯苓惴惴不安的接過藥,狐疑道:“太醫,奴婢只是婢子,什麼都不懂,問個唐突的話,王妃,到底是不是瘟疫。”
送藥的太醫頓了頓,道:“太醫院首,和下官五人,皆是斷定是瘟疫,加之王妃的症狀,是不會弄錯的。”
“若是瘟疫,怎麼喝了這樣幾日藥,還不見好?”茯苓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太多,將藥碗往邊上一放,道。
瘟疫!可不是旁的病,要是喝藥就能好,還能叫瘟疫嗎!太醫在心裡腹誹。
但是這話,他不敢宣之於口,只能道:“許是……是人體質不一樣的緣故吧。”
茯苓看了眼不省人事的寧淺予,眼眶紅的更厲害,礙於司徒森在場,也不敢哭出聲,只能一抽一抽的抖著身子。
屋子裡的氣氛很是低壓,太醫見狀,只能道:“微臣將藥送到,還要弄別的,先告退。”
他一走,茯苓再也忍不住,將捂在面上的手挪開,笑出聲來:“王妃,人走了。”
寧淺予長舒一口氣,動了動身子,道:“還真是奇怪,這都幾日了,竟然還沒有什麼動靜。”
司徒森一改剛才的冷峻,道:“會不會是因為只有你一個人發病的緣故?”
“有可能。”寧淺予點點頭,道:“茯苓,今晚開始,你也躺著。”
“啊?”茯苓拖長了尾音,一臉的不情願。
寧淺予起身,活動了兩下,將太醫熬得藥端起來聞了聞,不屑的道:“又是這些,要真是瘟疫,這些藥材,也沒法子治療。”
她走到窗戶前,將藥汁全部倒進花盆中。
黑褐色的藥汁,和褐色的泥土一樣,倒進去瞬間變成一體,察覺不出。
她淡淡的瞥了一眼,回身將藥碗擱在桌上,對著茯苓道:“你最近一直照顧著我,立春二人已經裝病,要是你離得這樣近,還不生病,只怕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說完,她又朝司徒森道:“王爺亦是,最近盯著賢王府的人,可不僅僅是五王爺府,萬事要小心,露出馬腳,一切就毀了。”
第二日一早,賢王府又病了幾人,症狀和寧淺予的相似,就是經常幫寧淺予診治的大夫,身上也開始起紅色的疹子。
這一下,剩下的幾個太醫,都不敢再逗留,逃也似的離開了王府。
皇上得知這訊息,更是心焦,即刻召集群臣,商議此事。
事已至此,群臣誰也不敢幫司徒森說半句話,只能統一意見,將賢王府一家,挪出錦都。
至於司徒森身上的兵權,就不能統一意見了。
五王爺站在人群裡,嘴角微不可聞的上揚。
終於,將一潭水,全部攪渾了。
他原本低垂的腦袋,逐漸的上揚,目光,所在高位上,垂垂老矣的皇上身上。
眼神也一改往日的溫和,變得犀利起來。
讓皇上,是毒婦的兒子,他的母妃,當時何其無辜!
周圍的大臣還在討論,誰也沒注意一直不問世事的五王爺身上。
也對,今日要不是事關重大,他甚至不會出現在朝堂之上的!
在大臣商議良久之後,兵權還是沒有著落,只能暫時擱置。
皇上清了清嗓子,道:“七賢王府鬧著瘟疫,為避免連累錦都無辜百姓,將七賢王整個府,全部挪出去……”
話說到一半,皇上卻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