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客房早就已經是準備好的,所以天歌回到後院的時候,衛娘子那頭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一見到天歌,衛娘子忍不住紅了眼。
屋裡的佈置,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的。
“林大夫的大恩,我們夫婦定當相報!”說著衛娘子便要下拜,卻被天歌攔住。
“衛娘子不必如此,這是我跟衛先生的交易。屋子裡的一應事物你看看可有什麼短缺,若有需要的,便直接跟青玉說就是。”
衛娘子連忙擺手:“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雖然林大夫話是交易,但她卻知道是他們夫婦佔了大便宜。
教書的差事換來治病的機會,甚至受到林府這般優待,這哪裡還是等價的交換?
這等恩情,就算是林大夫自己不往心上放,至少她該記在心中。
“不用見外,也不用覺得麻煩。”天歌搖了搖頭,“這兩日我讓青玉在這邊幫襯著你,過幾天再挑個丫頭過來給你搭把手。往後便當這府上是自己家,不必太過拘束。”
只是沒想到衛娘子一口回絕:
“不不不,丫頭便不必了。”
說完這句話,衛娘子才覺生硬,怕天歌誤會,又連忙解釋道,“這些年來我照顧夫君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苦累,林大夫的好意小婦人心領,只是著實不必再這般麻煩。再者……衛郞如今的身體,怕也不好嚇到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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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已至此,天歌只能點了頭,與衛娘子一道往屋裡行去。
幫衛廉重新檢查了一番,天歌放下心來:
“府中沒有火炕,這時節即使現盤也得好幾日才能烘乾,好在夏日氣候正好,這兩個月屋子裡放些炭火也沒什麼區別。等到後頭秋涼,先生的腿應當也快大好了,不凍著便麼有什麼大礙。”
“秋涼便可大好?!”
儘管先前天歌已經說過衛廉的腿可以治好,可是如今聽到天歌說出準確的時間,衛娘子還是有些失態地驚呼出聲。
天歌彎了彎唇,“如果一切順利。”
說完,她又道:“今日開始,先生需要早晚各泡一個時辰的藥浴,東西我已經讓人在準備了。三日之後,等到經絡稍通,在下便會為先生動刀剔去骨刺,還請二位先有個心理準備。”
衛娘子的眼睛又一次開始泛紅,就連一直沒有說話的衛廉,也不由將被子下手攥緊又鬆開。
天歌囑託了這幾日需要注意的事情和關於藥浴的安排,這才從屋裡出來。
一抬頭,忽見不遠處探出一顆小小的腦袋,帶著幾分好奇往這邊看來。
“你不在屋裡躺著,跑出來做什麼?”
問話的同時,天歌朝著那頭走去。
見自己被發現了,糯米也不再躲著,扶著牆單腿跳了幾步,露出身形來。
“我想去校場那邊……”
用罷早飯,青玉便將受傷的糯米送了回來,後院兩間客房,小的那間正是糯米住的。
“你如今腳上有傷,走動容易加重,等到之後好了再去跟田雞他們一起練功也不遲。”
沒有任何商量餘地的口吻,讓糯米的目光暗了暗,正好看到天歌身後跟著的年輕婦人。
天歌見此,順道介紹衛娘子:
“隔壁屋裡住著的是日後教你們讀書識字的衛先生,這位是他的夫人,也是你們的師孃。”
一聽這話,糯米登時眼睛一亮,甜甜地應聲:
“師孃好!”
衛娘子先是一愣,平素還沒被人這麼稱呼過。
不過她很快衝糯米笑了笑,應了一聲才看向天歌:“這孩子是……”
“她叫糯米。我請衛先生進府,便是給她和其他幾個孩子授課。等後面先生好轉了,我再帶剩下幾個鬧騰的過來見過先生。”
“公子,先生是生病了嗎?”聽著天歌跟衛娘子說話,糯米好奇開口。
“是啊,先生病了,不過跟你一樣,用不了多久,先生就會恢復了。”天歌道。
“那……糯米能去探望師父嗎?”
“等過上幾日吧。”天歌看一眼糯米,“這兩日讓先生好生休養,你也一樣,等好利索了再說別的。“
說著,吩咐青玉送糯米回屋。
望著糯米的身影消失,天歌這才對衛娘子道:“他們原是城中乞兒,性子雖說鬧些,卻都是好孩子,往後若是有什麼衝撞的地方,還望您和衛先生多擔待。”
“林大夫放心。”衛娘子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又生出幾分別樣感覺。
如果說先前天歌為他們夫妻二人所做的事讓她心生感激,那麼此刻知道天歌做這些竟是為了幾個乞兒後,衛娘子心中的感動便翻了翻。
天歌並不知道自己在衛娘子心中已經成為活菩薩般的存在,又與她說了幾句別的,這才出了院子。
林府不算小,但也不算大。
是以府上多了衛廉夫妻二人的事情,很快便被人知道了。
尤其是猴孩子們,午飯過後回屋小憩前的功夫,還專程繞到後院柵欄外走了一圈才回了自個兒的屋子。
先生和師孃是什麼模樣他們沒瞧見,但客房附近的藥味卻是聞了個清清楚楚。
最後所有人得出了一個結論:
“先生不僅病了,甚至還病得不輕!”
……
……
隨著客房接連三天瀰漫著藥味兒,隨著天歌在自個兒院子裡用專門讓攬金閣打造的薄刃刀對著牛骨練了三天手,終於到了要給衛廉治病的這一日。
比起躺在床上坦然十足的衛廉,衛娘子顯然更擔心。
蹙起的眉頭自打一開始就沒有舒展過。
天歌看在眼裡,在動手之前先開了口:
“一會兒我治病的時候,不能有人打擾,衛娘子還請在外稍後,若有需要我會喊你過來。”
衛娘子有些猶豫。
不是因為信不過天歌,而是出自本能的緊張和忐忑。
尤其是在知道天歌是要用刀切開衛廉膝上皮肉,刮除骨間刺垢之後,那種擔心便升騰了數倍。
“我……我不說話,也不打擾林大夫診治,我就在屋子裡可好?”衛娘子徵求道。
“不好。”
說話的人是衛廉。
天歌往外拿東西的手一滯,倒是有些意外。
“阿凌你聽林大夫的話,且去外頭候著。”衛廉語氣微軟,但比平日裡卻冷了幾分。
“我不會打擾林大夫診治,我就只是……”
“出去。莫要平白耽擱時間。”衛廉語氣愈發強硬。
這是衛娘子料想不到的。
想到這兩年來衛廉脾氣越來越不好,衛娘子轉過臉去,點了點頭不再強爭。
“好,我出去,你聽林大夫的話,好生診治。”
按照衛廉如今的脾性,衛娘子生怕若是不順著他,他會一氣之下拒絕受診。
帶著懇求之色望向天歌,衛娘子深深行禮:
“衛郞便拜託林大夫了。”
屋門關閉的聲音傳來,天歌取出兩顆藥丸示意衛廉吃下去。
而後將旁邊搗好的麻液塗在衛廉的膝蓋四周。
“方才說話那麼兇,你就不怕她誤會生氣?”
聽到這句話,先前還有些冰冷的衛廉笑了一聲,“就算生氣,也比嚇到她要好。”
自己的妻子是什麼性子,衛廉再熟悉不過。
本就是大家小姐,大小就是被捧在手心裡長大,雖然這些年跟著他吃苦受了不少委屈,甚至憑藉一己之力撐起了他們這個家,可是歸根結底,還是當年那個膽小的丫頭。
這傷口要如何治,先前天歌就跟他們二人說得清楚,也將風險一併說了個明白。
到了這個時候,衛廉自是沒有什麼好顧慮的,可是衛娘子卻一直揪心。
所以這才有了方才故意將她支出去的做法。
儘管他知道,妻子是擔心自己。
可是一想到要讓平素連殺雞都怕的妻子看那破皮刮骨的血淋淋畫面,他卻又萬分不忍。
想著這些,衛廉的頭逐漸昏沉。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只覺小腿陡然刺痛。
一聲悶哼發出,可是很快便徹底沉靜。
聽著方才那聲,天歌將手中的銀針往下又捻了幾分。
看來這三日的藥浴還是有些用處的。
先前沒有任何知覺的小腿,居然也有了知覺。
彎了彎唇角,天歌手中布針的動作加快,但卻沉穩準確。
等到周圍幾處大穴都封好了之後,她這才拿出薄刃小刀,放在旁邊的火焰上灼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