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修】
突如其來的接近讓黑衣人繃直了身子,左手拇指輕輕卡在了手中劍柄與劍鞘接口處。
“別亂動嘛。”
一道提醒之聲從身後傳來,緊跟著,那劍柄已經被人輕輕按住。
黑衣人神色一凜,卻不敢再輕舉妄動。
他向來右手用劍,從來沒有人知道其實他左手劍比右手使的更好。可是身後這人卻像極其瞭解他一般,一下子就摸準了他的應對之法,可他卻甚至連這人是誰都不知道。
“要跟就光明正大的跟,老是躲在後面偷偷摸摸的像怎麼回事呢?”身後之人輕嘆一聲,“你這樣搞得我老以為有人想害我吶。”
黑衣人的眼睛登時睜大,明白了身後之人的身份。
“你分明在屋裡。”黑衣人可以肯定,那間屋子根本沒有開啟過,所以,“你到底是如何出來的?”
然而身後那人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以一種商量的口吻道,“我現在放開你,咱們有話好說,別動手如何?”
話音剛落,黑衣人只覺肩上一鬆,按在他劍柄上的力量頓時消失,那原本離他很近的氣息亦忽然不見。
黑衣人猛地回頭,手中那柄制式古樸的長劍也隨之出鞘。
“不是說好了不動手的嘛。”
風送來站在屋脊另一端的少年人輕輕的嘆息聲,好似在說一個頑皮不聽話的孩子一般。
黑衣人聞言冷哼,“我可沒答應。”
說著長劍便朝著少年掃來。
少年人搖搖頭,“褚流,你這動不動就拔劍出手的脾氣可得好好改一改。”
說著,少年整個人往旁邊一傾身折腰,躲過那一劍直來,然而腳下的步子卻不亂,反而快速移動到了黑衣人的另一邊,嘴上也是不停。
“我非是跟你計較盜畫之事,所以你著實不必這樣。你想知道什麼,咱們坐下來我慢慢說給你聽便是,哪裡用得著這樣?”
聽到這些話,黑衣人手中的動作嚯地一停,劍鋒掃過的枝葉應聲斷落。
“你是誰!”黑衣人劍指少年,凜目喝問。
少年人想了一想,“這個問題我能不能最後回答?”
黑衣人一愣,嘴巴動了動,最終變成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你到底是如何出來的。我一直在此處,門窗都從沒開啟過。”
天歌:“……我屋子的另一邊也開了扇窗戶。”
褚流:“……”
“我可沒有騙你,你若不相信,自己下去看便是。”天歌聳了聳肩,從袖中拿出一個東西扔了過去,“這東西,是你搞得吧。”
褚流眉頭一皺,抬手便接住了天歌扔來的東西。
“硯臺?”他看清手上的東西後露出幾分疑惑,可在手指摸上那似被一刀斬斷的切口處的時候,便瞬間想起昨晚的事情來。
這硯臺,應該是自己在那臨街書畫鋪子裡跟老闆打聽雙面畫卻始終不得答案的時候,用來威懾而一劍削斷的。
“是我又如何?”褚流抬頭,露出面上的疤痕。
天歌不僅不懼駭,反而走近了幾步打量他道,“你到底對那鋪子做了什麼?我今日去的時候,那文心堂整個人去店空,跟遭賊了似的。”
褚流臉色一黑,頓了頓。
“我什麼都沒做,而且還給了他一百兩銀子。”
“你給的銀子不會是讓那店家給你再尋雙面畫吧?”天歌眼睛一跳,這還真像是褚流會做出來的事情。
褚流沒有說話,只將臉轉去一邊。
他的確是見那老闆老實,又瞅著那人受了自己的驚嚇,便拿出了一錠銀子做補償和雙面畫的定金,委託那老闆幫他尋找,哪裡知道那人竟會卷錢逃跑?
天歌長長的嘆了口氣,果然啊果然,眼前的褚流還是那個直愣愣的傢伙。
褚流見她嘆氣,手中的劍又往上抬了抬,“你到底是誰?”
“不是說了最後一個問題回答這個嗎?”天歌乾脆坐在了屋脊上。
“這就是最後一個。”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把天聊死?”天歌白了他一眼,“你這麼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那就自己來尋我身邊還缺一個護衛,與其問我答案,不如你自己看看清楚,這樣也不用攬金閣幫忙,省得看那攬金公子的傲嬌臉。”
褚流執劍的手微不可見的顫了顫,“你怎麼知道?”
攬金那家夥尚且沒有查清楚這位的身份,可是此人卻居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攬金閣的關係。
眼前的少年人,到底是誰?
天歌哼了一聲,褚流和攬金閣的關係,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上一世她的身份暴露後,魏寧和盧光彥的人一齊追殺她,褚流便曾帶她去攬金閣躲過一陣。
直至現在攬金公子未被面具遮擋的半張臉上那怕麻煩的神色,還依舊印在她的腦海裡。
不過雖是不情不願嘴巴上也百般嫌棄,可是攬金公子卻還是庇護過他們一段時間。
後來盧光彥的人尋來,攬金公子無奈之下,又派人將他們胡送到了渭州閣雲樓,也就是先前她和宋千孫三碰面的那間不提供燈油不提供飯菜的“黑店”閣雲。
誰能想到,臨安城裡金玉為堂的攬金閣和渭州城的摳門小店居然是同一人所開?
說起這位攬金公子,倒也是個妙人。
他和褚流原本都是江湖閒散人,後來卻都跟了雲山先生。
當年蔣雲山回到臨安的時候,身邊跟著的除了這兩位之外,還另有兩名女子,一名千絲,一名摸兒。
褚流在三個月後蔣鸞入宮為後的時候,跟著一道前往上都,成為皇后身邊的暗衛,而攬金則離開姑蘇到了臨安,開了攬金閣。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攬金閣亦是雲山先生設計,尤其是一樓的隔音分割槽,與二樓賭客互不相見卻可同時競賭的觀賭小室。上上下下無一不是蔣雲山的手筆。
據說這位攬金公子整日帶著一張面具,乃是因為怕自己的容顏太過美麗,讓世家女子都羞愧失色不敢出門,但是他的真容到底如何,卻從來沒有人見過,所以這句話的真實性也就無從可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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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天歌曾一度好奇攬金公子的面容,便私下跟褚流打聽,誰曾想褚流卻難得翻眼,道了聲“醜東西”。
之後的三日裡,她一眼都沒見過褚流,直到第四日,才知道竟是褚流那話被攬金公子聽了去,於是尋了攬金閣裡的高手,將褚流綁起來餓了整整三日,非得褚流說他一句攬金公子好看才行。
後來還是她纏著攬金公子百般說好話,誇他好看誇他俊俏,甚至拿出了還未來得及售賣的私藏男香脂粉,這才使得攬金公子消了氣兒。不過也正是這件事,讓天歌對那位神秘傲嬌的攬金公子又多了幾分瞭解
這位公子不僅傲嬌,更臭美愛聽人誇他好看。
而褚流一個威武剛強的男子,則最是見不得男人這般女氣。所以每次不得不找攬金公子辦事的時候,他面上雖是不顯,但心中卻極是為難扭捏。
如今天歌所說這話,可以說是戳穿了褚流心中難以啟齒的為難。
看著褚流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天歌揶揄一笑,“我怎麼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在你的面前有一個很好的機會,可以讓你近距離且名正言順的接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看看我有什麼目的,更可以知道我是誰。最關鍵的,我保證你可以知道就算是攬金那家夥也無法知道的事情。”
褚流咬了咬牙,手中的劍微微下垂,顯然是在猶豫。
“你好好考慮,以我如今的身手,你若是再想如今天這般跟蹤,我保證你只會無功而返。但若是做我的護衛,不止前面所說由你,每個月再給你五兩銀子的月錢,比尋常護院侍衛可是多不止一倍。”
說著,天歌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朝褚流走來。
褚流握劍的手再次攥緊,卻見天歌從他旁邊隨意走過,最後一躍下了屋頂,只留下一句話飄散在夜色中。
“時候不早,我得去睡覺了,明兒見。”
須臾之後,褚流望著漫天星子,收劍入鞘。
再回頭,先前看著的那間屋子已經再次變得漆黑。
一個躍身,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攬金閣門口。
胖總管黃金領著身後四個夥計滿面堆笑攔住了準備跨門而入的黑衣人。
“這位貴人,咱們公子這幾日得睡個美容養顏的好覺,您若來了,還請等上些時候。至於這樓上,這幾日怕是不太方便。”
褚流皺了皺眉頭,望了一眼樓上,最後與黃金對視片刻後,轉身離開了攬金閣。
望著被輕易勸離的黑衣人,旁邊一個夥計長出一口氣,小聲湊到黃金面前道:“金爺,這位今兒個怎麼這麼好說話?”
黃金聞言唬他一眼,“什麼好說話!還不趕緊四周守著去?上一次門口攔住了結果被人轉頭破窗而入的事情忘了?這次窗戶要再壞了,損失你賠!”
……
……
因著前一天天歌自己打水洗臉,所以這一日,青玉比尋常早起了半刻鐘。
然而等她打好水端往天歌屋裡去的時候,卻猛不丁被門口站著的人嚇了一大跳,就連端著的水盆的手也是一鬆,眼見便要掉在地上,驚得她連忙雙手捂著耳朵閉上眼睛後退一步。
誰曾想,料想中水盆哐啷砸地的聲音和水花四濺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青玉小心的睜開眼,卻正瞧見一個穿著黑衣戴著斗笠,腰掛長劍面帶刀疤的人單手撐著盆底站在她面前。
而那盆中的水,竟是一滴也沒有灑出來。
青玉整個人都愣住了。
就在這時,屋門忽然間開啟,驚醒了愣怔的青玉。
她嚇得後退兩步,指著端著水盆的黑衣人顫聲道:“你……你是何人!”
天歌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先拍了拍褚流的肩膀,示意他將水盆端進去。
“這位是我新請來的護衛,雖然長得嚇人了些,但是身手很好,日後你見得多了就習慣了。”
青玉連忙拍了幾下胸口,這才行禮道,“公子見諒,是青玉失禮。”
“無礙,也是我沒有跟你們說。”天歌擺了擺手,言罷想到什麼,又道,“你這些日子手上的活兒可多?”
青玉搖了搖頭,“公子日間不在府中,回來也不需我等服侍,這些日子實在是有些閒過。所以只得跟紅玉一起,尋到宋嬸那裡幫襯著做些繡花打絡子或是縫衣的或活計,好為公子多置幾件換洗的衣裳。”
天歌一想到自己櫃子裡那麼多宋嬸做的衣服,不由苦笑,“我哪裡穿得了那麼多。既然這幾日無事,那便勞你幫裡面那位縫製兩件衣服如何?”
青玉一愕,想到方才那位黑衣人,最後點了點頭既然是護衛,穿著那麼一身黑衣,好像的確有些奇怪。
因為要量身製衣,所以褚流被天歌留在了府裡,這日依舊是由孫三趕車送她去百花閣。
誰知剛一下馬車,便見一道人影撲到跟前,差點讓天歌一個趔趄。
“林哥兒!”
聽著熟悉的聲音傳來,天歌終於看清了眼前之人。
“姬兄?怎得這般生龍活虎?”
天歌詫異過後,往他脖子上望去,只見一道寸許長的褐色細痕,“紗布去掉了?咦,傷口倒是癒合的差不多。”
“神醫就是神醫,怎麼樣?瞧不出來吧?”姬修齊一臉得意。
“的確是瞧不出來。”天歌點點頭,目光落在忽然圍了一圈的護衛們身上,“你這次帶這麼多護衛是……”
“來百花閣啊!”姬修齊理直氣壯。
“原來如此,那便一起進吧。”天歌點了點頭,抬腳欲走,卻被姬修齊一把拽住。
“那個……你說我這突然去是不是……不大合適?”
望著姬修齊突然之間抓耳撓腮洩氣露慫的模樣,天歌驀地想起他先前見到徐芮時候的樣子。
再一對比方才姬修齊豪氣沖天的模樣……
天歌笑出聲來,“噗,敢情你這是裝出來的?既然覺得怪異,怎麼這還……”
“你可不能這麼說!我這分明是你攛掇的!”姬修齊連忙打斷了她。
“我攛掇?”
姬修齊急了,“你忘了?!那一晚你給我的那本寶典!我都看完了!是你說的要主動出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