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聯邦銀行大廈，全綵總部。
麥克爾肯走出房間，衝著門外的敞開式辦公空間喊了一聲，“標書都收集上來了嗎？”
“來了，所有的標書都已經在這裡了！”秘書Shirley 捧著幾個紙袋跑了過來，在她身後是採購部門，他們手裡也捧著不同的紙袋。
“讓我們看看都收到了什麼，到會議室吧。”
很快的，一批採購部門的專家們，聚會到了旁邊的大會議室。
全綵總部已經完全美國化了，本地員工佔據了多數，再加上前段時間的公司震盪，清理，聚集到會議室的員工，黃皮膚不足三成了。
很快的，幾分標書，就被開啟了。
一排工作人員，按照各自的職責，記錄資訊，給出相應的分值。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比對，招標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光刻機，第一名，日本理光。”
“沉積裝置，第一名，應用材料”
隨著子項目結果的陸續宣佈，麥克爾肯的臉上，露出笑容。
“我就說嘛！沒有競爭，就沒有低成本！”
他的前任，中國丁，制定了很多華而不實的計劃。另外由於招標過程不透明，最後被董事局給趕走了。
所以他上臺的第一件事，就是暫停前任指定的龐大發展計劃。轉而謀求建立完善的招標體系，採購體系。
收穫的時候到了！
儘管招標過程，都是一些鼓譟的資料，但他仍然興趣十足的旁聽，希望可以看到，一個十分明顯的採購成本下降。
“四代線整體方案，第一名，日本佳能。“
但隨著更多的子項結果，被一個個公佈出來，他終於覺察出不對來。
液晶領域的著名裝置廠商，居然一家都沒有。
他們甚至沒有在任何一個子項上中標，難道是日韓廠家在賠本賺吆喝嗎？
為了搶市場，他們如此兇猛？
不對啊，他們畢竟才剛剛闖入這個市場，最多在價格上佔些便宜，怎麼可能在技術指標上也全面超出？
就是技術指標超出，也不可能在穩定性和歷史記錄這兩條上全面獲勝啊！
“停！雪梨！你公佈一下四代線的幾家參選方案的得分排名！”
“好的，BOSS。”
Shirley從工作人員手裡要過了最後的綜合排名表。
“第一名，佳能，得分65分。
第二名，東芝，63分。
第三名，應用材料55分，
第四名，華創，42分，
第五名，上儀，41分。就是這些。”
“精密光機，奉天科儀呢？”
“他們沒有投標！”
“為什麼？”
Shirley聳了聳肩膀，她怎麼知道。
“子項呢，我要看看子項裡他們的得分！”
“我查一下…，嗯，我這裡沒有。“
“我這裡也沒有！”
“沒有！”
麥克爾肯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否定的聲音。
“FUCK！”他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差點就把杯子砸到地上。
“這群中國人！”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了失態，在屋裡，至少還有兩成的黃皮膚。
“Shirely，喊所有的執行總裁到羅馬辦公室開會！”
每個會議室都有一個自己的名字，這樣比較好記。一批中型的會議室，都是以歐洲各主要城市命名的，他房間旁邊的這間叫羅馬。
“4點，我要看到所有人！”
“是的，BOSS！”
屋裡，剛剛還喧鬧得像個鬧市的會議室，徒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發出聲音了，大家都意識到了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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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會議室，屋裡都是執行總裁，執行副總們。他們各自負責一塊業務。這次，華人的比例就高了不少。
麥克爾肯還沒有來得及動這一個層次，另外他也不想對公司的生產，造成太大的干擾。
一般公司的合併，政治鬥爭，大佬們鬥得死去活來，但是這些幹活的，很少受到影響。
當影響到他們的時候，往往是整個部門被砍掉了。
“我們面臨了一個新問題，三家頂級液晶裝置供應廠商，都沒有參與新線投標工作。現在召集大家商量一下對策！”
麥克爾肯心情平靜了下來，說話舒緩了一些。
他沒有把中國，這兩個有傾向性的定語加上，以防給底下的員工，發出錯誤訊號。
他剛剛立足，還需要華人骨幹幫他賣力。他希望至少在這些人中間，拉一派，打一派。這些簡單的手法，算是在辦公室政治裡的必修課了。
不過，他還沒有拉一派華人，打壓另一派華人的經驗。因為到了他這個層次，在他以往的經驗當中，華人基本上全都消失了。
“怎麼都不說話？”
“讓我們說什麼呢？BOSS，按照投標結果走就好了。他們不投，就不給他們好了！”
詹姆斯坐在右手第一個，大大咧咧的回答。
全綵是液晶的產業龍頭，如果哪個公司敢於放棄全綵的市場，就基本上退出了液晶產業。
“如果他們連五代線和六代線也不參加呢？”
“一樣啊！”
“一樣什麼？只有他們有能力建五代，六代線！”
麥克爾肯之所以沒有先開標五代線和六代線，就是因為這兩條線，開不開標都一樣，都是獨家生意！
“Well…”詹姆斯想了一下，最後兩手一攤。“老實說，我不知道。”
“愛茉莉，你的觀點和看法是什麼？”
愛茉莉就是駱凝薇，這是她的英文名字。
老外總是對她的“寧”的發音，發不對，乾脆起了個時髦的英文名字了事。
她的職位是高階副總裁，算是上次茶壺風暴裡的少數倖存者。
“我收到了一些謠言，不知道真假，只能做參考了。”
“好的，你說。”
“我得到的訊息是，這幾家裝置公司的產能吃緊，利潤不高的專案，準備放棄了。這也許是他們放棄四代線投標的原因。”
“他們為什麼會產能吃緊？我們不是他們的大客戶嗎？除了我們，他們哪裡還有市場？”
“我們剛剛跟他們簽了一條五代線，一條六代線，至於四，五代線的更新換代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也有交付壓力。”
“原來他們產能不足的原因，在我們這裡？真是豈有此理！”
麥克爾肯對於前任，中國丁，現在是更加厭惡了。
“還有一些其它原因，林液晶拿走了部分產能，林晶圓也是。所以他們的產能並不寬裕。”
“你是說，他們在扶持林液晶？”
如果說全綵有什麼競爭對手的話，林液晶勉強算是一個。
“有可能，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脖子被掐著。”
“你有什麼建議？”
“沒有，這不是我的責任和範圍。”
駱凝薇才不會提什麼建議呢。
雖然她對幾家廠商連標都沒有投，有些吃驚。但是她不怎麼在乎，她馬上就要遞自己的辭呈了。
像她這種級別的人，辭職都需要提前半年打招呼，現在到時候了。
“愛茉莉，散會以後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麥克爾肯發現愛茉莉，這個花瓶還是很有價值的。至少這些資訊，從他的渠道就拿不到。
不管怎麼說，他算是有了點底。
“其他人還有什麼建議沒有？”
“沒有？那就散會！”
一大群副總裁們，莫名其妙被招來，又莫名其妙的被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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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辦公室，麥克爾肯的心情比剛才好了一些。
一個原因是剛才的訊息，至少地球還沒有垮掉。另一個則是美女的加成了。
愛茉莉即使以西方人的觀點來看，也算是美女了。身高，立體的五官，都給辦公室帶來了一絲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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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茉莉，多謝你的資訊了！”
“不客氣，那些都是謠言，都沒有經過證實，做個參考吧。”
“明白。對了，我想聽聽你對公司執行的建議。”
麥克爾肯發現一直以來，忽視了這位號稱是公司創始人的漂亮女士。
創始人什麼的，騙騙媒體，股民管用。對於公司內部人員來說，一個早就離開公司，沒有股權，公司上市前才回來的美女，不是花瓶是什麼。
但他準備亡羊補牢，把愛茉莉吸收到團隊裡。這樣他也不至於像剛才那樣，一直是聾子和瞎子。
另外，如果愛茉莉能夠投靠她，拉一派打一派，也就有了借力點。
作為名義上的公司創始人，愛茉莉還是有一定號召力的。
“麥克爾，其實我也打算找你呢！”
愛茉莉沒有回答問題，而是拿出了信封。
“這是我的辭呈！”
“辭職信？為什麼？”
“我有了一個更好的Offer。”
駱凝薇在美國這段時間，學會了西方的直來直去，她對這點還是很喜歡的。
尤其是現在。
這讓她覺得很爽。
可惜的是，不能經常這樣爽。
“去林液晶？他們能給你什麼職務，總不會把CEO給你吧！”
林液晶從體量上，還不到全綵的1/5，就連美國分部都比不上。
“不是，是林晶圓。他們準備在加州建一座晶圓廠，希望利用我的經驗。而且他們也準備上市了。”
“晶圓啊！”
晶圓即使對美國人來說，也是個高大上的品種。
“是350nm嗎？”
“對不起，我不能說。”
“理解。唉，真是可惜，我本來想跟你談一下升職的事情。”
麥克爾肯盯著美女的眼睛，希望看到點什麼。
但是那裡除了漂亮，就什麼也沒有了。
東方人的化妝術，真是神奇啊。
“那可太遺憾了。”
駱凝薇很想問一下，安排給她的新職位是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職位再高，對她的吸引力也不大了。因為船就要沉了。
液晶市場的下滑，已經開始，現在這批管理層，下場肯定好不了。
“你是公司的創始人。就這麼離開，不覺得可惜嗎？而且你辭職的訊息傳出去，全綵的股價，形象，都會受到影響。”
麥克爾肯開始打悲情牌了。
“林晶圓也是從原光電分出來的。我其實也算是林晶圓的創始人呢。現在他們更需要我。
至於股東那邊，我會主動澄清。爭取將對公司的影響，降到最低。”
沉默了片刻，麥克爾肯終於平靜了下來。
這種事情他也算見多識廣。
地球離了誰都轉。
“你對你的繼任者有什麼建議嗎？”
不過，他還是得給駱凝薇一點面子，好合好散。
與中國丁不同，駱凝薇是媒體的寵兒，她要是到外邊說兩句壞話，他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這是CEO的權利。”
“我想聽一下你的建議，參考一下。”
“那我建議由楊司山來接任，畢竟公司的產能，2/3在中國，我們需要中國的聲音。”
“好吧，我同意。不過他是不是太年輕了啊！”
這批中國的封疆大吏，最讓他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太年輕！
全綵本身就是年輕的公司，這無可厚非。但是這批人，實在是年輕得過分了。
“他和精密光機的林經理，奉天科儀的劉總，都認識。”
駱凝薇的一句話，就讓他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