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個晚上，表情基本上能控制自如了，斐然暫時松了口氣，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
現在是早上七點二十，距離刻薄男說的時間不到兩個小時。可是斐然找了一個晚上，也沒發現原主的前男友到底是誰。
沒有合影、沒有微信，鬧自殺都只能聯絡到下屬，所謂的男友其實就是金主吧……掛著兩個黑眼圈，斐然盯著手機備忘錄上羅列的、關於原主的基本情況發愁。
透過千度查到的原主的簽約公司雖然不大，但好在是個正兒八經的經紀公司，運營藝人採取的是廣撒網、重點栽培的策略。原主先天條件這麼好，卻一直在最底層的平面模特圈打轉，說明已經被公司放棄了。
那麼斐然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和經紀公司解約。如果繼續留在這個公司，根本無法解釋他身上的變化，而且小公司對於今後的發展也沒什麼幫助。不知道原主當初籤的合同是什麼情況，但肯定有違約金。
靠原主的存款，估計連個零頭都不夠……斐然看著手機銀行顯示的數字，只覺得一陣心酸。模特怎麼說也比群演強吧？而且原主還是個有金主包養的模特，存款居然不到六位數！
花了十年時間從演屍體的佈景板爬到群演巔峰的自己，兜兜轉轉居然又要為錢操碎了心……真是世事無常啊！認命地嘆了口氣，斐然切回備忘錄，看著最下面的三個字陷入了沉思。
《人之初》是斐然去坎城前接的一部電影。名字聽起來挺文藝的，實際上是一部懸疑片，斐然要飾演的，是電影的男主角之一，刑偵大隊副隊長，孟安國。
斐然是《人之初》導演確定的第一個主演。導演也坦誠道，劇組的資金並不多，找他的主要原因，除了演技外，一個是便宜，二是想借他入圍坎城電影節的訊息，為電影造一波勢，看能不能再拉點資金。
因為重視這個機會，斐然在坎城時也沒忘記關注《人之初》劇組。因此他清楚地知道，由於投資商鬧妖蛾子，《人之初》不但沒能定下其他主演，因為導演死不鬆口的原因，劇組還面臨最大的投資商撤資的危險。
雖然因為忙於頒獎儀式和準備回國的緣故，斐然已經好幾天都沒和導演聯絡過了，但僅僅三、四天的時間，變化應該不大。如果能及時和劇組搭上線，應該可以爭取到一個角色。
問題是，怎麼做？想解約的話，靠公司肯定不行。靠金主？誰知道這個金主是什麼來歷，在娛樂圈有沒有人脈？這年頭，是個有錢人就能包養小明星，更何況原主這樣的小模特？李姓又位列中國四大姓氏，他上哪去查這個李總是何許人也啊！
還沒等斐然想出個一二三來，刻薄男王特助已經到了。
“想好了嗎？”一句廢話也不願意多說，王特助站在床尾，居高臨下地看著盤腿坐在床上的斐然。
斐然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點點頭。
見斐然不在作妖，王特助沒有再擺臉色：“很好，說來聽聽。”
“我、我想跟公司解約。”
“可以。”
沒有問原因，也沒有問解約金多少，合同都沒見過就爽快地答應了，說明這個王特助有十足的把握，能讓斐然順利的解約。看來這個金主，比自己想象的要靠譜……也許爭取《人之初》角色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還等著下文的王特助，見斐然遲遲不說話，有些驚訝地問道：“就這樣？”那麼一個鹹魚草包、扶不起來的阿斗，不獅子大開口要一筆鉅額分手費，他才不信！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斐然看著王特助，試探道：“我想要參演杜莊導演的電影《人之初》。”
“《人之初》？”王特助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前幾天李總簽字同意的檔案裡，就有《人之初》的投資意向書。
斐然是從哪裡知道李總投資了這部電影？難道是還沒死心，想透過這部電影再來個巧遇？王特助仔細觀察了一下斐然的表情，雖然對方想表現出決不退縮的意圖，但略顯僵硬的面部表情，還是將他小心隱藏的那一點忐忑暴露無遺。
看著演技如此拙劣的斐然，王特助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想想他跟了李總半年，連李總家的門朝哪個方向開都不知道，想參演《人之初》應該只是個巧合。
也許是從他們公司得知這部電影正在選角吧！自己馬上就要去歐洲分公司上任了，走之前必須把斐然擺平，萬一他再鬧出個什麼動靜來……反正以他錯漏百出的演技，導演也不會選上他，答應了也沒什麼。
“我可以幫你拿到試鏡的機會，能不能被選中，還是要看你自己……”李總從來不會往劇組硬塞人，如果沒選上可以經濟補償你……看到斐然忙不迭地點頭後，王特助默默地嚥下了後半句話，“還有嗎？”
再三確定斐然沒有其他要求了，王特助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不想節外生枝，於是說道：“醫生說你恢復的不錯，可以出院了，手續我已經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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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發愁不知道自己住哪的斐然連忙搶白道：“你要送我回家嗎？那太謝謝了！”
“……走吧。”
將斐然送回家後，王特助立即回公司匯報工作。
“誰？”倚著辦公桌，皺著眉頭翻檔案的李鉞，聽王特助說了半天，愣是沒想起來他說的人是誰。
雖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老闆是個渣，但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渣，跟人分手還不到一個月，居然就記不起來了！
所幸李鉞很有自知之明，雖然不記得王特助說的人是誰，但十有八九是自己的風流債，於是也沒等王特助解釋，直接說道：“行吧，這事就交給你了。幫我安排一下，下午我要去紐約。”
王特助默默地掏出手機申請航線，心中暗自寬慰自己：雖然老闆是個渣，但好歹也知人善用，再過幾天處理完斐然的事，自己就可以遠離這些破事，去歐洲一展抱負了！
***
斐然雖然搭便車順利抵達原主家樓下，但具體在哪一層他就不知道了。還好樓下的智慧快遞櫃提醒了他，斐然從手機上的外賣app裡，找到了原主家的具體地址。
等他一進家門，整個人都震驚了！臥槽，這也太亂了吧！
只見玄關的地板上，亂七八糟的全是鞋子，客廳的茶几上，則堆滿了購物袋和包裝盒，上面各種認識的、不認識的logo幾乎能編成一本奢侈品大全。沙發被一堆衣服遮了個嚴嚴實實，餐廳的飯桌被外賣盒佔領，連有的餐椅都沒能倖免於難。
至於浴室和臥室，不用看都能想象得出來是什麼慘狀。完全無法忍受在這樣的屋子裡住下去，斐然只得擼起袖子，投入了收拾屋子的偉大戰鬥中。
這一收拾，便收拾了整整兩天。第二天的下午，就在斐然把最後一包垃圾放到門外時，接到了一個電話。
“斐然，明天上午九點，到公司來辦理解約手續。”
斐然原本還在琢磨手機上顯示的陳哥是誰，聽見這話立刻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好的陳哥……”
話還沒說完，對方就掛了電話。看來是沒法蹭車了，一會得去千度一下公司的地址在哪……話說這位經紀人似乎對於自己解約的事很生氣？但原主不是已經被公司放棄了嗎？
從銀行流水來看，這一年來，原主的工作只有各種雜誌硬照，而且絕大多數都是些新興的時尚雜志。最近這半年到是有上過幾次“五大”的內頁，但基本上也都是女裝搭配示意圖的人形道具。
這種情況下，他要求解約，公司和經紀人難道不應該高興嗎？想了一會沒想明白，斐然乾脆地將疑惑拋之腦後。
站在玄關，看著煥然一新的公寓，他滿意地點點頭。嗯，很好！煮碗莫氏……不對，斐氏泡麵犒勞一下自己吧！
***
隔天上午九點，斐然準時抵達了原主的經紀公司，銀河文化傳播有限公司。在他拿著解約書仔細閱讀條條款款的時候，原主的經紀人陳立就站在他身後看著，眼神十分復雜。
斐然是陳立入行後帶的第一個藝人。剛開始公司把斐然交給他帶的時候，陳立是非常驚訝的。畢竟在同期練習生中，斐然是長得最好的那一個，怎麼看這個巨星苗子都不可能落到他頭上。
等他接手後才知道，這個所謂的巨星苗子演戲不行、唱歌跑調，學個舞還嫌累，加上任性、驕奢等種種壞脾氣，其他經紀人都不願意接手。公司本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想法，才把這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交給了他。
儘管知道了前因後果，彼時年輕氣盛、懷抱金牌經紀人夢想的陳立並不以為意。脾氣差沒關係，在外面會裝就行；不會演戲唱歌沒關係，可以慢慢學；在這個顏值至上的時代，會營銷才是王道。
陳立為斐然量身定製了發展計劃，從時尚圈入手，以顏值起家，用網紅的模式立人設、推顏值，假以時日，闖入影視圈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是，斐然不願意等那麼久。當初斐然找他要參加晚宴的邀請函時，陳立就隱約地明白了這一點。
後來那些空降而來的試鏡邀請，五大時尚雜志放下身段主動上門，以及那棟租金高昂的高階公寓、和其中堆積如山的奢侈品，都告訴了陳立一個殘酷的事實——
有些人，並不配擁有夢想。
看著斐然在解約書上簽字，陳立的怒氣忽然就煙消雲散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