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千雪擦了擦臉，藉著月光，看了看眼前比她還慘的顧庭軒。
這個樣子的他，哪裡還有平日裡清冷高傲的模樣？眼角的擦傷看著似乎還有些嚴重。
她上下看了看，迅速撩起了裙子，顧庭軒雙眼瞬間睜圓，趕緊背過身去。
“沉千雪，你，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這女人，怎麼跟以前不一樣了？在他面前說掀裙子就掀裙子，到底是不把他當外人，還是不把他當男人啊？
想起最後一種可能性，顧庭軒的臉瞬間黑了。
“呲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矜不矜持，你以後就知道了，現在，來，先處理一下你的傷口。”
沉千雪從他背後牽住他的袖子，走到一棵大樹前，讓他靠著樹坐下。
“我都滾了好久，你這麼快就趕到了，是不是根本不躲不避，一心只想快滾，滾到我身邊？”
顧庭軒涼涼地看了她一眼，一心快滾？滾到她身邊？這話是這麼說的嗎？
沉千雪見他不理自己，無所謂地挑挑眉，單膝跪在他面前，舉著從身上扯下來的布條，在月光的照射下，輕輕擦著他的眼角的傷處。
她的手剛碰到他的眼角，就發現他不自覺地眼角跳了一下，她乾淨吹了兩口。
“是不是疼？那我再輕點。”
顧庭軒沒有說話，一隻手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向上帶起。
沉千雪不明所以地跟著他的勁道站起身。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顧庭軒起身脫下自己的輕紗外袍，摺疊了幾下，輕輕放在地上，隨後他又在重新靠著樹坐下。
見她仍站在一邊沒有動作，顧庭軒抬頭看她，示意她坐下。
“給我鋪的啊？”沉千雪心裡一暖，也不扭捏，一屁股坐在他的衣服上，側過身還想看他的臉，卻被他輕輕擋住。
“不礙事，坐著吧，一會朔風就會帶人來了。”
他一抬手，沉千雪才發現，比起他眼角的那一塊，他的手腕處有一條快子長短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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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看著，血跡已經乾涸，傷口血肉模湖地向外翻著。
“給我看看。”沉千雪一把抓過他的手，“怎麼弄的？你怎麼不知道護一護呢？”
顧庭軒搖搖頭，想要把手抽走，沉千雪寺寺抓住不放：“老實一點。”
她向四周的地下望去，幸好今日月光皎潔，地上的東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目光停在不遠處，雙眼一亮，鬆開他的手，一把拔下開著小白花的雜草。
“你看，有這個，這個我認得，這個是藥草。”
顧庭軒看著她手裡的小白花，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中變得柔和一片，還帶著一絲笑意。
她把幾根藥草塞進嘴裡，嚼了兩下，一股又酸又澀的液體滑進喉嚨。
她皺著一張臉，趕緊吐出來，細細地敷在他的手腕處，又用布條包紮好。
“嗯……我不是大夫，我知道這個藥草，也是因為小時候我在獵場頑皮，摔下來手受傷了，一個很好看的小哥哥給我這樣包紮過。”
“”不過這麼多年了，我也不知道記對了沒，如果記對了，咱倆皆大歡喜，如果記錯了，你……也別怪我……”
她越說聲音越小，昭示著他的心虛。
顧庭軒看著腕上的小小蝴蝶結，輕聲道：“記對了。”
嗯？沉千雪轉頭看他，“你怎麼知道我記對了？”
“我……小時候受傷，宮人也是這樣為我包紮的。”
沉千雪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那個小哥哥是你呢，不過說起來，那個小哥哥當時好像生病了，一直戴著面紗，不過小時候帶著面紗都那麼好看，不知道長大得成什麼妖孽？不知道有沒有你好看啊？”
顧庭軒不著痕跡地瞪了她一眼，“你怎麼知道他是妖孽？”
沉千雪“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像是想到了什麼，碰了碰顧庭軒的肩膀。
“哎，你知道他說什麼嗎？當時我太調皮，其他貴女的家裡人都不許她們跟我玩，我一個人騎馬，摔傷了胳膊，一個人在林子裡偷偷哭鼻子，那位小哥哥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
“他給我包紮傷口，我對他說，你長得真好看，你能娶我嗎？哈哈，那個小哥哥，哈哈，竟然說……竟然說……他回去問問他父母。”
沉千雪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用力拍著顧庭軒的腿，“他怎麼那麼好騙啊？”
“是很好騙……”顧庭軒的語氣讓人聽不出喜怒，“否則怎麼會……”
“會什麼？”
“沒什麼。”
沉千雪不滿地白了他一眼，最恨別人話說一半叫你猜。
“不說就算了，不過那小哥哥也騙我了啊，我一直等到……我等到明年就及笄了，也沒見他來提親。”
顧庭軒像是很認真地在聽她講故事，似乎在回憶著什麼，渾身籠罩在銀白的月光中，真彷佛下凡交遊的謫仙。
“殿下，殿下。”呲起彼伏的呼喊聲突然在林子裡想起。
沉千雪站起身來，仔細辨認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在這裡，在這裡。朔風大哥！”
聲音消失了一瞬，隨後，雜亂的腳步聲朝著他們這邊急速而來。
不一會兒，朔風領著十幾名侍衛，舉著火把就到了二人面前，“沉小姐，您沒事吧？”
“我沒事啊，不過……”沉千雪轉頭看向顧庭軒，卻見他已經起身，將地上的罩衫抖了抖，重新穿上。
沉千雪臉一紅，低著頭看著他的的雙腳停在自己眼前。
“上去的路抖，小心點。”
沉千雪點點頭，跟在顧庭軒身後向上走去，自古下山容易上山難，沉千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他身後，是不是扶著樹幹歇兩下。
好在顧庭軒這人還算厚道，走得不快，見自己歇息還會放慢腳步等等自己。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走著走著，朔風竟領著人走在了最前面，只有她和顧庭軒落在了最後面。
她擔心顧庭軒不耐煩，快走了幾步，誰知腳下一歪，踉蹌著撞到了他身上。
“對不住。”她趕緊站直，顧庭軒的手已經抓在了她的手腕，沉千雪一驚，抬眼看向他。
他卻輕咳一聲避開了她的視線，“路不好走，跟緊了。”
沉千雪將他的手掰開，把自己的手腕從他手中撤回來，顧庭軒臉色一僵，眼看就要黑臉。
沉千雪卻羞澀一笑，伸手牽住了他的手，手指一根一根擠進他的手指中。
十指相扣。
感覺到他手指微顫，沉千雪低著頭，盯著自己腳尖，不好意思抬頭。
就在沉千雪以為他又要說自己不矜持的時候，他握緊了手指，緊緊牽著她，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