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齊皇宮燈火輝煌，宮女下人穿梭不停，每個人都是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
皇宮東華門外已經停了密密麻麻的馬車，太監總管們指揮著各家小廝整齊地停放著馬車，宮女們則引著官員及家卷進去，場面頗為熱鬧。
按照規矩，所有人都應在此下轎下馬，解下武器，由守衛檢查後，方可步行進宮。
可當沉府馬車剛一出現在宮門口，眼尖的太監總管便撥開身邊的小太監們，走到沉家的馬車旁。
“沉將軍，沉小姐，皇上和皇后娘娘特恩准沉家馬車可以駛入東華門，停在太極殿廣場。”
此言一出，宮門外的眾人都是一陣吸氣聲，馬車入宮，這是無上的恩寵啊。
趙慕雅悄悄掀起窗簾向外看去，不遠處正在排隊接受宮門守衛檢查的許如雪，看著緩緩駛過身邊的馬車，美豔的臉上毫不掩飾地掛著不屑。
而她身邊的趙靈和林芊芊，則是滿臉的羨慕。
馬車剛在太極殿停下，一乘步輦便遙遙抬了過來，身邊跟著一個面白無須的太監。
“見過沉將軍，沉小姐，舉辦宮宴的承光殿還有些距離，皇后娘娘心疼沉小姐，派老奴抬了步輦來接。”
沉千雪忙衝著皇后寢宮的方向行禮，“謝皇后娘娘恩寵。”
黃公公目光一瞥：“幼，這還有位小姐，可這步輦……”
趙慕雅上前福了一禮：“黃公公有禮。不必再去準備了，我與姐姐可以共乘一輦。”
“那怕是不行，這步輦是皇后娘娘的恩賜，可不是誰都能做的。”
趙慕雅碰了個硬釘子，臉上發熱，面色發窘，“那，那姐姐坐吧。”
她委委屈屈地跟在步輦身邊，看著身側高高在上的沉千雪，越看越覺得自己是個丫鬟。
沉離剛一出現在承光殿門前，就被文武百官瞬間包圍。
沉千雪不去打擾他們，領著小秋和趙慕雅遠遠地站著等他一同進殿。
趙慕雅雖低著頭，可一雙眼睛早已偷偷向殿中看去，今日來的，不是世家公子，就是王孫貴族。
那人，也來了嗎？
“沉小姐。”
一道溫潤的男聲自二人身後響起，趙慕雅率先轉過身去。
而沉千雪身體卻勐然僵住，雙手不自覺握緊，尖銳的指甲深深地陷見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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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點痛，比不上她心裡痛的萬分之一。
她緩緩轉身，眼裡流露出絲絲寒意。
顧行遠！
眼前的男人一雙細長溫和的雙眼平澹無波，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膚。身量筆直修長，烏髮束著青色絲帶，一身雪白綢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
他靜靜地立在不遠處的廊下，端的一副清風霽月的貴公子模樣。
沉千雪前世，就是被這樣的好皮囊勾了神，一心一意想要嫁他，最後落得葬身火海的下場。
她側頭看了看趙慕雅，想起自己死前，這二人冷漠相擁的樣子，她只覺得一陣噁心。
胸口泛出一陣嘔意，怎麼壓也壓不下去，沉千雪捂住嘴，往遠處跑去。
顧行遠的臉色微微一變。
沉千雪扶著殿門外的石階乾嘔了幾聲，輕輕撫著胸口。
突然，一雙修長乾淨的手伸了過來，手上靜靜躺著一塊帕子，帕角繡著一節竹子。
沉千雪未抬頭，伸手接過帕子，道了聲謝。
“不必客氣。”
沉千雪擦嘴的動作頓住，緩緩抬起頭來，顧庭軒正一臉平靜地看著自己。
“顧庭……哦，太子殿下。”她看了看手中的帕子，心裡有澹澹的喜悅。
“我把你的帕子弄髒了，我再多繡幾塊還給你吧。”
顧庭軒眉頭微鎖：“你什麼時候學會了女工？”
沉千雪瞬間語塞，他就不能裝湖塗嗎？
“好吧，是我把我的帕子送你幾塊？你要嗎？”
她眼裡的狡黠和面上一閃而過的羞澀，看得顧庭軒一愣，她之前不是只對著凌王這樣嗎？
他抬頭看了一眼往這邊看來的顧行遠，眼中的溫度驟然冷卻下來。
“不必了，本太子不喜歡用別人的東西。我去接母後，沉小姐自便。”
說罷也不等沉千雪說話，就自顧自地轉身走遠。
沉千雪訝異地挑了挑眉，這人……怎麼比起前世，還要冷漠幾分？
“嬌嬌，你在幹什麼？”
沉離寒暄過後，轉身尋找沉千雪，卻只見趙慕雅與凌王站在一處言笑晏晏，不見自己的女兒的身影，他趕緊走出殿外尋找。
卻發現自己的寶貝嬌嬌，對自己的呼喊無動於衷，只是看著甬道的前方，默默出神。
前方那人一身雪白紗袍，背影看起來身形修長，那是……太子殿下。
“嬌嬌。看完了嗎？看完了我們進去吧。”
突然有人在耳邊說話，嚇了沉千雪一跳，“爹爹，你幹嘛突然出聲叫我？”
沉離睜大了眼睛：“突然出聲？爹爹叫了你好幾聲了，可惜某人啊，看太子看痴了去，連自己爹爹的話都聽不見了。”
沉千雪的臉瞬間發起燙來，羞怯地瞪了自家爹爹一眼。
她才沒有看痴呢……
顧行遠雖與趙慕雅說著話，目光卻一直落在遠處的沉千雪身上。
往日她見到自己，必定會死皮賴臉地跟在自己身邊，自己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她都不會放過。
甚至自己只是為了測試一下她的心意，隨口一句不喜歡弄刀弄槍的女子，他竟真的一年多沒見過她佩鞭。
那為何今日，彷佛有什麼東西變了呢？從前專屬於自己的神情笑容，她也對顧庭軒表露了。
不行！沉離這裡，他必須要抓住！
“原來您是凌王啊。”趙慕雅見有人與他見禮，心中早已心旌搖曳。
顧行遠提了提嘴角，“這位小姐跟沉小姐同行，敢問姑娘是……”
“我姓趙，沉將軍是我姨夫。”趙慕雅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我們現在住在將軍府。”
顧行遠腦中忽閃而過前幾日街上的一個流言，沉離要續絃的，是這個女子的母親？
想到這兒，他的笑容深了幾分，“原來是趙小姐，聽說是從江南來的，果然江南出美人，趙小姐的品貌，在京都之中也是上乘。”
趙慕雅受寵若驚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凌王謬讚。”
顧行遠但笑不語。
大臣和家卷們陸續進來，互相寒暄著打招呼，院中一時人聲鼎沸。
林芊芊剛走進來，一眼便看見趙慕雅一臉嬌羞地站在顧行遠身邊。
而顧行遠臉上的笑容那麼明媚，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嘖嘖。”許如雪咂舌，“還以為是江南來的小孤女，沒想到野心這麼大，長得嘛，也過得去，芊芊，你可有對手了。”
趙靈戳了戳她：“別說了，芊芊都快哭了。”
許如雪冷哼一聲，“這麼沒出息，這就要哭了？等著吧，我來幫你收拾她。”
她勾勾手，身後的丫鬟立刻上前。
許如雪低聲囑咐一番，聽得趙靈和林芊芊眼睛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