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寒假，似乎總是異常短暫。
沒享受多久，已匆匆流逝。
正月十八，也就是2014年，2月17日。
禹州四中開學。
早上吃飯，薛元桐坐在小板凳上，微微歪著腦袋，不住嘆氣，滿臉的生無可戀。
姜寧捏著饃饃，看著她，從前幾天開始，她便有了這個症狀，開學前的嘆息症。
隨著距離開學越來越近，嘆息聲越來越長。
“唉。”
薛元桐咬了口饃饃：“姜寧，我不想上學。”
姜寧：“……”
開學這事，全世界一樣，解決不了。
以薛元桐的成績，不去上晚自習可以得到准許，但正常的上課，肯定還是要去的。
而且，姜寧覺得，薛元桐現在上學應該已經夠開心了吧？
不用走路，不用擔心冷熱，還有零食吃，學習也不費力。
有這麼好待遇，她還能挑剔。
姜寧吃著玉米，見到薛元桐飯沒怎麼動，於是他提議道：
“今天早飯誰吃的慢，誰刷碗。”
薛元桐立刻不嘆氣了，抓著玉米棒開始啃。
……
高一八班。
新年新氣象，一些同學換上了帥氣的衣服。
尤其是孟桂，他穿著一身黑色長款羽絨服，下襬快到鞋子，配合他犀利的十公分髮型，整個人顯得異常修長。
孟桂平時坐在倒數第三排的位置，今天開學，他跑到最後一排去玩。
王龍龍正在看馬事成打遊戲，他不僅是觀眾，還是偵察機。
替馬事成注意周圍的狀況，規避班主任，年級組長之類的老師領導，為馬事成掃清障礙，讓他一心只玩智能機。
王龍龍一瞧孟桂：“嚯，我桂哥長高了？”
孟桂心裡開心，王龍龍說到他心坎裡去了，他最喜歡別人誇他長高。
孟桂從兜裡摸出一個煙盒。
他眼神機警的掃了掃周圍，確定沒人注意後，他特別牛逼的抽了根菸出來，把煙往王龍龍手裡一放。
“龍哥，吃煙。”
“牛啊，桂哥現在會抽菸了嗎？”王龍龍驚奇道。
孟桂道：“之前7班的沉旭給我散了一根，學了一下，今天過年跟人打牌，抽著抽著就會了，還別說，煙的滋味確實不錯，解愁。”
他臉上帶著大人的成熟與滄桑。
“我算是明白，為什麼育才商店的煙那麼好賣了。”
校門口的育才商店，不僅有小黑網咖，還有賣散煙的，一塊五兩根的，一塊錢根的，各種價位，平時經常有學生去買，每每跟搞什麼交易一樣。
王龍龍倒是知道，育才商店不僅有煙，還有賣檳榔的，他有個初中同學，特愛嚼檳榔。
不過那些東西，王龍龍知道不是好東西，他從來不接觸。
他勸戒道：“桂哥，抽菸傷身啊？”
孟桂澹定道：“無所謂，我身體好的很。”
“龍龍你也學學抽菸，以後年齡大了，進社會了，這玩意避免不了，早點學會，以後進社會了，好和人打交道。”孟桂指點道，彷彿他經歷過似的。
“哦，桂哥，剛才我看你煙盒裡還有一根，你把那根拿出來，煙盒給我唄。”王龍龍說。
這點小要求，孟桂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他抽出最後一根煙，把煙盒給了王龍龍。
王龍龍接過煙盒：“我跟你說，桂哥，以後抽完煙，煙盒千萬別扔，裡面的錫紙有大用處！”
他把裡面金黃的錫紙拆了出來，分成兩份。
當著孟桂的面演示，“桂哥，你看，你先這樣對摺。”
王龍龍手一動：“再這樣對摺。”
孟桂看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王龍龍要幹嘛。
“這樣。”
“再這樣，哎，終於好了。”
王龍龍捧著兩個金元寶。
他把金元寶交到孟桂手上：
“桂哥，你學會了吧？”
“以後你自己折，每次抽完煙，煙盒不要丟，每次都能得到兩個金元寶。”
“等到肺癌晚期的時候燒給自己，最重要的你親手做的，燒起來多有安全感啊！”
王龍龍神情期待。
孟桂氣笑了：“特麼，你特麼耍我呢！”
兩人這邊聊天的時候，崔宇來了，崔宇穿著輕便的棕色羽絨襖，他本來就極其瘦，羽絨襖子一道道的橫長條，跟他身上的排骨似的。
“崔哥，你臉上咋回事，怎麼還帶血了，開心第一天，不吉利啊！”王龍龍好奇。
崔宇罵罵咧咧：“真特麼晦氣，被苗哲那個狗撓了，草，你看我今天怎麼治他。”
王龍龍肅然起敬，全班只有崔宇敢去招惹苗哲。
畢竟那可是敢和龐嬌，以及外班的沉旭打架的狠人。
……
苗哲陰著臉走到班級，他剛進班級，便看到自己那被龐嬌王燕燕幾人包裹的可憐座位，他心底立刻升起本能的反胃。
他覺得，他不是來上學，他是來上墳的。
苗哲懷著上墳的心思，擠進了他的座位，他侷促的站起來，拿紙擦了一下凳子和課桌，這才坐下。
龐嬌和王燕燕他們正在聊天，聊時尚，美容，明星，旅遊，帥哥之類的話題。
聊的非常帶勁，唾液來回飛濺，堪比兩軍打仗。
苗哲閉口不言，他已經被龐嬌她們排斥了大半個學期，她們根本不搭理苗哲，專心聊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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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就導致了，苗哲經常早上來到班級，到晚自習放學回去，一句話不帶說的，如同一個幽靈。
不過苗哲毫不在乎，一群庸俗的女生，根本不會懂他苗哲的偉大。
況且他有網友雲霓的陪伴，他不孤單。
苗哲把書包中的書本掏出來，擺在桌面上，由於書太多了，放在課桌上顯得散亂，他還沒開始整理，以至於書本不小心擠佔了龐嬌的課桌領域。
正在聊天的龐嬌，厭惡的伸出手把他的書本推了回去。
苗哲動作頓住了，龐嬌的手指還是那樣的粗壯有毛。
他頓了一下，繼續收拾他的書本。
等到收拾完後，苗哲才回想起剛才龐嬌的粗魯與小氣。
苗哲心裡掩不住的憎恨，對方無形的舉動，讓他覺得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傷害。
如果有一個按鈕，按下去就能讓龐嬌掛掉，苗哲現在百分百會按下去！
可惜世界上沒有那種按鈕。
苗哲不禁想起來曾經，以前他上小學，他的同桌也是個混蛋，經常欺負他，變著花樣問他借錢，他那時候還沒有一手尖銳的指甲，無法正面與之交戰。
於是苗哲就趁著對方睡午覺，偷偷往他頭頂撒鉛筆灰，他覺得，只要他日復一日的堅持下去，對方早晚會鉛中毒而死，而且自己也不會被懷疑。
苗哲只覺得，那個計劃天衣無縫。
後來他才知道，鉛筆裡面根本沒有鉛。
回想起來，苗哲笑了笑，心情好受了許多，雖然龐嬌可以噁心自己，但無法再傷害自己了，他不再是曾經懦弱的他了。
而且新學期了，又到了分座位的時候，他的成績穩定在前十，遠遠甩開龐嬌她們。
這一次，他一定要選一個厲害的位置，擺脫她們！
……
由於第一天開學，姜寧今天到班級比較早，他到的時候，耿露正在擦桌子。
冥冥中有所感應一般，耿露抬頭，望見了姜寧。
“你瘦了點。”姜寧說，耿露嬰兒肥的臉龐，稍微輕減了些。
耿露挺了挺胸，撐的羽絨服有點暈。
她說：“沒有吧？”
姜寧：“好像是沒有。”
“喏，我擦完了，我幫你擦桌吧。”耿露握著抹布，作勢幫他幹活，上學坐在後排時，她一直是這樣的。
“不用了，我自己來。”姜寧從她手裡拿過抹布，對著桌子拂動兩下，靈力展開看，將桌子清潔完畢。
這會兒，班上的同學陸陸續續的進來。
白雨夏變白了一點，單凱泉則是吃胖了，同學們互相說著對方的變化，長高了，或是變帥了等等話題。
姜寧看著這一幕，覺得有點意思。
像是以後工作了，這副景象，卻是再難以見到，同事之間，嫌少會和你說這些東西，沒幾個人關注你。
況且，工作後，年假一週左右，根本來不及發生變化。
上午，班主任單慶榮確定班上的同學來齊了之後，道：
“新學期開始了，大家儘快把心收回來，投入學習中。”
等等之類勉勵的話。
最後他說最受學生們期待的話：
“下午最後一節課，我過來分座位。”
“我聽到一些同學私下裡和我反饋，長時間坐在一個拐角，眼睛看斜了。”
講到這裡，單慶榮想到了王龍龍，正是王龍龍提的建議。
“等到換完座位後，我打算將班上同學的座位，半個月平移一下。”
……
下午，距離上課半小時。
後排四大連坐，馬事成玩遊戲，胡軍和王龍龍圍看著。
郭坤南坐在位子上，瞅了瞅他們，心裡有些羨慕。
最近郭坤南不知咋了，突然感受不到玩遊戲的樂趣了。
他拿出手機，劃了劃螢幕，覺得一陣無趣。
他滅掉螢幕，拿出一瓶噴霧，對著螢幕噴了一下，又拿紙巾擦乾淨。
看著鋥亮，沒有指紋的螢幕，郭坤南滿意的笑了。
他現在唯一的樂趣，就是擦手機螢幕的指紋，看見了就擦。
只有這樣，郭坤南才能感受到一點世間的快樂。
郭坤南擦完螢幕後，欣賞了一番，然後把手機放下。
結果意外瞟到，崔宇拿著手機，鬼鬼祟祟的朝後排來了。